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今天是八月十五,滿月當空,分外陰亮。


    一個幽暗的山洞裏,點著一堆篝火,一個藍衫少年正盤坐在篝火旁,抖若篩糠,嘴唇發紫,身上散發著陣陣寒氣。


    一個穿著白衣,儀態非凡卻麵容醜陋的少年,正站在不遠處,擺弄著一個三足的圓鼎,不時往裏麵扔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巴掌大長得像小人般的藥材,也有泛著紅光,一看便知不凡的行丹,都是些天靈地寶。


    還有一個光影,圍著圓鼎轉來轉去,口中嘖嘖有聲:“這個鼎不一般啊,上麵的符文渾然天成,比那把破劍要高級多了啊,還有這些東西,品階不低吧,你看這顆火係行丹,起碼得有五轉吧,看來你們倆身家豐厚啊。”


    這行人正是出發去上善學府的墨書三人,今日又是月圓之夜封禁發作之時,本想在船上泡藥澡的,可誰想圓鼎一掏出來,那天空之船好像承受不住一樣失控,不知道那掌櫃說的天空之船可以承千斤之重是真是假,反正結果是,每到十五,他們就不得不降落找地方,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在搬弄東西的,自然是月朧陰了。


    陸陸續續扔了九樣東西後,月朧陰從懷中掏出三張丹火符,貼在了圓鼎的三個鼎足上,圓鼎上玄奧的符文亮起,不一會,鼎中的藥液沸騰開了,頃刻藥香繚繞。


    月朧陰走過來,將已經痛得無法動彈的墨書一把提起,放進鼎中。


    剛一入鼎,墨書身上的衣物就被燒成灰燼,可見這鼎中的溫度是何等驚人,滾燙的藥液碰上極寒的肌膚,墨書擰成一團的五官舒展了一些。


    每逢滿月,苟叔都會讓他泡藥澡,這藥液可以大大緩解封禁帶來的痛苦,而這三足藥鼎更是不凡,老遠都能感受到熱氣翻滾,而一旦貼上丹火符,頃刻一鼎冷水就能燒成沸水。


    藥液的配方不知道是苟叔從哪裏得來的,都是些剛陽的寶物,而墨書越長大,這配方裏的藥材的品階也在逐漸升級,一次藥澡就足以讓一個富裕人家傾家蕩產。


    苟叔就是為了這個才常年奔波在外的吧,墨書在心中歎了口氣,苟叔把他跟阿朧撿回來,還為了他的病四處奔波,哎。


    墨書想到自己的青龍戒裏塞滿了足夠自己用一年的藥材,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月朧陰抬頭看看,視線仿佛可以穿透幽深的洞壁一樣,又看了看鼎中的墨書,神色凝重,心中默念:午夜,要到了。


    月亮升到了正中,厚厚的洞壁阻礙了月光的腳步,卻阻止不了墨書身上封禁的發作。


    墨書蒼白的皮膚上有灰白的符文隱現,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覺醒了一樣。


    猝不及防地一陣痛苦襲來,打斷了墨書的胡思亂想,他痛得臉都擠成了一團,清秀的臉此刻顯得有些麵目猙獰,他緊緊地握住脖上掛著的一個飾物,好像所有痛苦都找到了藉慰。


    墨書身上的符文開始遊動,如果顏如玉此刻再進墨書體內看看,可以看到那符文正是無數細微的泛著死灰色的噬陰蟲組成的,月光投射在墨書身上,噬陰蟲開始活絡起來,在墨書的經脈裏遊走,將墨書的血肉精華一點點吞噬,噬陰蟲逐漸壯大,痛苦越發肆虐。


    這等痛苦,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大喊大叫了,可是墨書現在隻要一想到,這封禁可能是自己的仇人下的,緊咬牙根,將幾近溢出的呻吟,生生咽回去了,絕不能被這點痛苦打敗,如果連這點痛楚都克服不了,怎麽能夠打敗強大的敵人呢。


    墨書已經禁不住在鼎中翻滾了,顏如玉清晰地聽到他牙齒的咯吱聲,她飄忽不定的身軀安靜了下來,直愣愣地看著一聲不哼的墨書,心中暗讚,上千年來,她跟著這本書漂泊過無數地方,見過無數優秀的青年才俊,偏偏這本書就挑中了他,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這份毅力,就不多見。


    灰白色的符文快活地遊動著,噬陰蟲暢快地飽食著,墨書痛苦地掙紮著,卻還是一聲不吭,隻有隱隱約約的低低的嘶吼,那是他痛到極致又咽回去的悶哼。


    過去了半個時辰,滿月逐漸向西邊移動,墨書身上的符文平靜了一些,不再像虯龍一樣遊動,而是靜靜地浮現著,墨書也平靜了一些,喘著大氣,最痛苦的時候過去了,雖然四肢還是痛得恨不得剁掉,但是與剛才比起來要好多了。


    墨書虛脫地躺在鼎裏,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濕漉漉的,汗液和水汽的混合物。


    而隨著丹火符耗盡了能量,黯然無光地掉落在地,藥鼎身上的符文也暗淡了下來。


    鼎中漆黑的藥液也耗盡了藥力,變成了一灣清水。


    墨書掙紮著爬出鼎,穿上了衣服,喘著大氣,勉強扯出一個笑臉:“呼,終於結束了,每個月這麽一天真是比什麽都準時。”


    顏如玉等墨書穿好衣服,飄到了他麵前,支著下巴看著他:“看不出來你還很硬啊,這麽痛都不哼一聲。”


    這四個月來,顏如玉本性暴露無疑,原來是一口一個主人,現在都是小子小子地叫,墨書也毫不在意。


    嗬,你要是每月一次,不間斷地堅持十四年,你也會習慣的,墨書在心中歎息,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這痛苦啊,快點找到赤驥馬就好了,這樣我就有更多時間了,爹娘,你們,還好嗎。


    墨書想著又摸摸脖子上的飾物,那是苟叔撿到他時,他身上唯一的飾物,想必應該是他的親生父母留下的。


    當務之急,是快點找到赤驥馬啊!墨書想著齜牙咧嘴地問道:“對了,我們現在到哪裏了啊?”


    “你這表情真難看。”顏如玉毫不留情地打擊他:“照地圖看,已經快接近玄州邊界了,再有兩天應該能到上善學府所在的無邊城了。”


    知道學府的招生,在八月末,墨書便一邊修煉一邊趕路,本來一個月的路途,走了差不多四個月。


    墨書捶捶腳,拿出那本尚沒有名姓的書,你問為何沒有名字,顏如玉說這本書的名字內容都因人而異,也許符合了創造它的人的本意,因材施教,當墨書達到了這本書的要求,可以自行命名。


    經過認主,他已經可以看懂書中的內容了,果然與顏如玉上一屆主人所看到的內容不一樣。


    翻開第一頁,隻有一句詩,浩然正氣驚天下,仁義無雙麒麟子。


    寫的可不正是墨書嗎?隻是何為麒麟子呢?墨書百思不得其解,就不再多想。


    而第二頁,則是列著十一項名目,曰五德六藝,顏如玉說,五德六藝是曆代傳承者的必修課。


    五德曰:仁義禮智信,下麵標著墨書現在的進度。


    仁16;義14;禮9;智11;信3


    第一次看到仁義值,墨書就想,應當是那日在集市的舉動使得仁義值大漲,方才使這本書認主吧。


    顏如玉所言,若是五德能有一項達到60,將會修成一門神通。


    五行界多修術法,而神通乃是與生俱來的體技,與術法大不相同,有神通的人可謂是萬中無一,而能夠修煉的神通更是聞所未聞。


    墨書在垂涎三尺之餘也隻能無可奈何了,這幾個月他穿州過縣,也做了不少好事,這仁義也才漲了一二點,這神通,短時間內是與他無緣了。


    看到下麵六藝的情況,墨書更是感到頭疼。


    六藝曰:禮樂射禦書數,下麵標著墨書現在的進度。


    禮0;樂0;射0;禦0;書11;數0


    一看便知如何慘烈,一堆零蛋,禮、禦、數,皆傳自東方古國,在五行界可謂是聞所未聞,樂、射二藝,他倒是知道,可是一時之間去哪裏學習呢,唯有書這一項,應當是與墨書所精通的符籙一道有些共通才有數值的。


    可是顏如玉說,這書中封了幾把神兵利器,唯有六藝達標才能啟封,可是至少也要達到60啊,想想


    自己最擅長的書都隻有11點,也隻能望洋興歎了,當下還是尋找赤驥馬要緊,這些隻好徐徐圖之了。


    墨書歎了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


    就不再多看,盤膝修煉了,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天是生命的盡頭。


    五行界的修煉,原本皆運行於經脈,存於丹田,而五德的修煉,卻是存於五髒,心肝脾肺腎。


    他運行功法,看到五髒都各自被一團光芒包圍著,其中肝肺的光芒最亮,閃著青光和白光,包圍著腎髒的是一團略小的黑色光芒,而再小一些就是包圍著心髒的紅光,最微弱的是脾髒的黃光,幾乎微不可見。


    修煉是要看靈根的,而現在五德就是他的靈根,說來也巧,五行界的靈根分五行,而五德也恰好對應五行。


    每一係靈根的潛能都分為十品,假定一品的修煉速度為一,二品就是二,九品就是九,若是有幾係靈根,即使單係潛能差了些,疊加起來也比單係要快的多,故而,靈根是越多越好,然而五行界,都是單係靈根多,兩係都罕見得很。


    但是有一個例外,就是十品靈根也稱為天靈根,據說天靈根的修煉速度遠遠不止十這麽簡單,但是自古隻有上古五帝及其後裔出現過,故此誰也不知道這天靈根到底有何妙處。


    墨書本來的一品水靈根,在這幾個月裏,早就被噬陰蟲吞噬地幹幹淨淨。


    現在他的靈根,完全是依照他五德的進展所體現的,成了五行靈根五品,比原來的速度快了五倍!


    更重要的是,五德修煉而來的靈力,不知為何竟然不會被噬陰蟲所吞噬。


    這四個月來墨書不斷修煉,此刻已經到了快衝擊行者的境界,讓他頗有些期待的是,他五行中的第一行,會是什麽呢?


    五行境是修煉的第一個境界,五行境的人皆稱為行者,行者五轉,一轉就是一行。


    第一行,也是本命屬性,將關係著未來的職業選擇,木係平和,多為丹藥師,火係炎猛,多為符器師,水係善柔,多為符籙師,土係厚重,多為陣法師,唯獨金係,銳氣過重,隻適合成為劍修,但往往攻擊力要比同境界的高得多。


    墨書原本是水係靈根,可現在五德卻是仁義最強,即是木金兩係,所以說這五行的第一行,金木水都皆有可能。


    山洞裏有三團光芒,篝火的紅光,顏如玉的白光,墨書不均勻的五芒光。


    而山洞外,一輪紅日也將要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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