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曾經是胡一祖最討厭的人,就是它總管著自己,動不動就拉過去訓斥一通,為了離它遠一些,自己才領命來到龍江。


    可是在這個情況下,當聽見這個聲音,卻仿佛是天籟。


    一旁看熱鬧的胡二明也鬆了口氣,族長終於來了。


    本來它是怕三長老枉殺人類,給族內造成麻煩,才派人去請的族長,可誰知後來劇情反轉如此巨大,現在族長來了等於是救了三長老。


    “大哥呀,大哥,他們這些人類太欺負狐狸了,你看給我打的,牙都掉了。”胡一祖抱著那人的大腿,痛哭流涕。“不僅如此啊,那個小畜生還搶了我的金靈珠,訛走你給我的儲物裝備,這個仇你一定要替我報啊。”


    胡一鳴無奈的看著它把眼淚和鼻涕都抹到自己褲腿上,想把腿抽走,又不忍心。


    它和胡一祖是親兄弟,當初一窩六隻狐狸,就它倆活了下來,如今已經過去幾百年,除了小時候被狗熊揍的那次以外,它還沒見三弟哭的這麽委屈過。


    順著它手指的方向看去,胡一鳴見到了路陽、大白以及麵無表情的可可。


    於此同時路陽也在打量著它,心裏猜測這應該就是整個東北狐仙一族的族長了。


    東北仙家共五門,狐黃白柳灰各占其一,彼此之間相互幫襯卻又互不來往,除了大事外很少有聚在一起的時候。


    仙家掌門人出自黃家,就是赫赫有名的黃三太爺以及黃三太奶,據說曾經還有一頭黑熊,狐族作為五家排名之首,地位還是很超然的。


    胡一鳴和胡一祖從相貌上看起來有些相似,都是七十多歲的見你,同樣尖嘴猴腮,留著一綹胡子。


    所不同的是,胡一祖看起來就透露著乖張暴戾,而胡一鳴的眼神中則正氣凜然,無論看誰都是直來直去,據說隻有不虧心的人才能真正做到這點。


    胡一鳴皺著眉頭,它太清楚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麽貨了,若不是一奶同胞,自己都想好好教訓教訓它。


    它不止一次跟胡一祖說過,再這麽下去,早晚要吃大虧,哪成想一語成讖,居然應在了今天。


    不過還好,隻是挨了頓揍,並沒有造成什麽惡劣的影響,雖然胡家丟了麵子,但如果能讓它漲漲記性,也算不虧了。


    這個年輕人不過是練氣期,雖然真氣精純浩瀚,但絕不是三弟的對手,他肯定不是動手的人。


    跳過了可可,胡一鳴把目光落在了大白身上,此時的大白是人形態,正拿著跟木棍給可可變戲法,而可可則是一臉不屑的看著自己。


    這人……好像似曾相識啊。


    胡一鳴陷入沉思,它敢肯定沒見過這個相貌俊美的年輕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被這麽盯著,大白不高興了,它惡狠狠的瞪了眼胡一鳴:“你瞅啥?”


    你瞅啥……你瞅啥……你瞅啥……


    臥槽!


    胡一鳴猛然想起了那段往事,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然而它卻忘了,腿上還掛了個弟弟呢。


    胡一祖不明所以,坐在地上就感覺雙臂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本能的抱緊了懷中的東西,就這麽被拖著跑出了五百多米。


    直到大白將它們攔了下來。


    “老頭,見到我為什麽要跑?”大白疑惑地看著胡一鳴,它失去了曾經的記憶,但是從剛剛的情景來看,很明顯這個老狐狸認識自己。


    在人間生活的這幾個月裏,它並不是沒尋找過自己的記憶,然而南疆萬妖山實在太遠,它放心不下可可,所以一直沒回去。


    其實還有一點,就是他內心深處極度不遠響起那個地方,仿佛曾經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一般,每每回想起萬妖山的記憶,就感覺頭痛欲裂。


    眼下既然有關於自己記憶的線索,它自然不能放任其離開。


    胡一鳴見大白攔在麵前,嚇得肝膽俱裂,若不是因為自己是胡家族長,恐怕早就嚇得跪在地上求饒了。


    其實若論其實力,胡一鳴已是連續巔峰,雖然大白在合體境,但是二者差距並不是特別的,還不至於懼怕到如此地步。


    這主要是因為它有著一段難忘的童年陰影。


    “上仙饒命,一鳴知錯了。”胡一鳴連連鞠躬。


    大白滿臉不解,疑惑地看著胡一鳴:“你是不是認識我?”


    “認識……啊不認識,不認識,我從未見過上仙,更不知上仙為何而來。”


    這他娘的,咋說話都不利索了。大白一陣無語,心中更是確定對方一定見過自己。


    胡一祖剛剛緩過神來,它抱著哥哥大腿,在地上被拖行了幾百米,饒是修行之軀,也鬧了個灰頭土臉,現在看著大哥如此慫,心裏更是驚訝不已。


    你可是狐族族長啊,就算麵對掌門人也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在朝廷裏就算比不上大學士,那身份也不低於六部尚書,怎麽會被這個人嚇成這個慫樣。


    它到底是誰。


    看著這老狐狸慌亂樣子,大白知道不能急,它就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胡一鳴鞠躬認錯,口不擇言,就這麽過了將近五分鍾,胡一鳴才漸漸平複下來。


    看見它不再胡言亂語,大白無奈的詢問道:“好點了?”


    胡一鳴苦笑:“讓您見笑了,主要是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白墨先生不要在意。”


    “白墨。”大白細細品味著:“我的名字?”


    胡一鳴一愣:“是啊,您……不知道?”


    “它失憶了,車禍。”回答它的是路陽,他早帶著可可看了半天的熱鬧。


    “去你妹的。”胡一鳴不知道為啥車禍會失憶,大白可是知道,它沒心情跟路陽逗悶子,誠懇的對著老狐狸說道:“如果你認識我,能說說以前的事情麽?”


    這是大白來到路陽身邊後,第一次主動表露心跡。


    其實路陽也知道,它一直對自己失去的記憶耿耿於懷,隻是平時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如果它真的不在意,當初就不會選擇跟在自己身邊了。


    嗬,狐狸。


    胡一鳴看著大白,見它不像是在戲弄自己,不由得苦笑道:“也不算認識,隻是……有過一段不太好的往事罷了。”


    “大概在七百多年前吧,我剛剛修道有成,那時候還是亂世,華夏王朝尚未建立,東北因為地處偏僻,妖魔邪祟眾多,我帶著弟弟走出山洞,第一次見到外麵的世界。”


    “那一年我剛剛百歲,已結成金丹,一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為了生存,我們屠殺人類,跟妖獸爭鬥,造了不少的殺孽。”


    “其實我本性並不想這樣,奈何亂世命賤如草,不殺別人就會被別人殺,那天我遇到了一個車隊,護衛大概有三十多人,從車轍沉重的印記來看,應該都是糧食。”


    “二十多車糧食,足夠我倆無憂無慮生活幾年,在欲望的驅使下,我衝下了山。”


    “那群護衛大多是普通人,隻有一個修行者,還實力低微,很快就被我打倒,我的目的是糧食,見人類沒有威脅,便沒傷他們性命,也正是這個舉動,才讓我活了下來。”


    “在所有人都倒地不起後,我開始搬運糧食,就在這時,其中一輛馬車的簾子掀了起來,從裏麵走出來個年輕人。”


    “在那個亂世之中,基本上活著都很困難,但是這個人的穿著卻極其華貴,他看見我並沒有吃驚,反而笑了。”


    “見他笑了,我也跟著笑,雖然不知道為啥要笑,那個年輕人問我:‘你瞅啥’。”


    “我說:‘瞅你咋地’,然後他就動手了,速度之快遠超我的想象,隻一瞬間我就被打倒在地。”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那個人打斷了我三十三根骨頭,每一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氣,中間還間隔出讓我疼痛的時間。”


    “他對我說:你傷了我三十三個手下,我就打斷你三十三根骨頭,如果你不服氣,等修行又成了可以來萬妖山找我,我叫白墨。”


    說到這胡一鳴苦笑道:“如今過去了七百年,但是我還記得那骨頭斷裂的疼痛,以及痛徹心扉的感覺,白墨臨走前給我留下了一車糧食,他說:‘念在你沒有下殺手的份上,我饒你不死,如果有機會再見麵,我希望你能對得起自己的本心。’”


    “那個白墨,就是我?”大白完全沒有這段記憶。


    “不會錯的,雖然您相貌發生了變化,但是氣息是不會改變的,後來我修為有成,多方打聽才知道,白墨是南疆萬妖山狐族,四大侍衛統領中白家的後人。”


    “所謂的報仇我從未想過,那場懲罰是我罪有應得,即便白墨將我擊斃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它還給我留了一車糧食。”


    “也就是靠著這一車糧食,我和一祖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等我恢複後,就再也沒有對人類動過手,從此潛心修道,不問世事,最終成為了狐族的族長。”


    聽完了來龍去脈,路陽頗有感觸。


    誰能想到當年因為大白的手下留情,才造就了後來東北的繁榮昌盛。


    在高考前補習曆史的時候,他可是專門查閱過資料,華夏王朝建立前,東北地區真是一片人間地區。


    各地妖魔橫行,百姓民不聊生。


    甚至赫赫有名的山海關,便是為了抵禦東北妖族踏入中原的屏障。


    在元朝末期,金人青巴圖魯聯合五大妖族,共同成立仙教,其中狐族是五家中最勇猛的先鋒,正是這個胡一鳴帶領數十萬狐狸,將半個東北地區平定,把為禍作亂的其他妖族以及煉魔宗驅逐出境。


    更是在戰爭結束後主動退位,將掌教的位置交給了更善於內政的黃三,這才造就了後來五百年的太平盛世。


    當初學這段曆史的時候,路陽頗為敬仰這位狐族前輩,在戰爭中狐狸一族衝鋒在前,論功行賞時它們卻不爭不搶,這也就造就了東北五仙“狐黃白柳灰”中第一位的胡家。


    他曾經幻想著,如果有一天自己能見到這位締造曆史的傳奇人物,那會是在什麽情況下。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如此戲劇的畫麵。


    事情說開了,也就沒什麽矛盾了。


    路陽氣不過的是胡一祖因為一點小事就要殺人,對於這件事情胡一鳴給了他滿意的答複,它親手打斷了胡一祖的雙腿,並表示會將這個不務正業的弟弟交由人類處置。


    嚇得路陽連忙表示,隻要它不再作惡,其實不用懲罰的。


    胡一祖在得知扇自己嘴巴子的人,就是七百年前差點弄死哥哥的白墨,瞬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它開始反思,自己這些年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也許是因為不甘心吧,憑什麽當年衝鋒陷陣的是胡家,最後卻讓黃老三當了掌教,就算自己沒資格,可是哥哥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功臣。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它才不想去管理族內事務,每天陪著兒子嬉戲玩耍。


    經此一事它也想通了,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等傷好後就辭去長老一隻,安心做個富家狐。


    草,還當不了,全部財產都被路陽搶走了。


    那就隻能當個普通狐狸了。


    回去的途中,雖然路陽多次表示自己可以走回去,奈何架不住大白的盛情,硬是被拉著再體驗了一次飛行的快感。


    可可在前,路陽再後,騎在狗背上翱翔天空,激動的忍不住顫動。


    “姓路的,你他娘再敢在我背上撒尿,信不信老子沒收的作案工具!”


    “我也不想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特麽恐高!!”


    看著一人一狗鬥嘴,可可捂著嘴偷笑。


    這種感覺真好啊,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無憂無慮的日子。


    隻是不知道爸爸媽媽怎麽樣了。


    “喂,路陽。”她回頭說道:“等我長大了,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啥!?你說啥?風太大我聽不見!”


    可可翻了個白眼,算了,這白癡肯定不同意。


    明明慫得要死,還總愛出頭。


    我還是當個好妹妹得了,反正不要當女兒。


    妹妹沒準能變成媳婦,女兒肯定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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