“霍哥來啦,你這都好幾天沒來啦,忙啥去啦?”


    一個隱蔽的小房子裏麵,幾個年輕人圍著桌子玩著紙牌。看到霍勤來了,就有人笑著打招呼。


    霍勤年紀在裏麵算是小的,看著就像是個孩子進了一群成年人裏麵。


    有個小光頭過來準備擁霍勤一下,結果發現了他背後的蘇沅沅,“喲,這哪裏撿的孩子?”


    “我妹妹,親的。”霍勤認真的強調後麵兩個字。


    “你啥時有個妹妹了?”小光頭睜著小眼睛仔細的盯著蘇沅沅。


    蘇沅沅對這種社會不良青年天生帶著一種害怕的情緒,下意識的抖了抖。


    霍勤感受到了,“你別嚇唬她,她膽小兒。”說著還輕輕顛了顛後背,安撫蘇沅沅。


    小光頭抹了一把腦袋,“我說霍哥,看不出來你還會哄孩子呀。哈哈哈哈。”


    霍勤沒理他,背著蘇沅沅就朝著桌子那邊走過去了。


    有人看到他來了,對著他揚了揚下巴,其中一個帶著軍綠色鴨舌帽的人道,“要不要玩一把。”


    “玩。”霍勤點點頭,就坐在空位上。將蘇沅沅解下來。蘇沅沅害怕的抱著他的胳膊,他就笑著將蘇沅沅抱在懷裏坐著。然後開始摸紙牌。


    這些人是在比大小點。可以多個人同時來。


    剛剛和霍勤說話的小光頭也湊了過來,坐在霍勤邊上,然後偷偷的逗著蘇沅沅。


    蘇沅沅卻瞪大眼睛看著霍勤熟練的玩牌……


    乖乖,她便宜哥哥竟然開始賭博啦。而且看著這樣子,肯定不是第一次。


    這一屋子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再好的人,和這些人混在一起,遲早要歪啊。


    難怪後來霍勤那麽容易就走上黑道了,而且還當了老大。


    肯定是和這群人一起學的。


    很快,蘇沅沅就發現,霍勤不止是玩牌熟練,而且還特別厲害。


    除了第一把輸了之外,後麵幾把都贏了。


    她粗略的算了算,光是這幾把,霍勤就賺了五塊八毛錢了。


    在這個剛剛改個開放沒兩年,工人工資也就三四十的年代。五塊八毛能夠買不少東西了。


    桌上的人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臉上露出很不滿的神色。


    霍勤這會兒又開始輸了,一連著輸了兩把,這些人臉上才放鬆起來。


    後麵霍勤就是這樣一會兒輸一會兒贏的。一連玩了一下午了。蘇沅沅也不敢說話,連尿意都別著,生怕打擾這些人,回頭要遭殃。


    等到天還是黑蒙蒙的了,大夥兒才開始散夥。一個個的都嚷嚷著自己輸了錢,到最後別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誰贏了多,誰贏得少了。


    霍勤站起來,邊將蘇沅沅往自己背上捆著,邊道,“我得回去了,我妹妹還小,待會兒天黑了要害怕。”


    “喲,小霍還有個妹子啦,剛都沒注意到。這孩子挺乖巧呀,都沒鬧騰。”


    帶著帽子的男人笑了起來。這男人大概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似乎是這裏麵的老大。根據剛剛打牌的時候偶爾的幾句稱呼,蘇沅沅知道,這人叫張大彪,大夥兒都喊他彪哥。


    蘇沅沅覺得這一聽就是很彪悍的名字。


    大夥兒看到他說話了,也跟著湊過來看蘇沅沅。


    蘇沅沅又抖了抖。


    霍勤又顛了顛,“我叔叔的孩子,剛送回來。她和我一樣沒爹媽了,以後是我的親人。我得好好照顧她。”


    彪哥皺眉道,“小霍啊,我這還準備著一起幹一場呢,你帶孩子,還能來?”


    剛剛那個光頭,人稱小光的小夥子也道,“是啊霍哥,咱昨天就商量了,現在街上搞小販的人多了,總要人管理,彪哥有親戚是機關裏麵的,到時候咱們帶袖章管這些商販。咱隻要把錢收上來,彪哥就給咱們發工資。”


    蘇沅沅心裏一抖,媽呀,這不是收保護費嗎?


    關鍵是霍勤竟然沉默了,顯然是在考慮這事兒。


    她咋能讓自家的便宜哥哥誤入歧途呢。於是伸著小手捏了捏霍勤的耳朵,軟綿綿的喊道,“哥哥,我餓。回去吃飯。”


    霍勤果然就轉移注意力了,“囡囡餓了,哥哥回去給你做吃的去。”然後對著這些人道,“彪哥,我先回去照顧我妹子。明天我來找你們。”


    彪哥有些不高興,覺得霍勤沒立馬答應有些沒麵子。


    蘇沅沅看到他那樣子覺得害怕,“哥哥,我餓了,要吃飯,哥哥。”


    霍勤顛了顛背後,“好好好,咱馬上回家去做飯去。”


    彪哥就假笑道,“小霍,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也不是誰都看得中的。我看中的就是你身上那股狠勁兒。你現在還要養你妹妹呢,你就不想讓她過好日子?”


    霍勤道,“彪哥,我回去一定好好想,我先回去給我妹妹做吃的。”


    “去吧。”彪哥笑著點頭。


    霍勤就趕緊兒背著蘇沅沅出門了。


    霍勤一走,小光也跟在他後麵一起出門。


    就有人在屋裏說霍勤的壞話,“彪哥,幹啥要小霍啊,還帶個孩子,肯定不能辦事兒。”


    “就是,和咱們關係也不咋樣。”


    就那麽一些錢,多一個人分錢,他們不就分的少了嗎?


    彪哥哼了一聲,看著他們道,“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咋想的?我告訴你們,我還就看上他的能耐。當初打架的時候,看到老子被人打了,你們跑的比兔子還快。就隻有小霍敢和人拚命。”


    幾個人頓時臊得慌。


    外麵,霍勤已經帶著蘇沅沅往大街上走。小光跟在邊上勸他一定要跟著彪哥幹。


    他們這種沒工作,家裏也沒背景,沒關係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個謀生的手段了,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


    蘇沅沅眼睛一直瞪著他,特別想讓他滾一邊去,別來汙染她的小反派。


    “哎喲霍哥,你妹妹眼睛好大。真好看。”小光突然驚叫道。


    霍勤驕傲的笑了,“我妹妹長得最好看。”


    看到路邊上有賣小吃的小攤子,他眼睛一亮,趕緊跑過去,掏錢買了一個煮雞蛋和一個糖包子。


    將雞蛋剝掉一半殼之後,讓小光幫著遞給蘇沅沅。


    “來,小光叔叔喂你。”


    蘇沅沅拒絕,“哥哥先吃,媽媽說要學會分享。”


    “囡囡乖,哥哥不餓,你吃。”


    “哥哥吃,媽媽說要學會分享。”蘇沅沅就重複這句話,表示自己要堅定的執行媽媽的教育。


    霍勤就拿過來咬了一小口。


    “囡囡不愛吃蛋黃。哥哥吃!”


    “咋能不吃呢,不能挑食的,囡囡。”


    蘇沅沅忍著不好意思,繼續軟綿綿道,“囡囡不愛吃,哥哥吃,哥哥不吃,我也不吃。”


    小光砸吧嘴巴道,“哎喲哥,你妹子真好玩,我家那個小弟見著吃的就像豬一樣的。”


    霍勤驕傲的彎了彎嘴角,撇了一小半塞到自己嘴裏,剩下的一大半,將剩下的蛋殼剝了遞給蘇沅沅。“咱們一人吃一半,不能挑食。還有包子也要吃,包子是甜甜的。”


    蘇沅沅這下才吃了。至於糖包子,咋樣也是不舍得吃的,放在霍勤的後背暖著。


    吃的東西也買了,霍勤就準備回家了。今天供銷社都關門了,東西都沒法買。隻能明天再來一次了。到時候給囡囡買帽子,買衣服,買糖,還要買一些肉回家。過個好年。


    小光還再繼續跟著他們,勸說霍勤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霍勤道,“我會好好考慮的,你也趕緊回去吧。”


    “哥,你可要好好的想呀。”小光誇張的喊道。


    蘇沅沅連翻白眼。少年,你這是在造孽,你知道嗎?


    大佬黑化很可怕的。


    等小光走了,路上終於安靜下來了。


    不過天也黑了。


    霍勤擔心蘇沅沅害怕,就一直和她說話。


    問她冷不冷,餓不餓。


    蘇沅沅沒精打采的回一兩句。她正琢磨著如何才能讓霍勤不要參加那個收保護費的邪惡組織呢。


    要是她是個成年人,自然是一大堆道理能講的。但是這會兒這個年紀,心裏一堆話沒法講,憋得慌。


    她再次將888給嫌棄了一頓。


    想了半路,她才想起還是要從今天的賭博開始說起,於是語氣天真道,“哥哥,不能賭博。爸爸說玩牌要被抓。叔叔被抓走了。”


    霍勤從她的話裏就聽出來,可能是在農場的時候有人玩牌被抓了,囡囡看到了,所以就記住這事兒了。


    他心裏頓時有些心虛了,完全沒想到囡囡竟然知道賭博這事兒。


    要是早知道,肯定不讓囡囡知道的。


    “囡囡,哥哥掙錢了,掙好多錢,回頭給你買好吃的。”


    蘇沅沅著急道,“哥哥不要賭博,不要被抓走。囡囡不要吃的,隻要哥哥。”


    霍勤聽到她不高興,就哄道。“好好好,哥哥都聽你的。”


    “不賭博。”


    “好,不賭博。”


    “哥哥是好哥哥。”


    “囡囡也是好妹妹。”


    回到家裏,霍勤又隨便煮了一些玉米糊糊。看到蘇沅沅拿出糖包子要分享的時候,愣是紅了眼睛。


    “哥哥以後掙大錢,給囡囡買好多好多糖包子。”


    蘇沅沅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兒了。她便宜哥哥不會因為要買好多糖包子,就跑去給人做打手收保護費吧。


    第二天霍勤又要帶她出門的時候,她擔心極了,以為霍勤是考慮好了要去給人當打手。


    好在霍勤去了縣城之後,沒有去找那群人,而是直接去了縣城的小商場裏麵。


    這會兒已經很多人開始做生意了。


    霍勤找人買了布票和毛線票,給蘇沅沅買了一頂紅彤彤毛茸茸的絨線帽子戴在腦門上,蘇沅沅那張笑臉更加白裏透紅了,讓售貨員都看著眼熱的在她臉上摸了好幾下。


    等到霍勤要給她買衣服的時候,蘇沅沅堅定的拒絕了。


    “哥哥買衣服。”蘇沅沅不高興道。“哥哥不買,囡囡也不買。”


    “聽話,先給囡囡買,哥哥有衣服穿。”


    蘇沅沅直接扁嘴哭。


    霍勤:“……”


    買兩個人的衣服當然是不夠的,霍勤沒辦法,就買了兩人做衣服的布。


    路上看到有小商販賣小吃,又給蘇沅沅買了一些麥芽糖,還給她買了一個撥浪鼓。


    蘇沅沅:“……”


    回去的時候,霍勤背上背著蘇沅沅,左手拎著布料和小吃,右手拎著一袋麵粉和半斤肉。


    蘇沅沅看到他這大手大腳的花錢的力度,突然明白為啥那麽多人喜歡賭博了。但是不是任何人都有霍勤的運氣和能力的。


    回家之後兄妹兩人做了一頓麵疙瘩,總算是吃的像樣一些了。


    吃完飯之後,霍勤就讓蘇沅沅自己吃糖玩撥浪鼓,然後開始給蘇沅沅做衣服。


    蘇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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