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遭的打擊太大,慕瀟兒自從三樓下來後便一言不發。


    慕夫人覺得古怪,被景媛耳語了幾句後,看著江煙伣的眼神幾乎能噴出火來。後者對此絲毫不覺。


    午膳畢,一行人便回了慕府。


    直到進了東廂,將東西都放置妥當了,江煙伣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張銀票摸了出來。豆丁的早讓容姑替著收了,這會兒正晃蕩著一雙小短腿玩著九連環。


    她曾看過清朝銀票的照片,但這銀票的質量顯然比照片裏的好上許多:米白的玉版紙上描著金邊,手繪的福紋圖框內蓋了許多或紅或黑的章子,幾乎將上頭的字全印了過去。


    “福祥一號錢莊……大祈裕豐十三年……”她努力分辨著票上寫的都是什麽,看清中央五個大字時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紋銀一百兩??”


    小豆丁的驚奇點往往不對:“你竟還識字麽。”


    她大睜著眼看向他:“一百兩??”


    他眨眨眼:“是一百啊,你到底識字不識?”


    豆丁對錢沒有概念,她便看向了容姑,見後者麵色凝重地望了回來,便知這確然如她所想,是一筆大數目了。


    仔細算算,十兩白銀是萬文銅錢,昨夜在街頭買的九連環隻要三文一個,那這一百兩白銀……豈不是能買三萬多個九連環?謝家隨隨便便吃頓飯,便吃去了百兩銀子??


    原以為就十兩二十兩的,沒想到竟有這麽多。這一百兩紋銀,她拿著打雜丫鬟的那點份例,不知要不吃不喝忙活幾輩子才能忙活出來。


    這不光是天上掉餡餅。還是好大一棵燙手山芋。


    果然,容姑悶聲道了句:“錢財本就招災,更何況是窮人得財。”


    江煙伣攥著銀票,啞然道:“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現在可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好好收起來,別讓旁人瞧著了,不然有你受的。”容姑沒什麽好氣,“你出事我無所謂,但若要影響了小少爺的心情,我定不叫你好過。”


    那倒是。她現在身份如此,若讓人知道了,現在是得意外之財,下一秒自己人身安全也要跟著出意外。


    她在東廂裏裏外外轉了幾圈,覺得哪兒都不大安全,最後小心翼翼地把銀票塞到了自己床鋪底下。


    ————————————————————————————————————————


    晚膳後,江煙伣與小豆丁在正堂玩得正開心時,東廂外冷不丁傳來了看門丫鬟的聲音:“見過疏夜姑娘。”


    “小少爺可在?”


    “回姑娘,少爺在遊戲,暫時不見人,還請姑娘晚些……”


    “我是來為夫人傳命的。”


    江煙伣與豆丁麵麵相覷。


    丫鬟一頓,隨後吱呀推開了門:“姑娘請。”


    江煙伣見人來了,忙拾掇著下了椅子,給疏夜行了個小禮:“見過疏夜姑娘。”


    她還是打心底裏感激這位救了她一命的大丫鬟的。


    疏夜向豆丁行禮:“給小少爺請好。”


    “起來起來。”小豆丁也不看她,還在奮力顧著手中解到了最後的九連環。金屬相碰,“鋥鋥”作響,“娘親有何話要同我說?”


    “是有命要傳給淩兒姑娘。”她說著,一雙吊梢眼看向了江煙伣的方向。


    “我麽?”江煙伣略有些詫異,畢竟她與慕夫人也就今日去樊樓時見了一遭,能有什麽命令給她的。


    “是。夫人喊你今夜過去伺候。”


    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江煙伣訕訕:“可我本不是專程伺候人的,萬一……”


    她連鋪床的規矩都不知道,在東廂也就隻能逗逗小豆丁開心——這夫人是安逸日子過久了,想找點刺激還是怎麽?


    疏夜卻不聽她開脫,隻道:“夫人特特指了你,你該榮幸才是。”


    江煙伣無話可說。


    豆丁一聽就把九連環一撒,扭頭看了過來,急道:“娘親這是要將小淩兒指去她那麽?”


    疏夜笑著看了過去:“夫人曉得小少爺舍不得淩兒,是以今夜喊過去,隻是想看看她伺候得怎樣,也好放心繼續留她在少爺身邊,不是要指她。少爺寬心。”


    “噢,那就行。”豆丁鬆了口氣,又對江煙伣心事重重地道,“你可要好好表現啊,你我日後還能不能在一塊兒玩可就看你的了。”


    他說罷撓了撓頭,又道,“不過娘親向來溫柔心善,想來也不會為難你什麽……你放鬆快就是了。”


    江煙伣歎了口氣:“倒也是。”


    “誒對對,我跟你說幾個你最好仔細著的,你入娘親廂房門時要右腳先跨,點燭時……”


    疏夜依舊笑著,漆黑的眸子微瞥,看向了一旁衝小豆丁答應著的江煙伣。


    今番看來,倒是給那華姨說對了一回。


    大難不死,確有更大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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