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蠻兒三人一路行至梅山,因後山斷崖路途凶險,不適合馬車行進。林蠻兒想讓魚娃子看守,自己跟虎子去摘邪風藤。


    魚娃子反對道:“這一車東西能值幾個錢,咱們隻要摘到邪風藤,換多少車都行。”


    林蠻兒一想也是,將馬兒綁好,商量行進的路線。


    去斷崖有兩條路,一是上梅山,到斷崖頂;二是繞山腳,到斷崖底。


    魚娃子覺得崖底太過凶險,極有可能遇到野獸,故而選擇第一條路。


    三人帶上繩索,開始登梅山。


    梅山屬於梅嶺山脈,因其梅樹眾多,且每逢三月,梅花漫山,故而得名梅山。


    梅山的山路僅修到山腰部分,再往上,樹木茂盛,雜草叢生,又有藤刺交織,行進艱難。不過林蠻兒已是靈初一段,體力充沛,即使沒有路也不影響他行進的速度。


    虎子天生神力,其耐力也是出了名的堅韌。然而魚娃子可是真真切切的凡人,還是一個消瘦的凡人。接連又快速的登山,讓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不過為了不影響大家,愣是堅持著沒發聲。


    然而,人體總歸有承受的極限,雖然憑借意誌能暫時突破這個極限,但也隻是暫時。


    三人行至山腰一處野草地時,魚娃子終於堅持不住,吐了起來。


    林蠻兒趕忙扶起他,詢問情況。魚娃子不斷地嘔吐,甚至連苦膽汁都吐出來了。直到這時,林蠻兒才注意到,魚娃子隻是一個凡人啊!


    三人停下休息,虎子遞上食物,可魚娃子卻沒有任何進食的欲望。約過了半柱香,魚娃子臉色稍有好轉,林蠻兒決定背他上山。


    魚娃子拒絕道:“不行,蠻兒哥你還要下斷崖,不能浪費體力,讓虎子背吧!”


    三人繼續前進,隻不過虎子背人的方式有些特別,或者說不能叫背,而是扛。


    魚娃子無奈道:“就知道是這樣。”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三人總算到了後山的斷崖。林蠻兒往斷崖下一看,頓時心涼了一半。想問魚娃子幾句話,卻發現他已經暈了過去。


    虎子放下魚娃子,拍了拍他臉頰,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哀嚎。魚娃子醒了,扯開衣服一看,肚子上的皮都磨沒了。看著虎子,無奈道:“俺是叫魚娃子,但不是真的魚娃子。”


    虎子撓了撓頭,不太懂他的意思。林蠻兒拍拍虎子的肩膀說:“下次背人的時候,可別像扛麻袋一樣杠著了。”


    虎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蠻兒決定下斷崖,先將幾段繩索接起來,再將一頭綁在一棵樹上,一頭綁在自己腰上。為了安全起見,由虎子拉住繩子,一點一點放他下去。


    邪風藤在世俗界可能不常用,但在修行界是非常常見的藥材。除了靈初境的藥浴,它還是重要的煉丹材料。


    邪風藤為何會有此名呢,主要是因為它生長的方式很邪。一般的藤條會繞著大樹生長,故而有句俗語叫:山中隻有藤纏樹,哪見世上樹纏藤。


    然而,邪風藤恰恰相反,它會穿過樹幹,纏繞而上。遠處看去,就好像樹纏藤一般。


    林蠻兒已經下了五十多丈,崖間濕氣太重,他的衣服已經被打濕,緊貼在後背上。又下了十丈左右,突然起了山風,因為地勢的緣故,宛如鬼哭。


    林蠻兒靜了靜心神,自我安慰道:“俺是修行之人,怎可被山風嚇到。”


    又下了幾丈,終於讓他找到了。然而,接下來一幕讓他膽寒,隻見斷崖上橫生出一棵約大腿般粗細的鬆樹,被邪風藤如同繡針一般刺穿好幾處,已經幹枯。


    枯鬆上掛著幾具白骨,以及一具剛死沒多久的屍體。屍體還沒腐爛,隻不過他的血液像被抽幹一樣。


    林蠻兒要說不怕是假的,不過他不能後退,他必須要得到邪風藤,才能進一步修行。手裏抓緊繩索,一點點靠近,心想自己隻取一段,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有趣的是,那些死了的,也是這麽想的。


    林蠻兒在距離邪風藤一尺遠處停下,想用手扯下一段就溜。然而,邪風藤的韌性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幾番折騰竟然扯不斷。


    正在這時,那具屍體似乎動了動,或者說他的眼皮動了。林蠻兒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下去。所幸有繩子吊著,也沒出什麽大事。


    觀察了一會,發現屍體沒動靜,鼓起勇氣又爬了上去。心想,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看錯了。當下,繼續拉扯邪風藤,然而屍體的眼皮又動了。


    林蠻兒也被勾起蠻勁,什麽也不管了,抓住一段邪風藤就往外抽。枯鬆本就幹枯,邪風藤愣是被他抽出一段。林蠻兒大喜,想繼續用力,卻發現屍體的嘴巴竟然緩緩張開了。


    這可把他嚇壞了,以為死人複活了,身子不自覺地後退。沒過多久,從死屍嘴裏爬出一條白蟲,因為吸食血液的緣故,原本白色的身軀,竟然透著紅色。


    白蟲看著林蠻兒,林蠻兒同樣看著它。突然,白蟲身子一躬,跳向林蠻兒眼睛。林蠻兒不知為何,沒有閉上雙目,反而睜得更大了。


    就在白蟲即將跳入他眼睛的那一刻,他雙目瞳孔呈現紫色,白蟲仿佛受到震懾,落在他鼻子上。


    與此同時,賞梅亭內正在冥修的淮東望突然驚醒,望著後山方向,自言自語道:“如此強烈的魂念波動,到底是誰?”


    淮永和不知何故,發問道:“東兒,你怎麽了?”


    淮東望微微搖頭,神情疑惑道:“我修行一百二十七載,修為已至靈仙境,雖不是魂修,但元神強度也算不差。可不知為何,方才我的元神竟受到震懾,仿佛要離體一般。”


    淮永和聽完後,猜測道:“難道咱們梅山來了強大的魂修?”


    “不應該啊!我身上有父親留下的禦魂法器,又以屏水功法護住己身,怎麽可能被連破兩層防禦呢?”


    “會不會是她們去而複返?我之前趕去蘇城,見她們與武氏三兄弟一戰後,就離開了。”淮永和猜測道。


    “應該不會!梅山附近沒什麽強大的妖王,以她們的修為,還用不著動用如此強大的魂念。”


    淮永和撫須一笑,慶幸東兒沒受到影響。指著後山方向說:“我下去看看吧!”


    淮東望阻止道:“不行,既然對方有意驚我,您去了反而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一把老骨頭了,多活幾年少活幾年又有何區別?”


    “淮叔怎可如此?有小侄在,我看誰敢傷你!”


    “胡鬧!修行之人切忌感情用事。你擁有絕佳天賦,他日榮登仙界,必成星君之位,豈可逞一時之勇?”


    淮永和看著眼前的侄兒,心裏又是羨慕又是期待。他天賦一般,僅是次靈根。在修行至道人境後,全靠兄長助其引雷證道,才勉強步入人仙境。對於後麵的路,他無力再走了,隻想著侄兒能光耀門楣。


    如今,梅山來了強大的魂修,在不知對方用意的情況下,自然由他當問路石。若對方無敵意,邀入賞梅亭,品嚐梅花酒,結個善緣;若有敵意,自己大可拖住,讓侄兒逃走。


    可惜,淮東望還真不是那種躲在親人身後的性格。當下,施展屏水功法困住淮永和,自己到後山探查了。


    ——————————


    話說回斷崖處,白蟲落在林蠻兒鼻子上,不知為何,一動不動。林蠻兒被嚇得不輕,紫色瞳孔漸漸散去。在恢複正常後,他將目光聚集在白蟲身上,也不敢動。就這樣,雙方竟然僵持住了。


    然而,時間一久,林蠻兒可撐不住了。右手抓著繩子,左手悄悄抬起,想將白蟲打掉。白蟲見狀,發出微弱的叫聲。林蠻兒似乎聽懂它說的,問道:“你不想傷我,對吧?”


    白蟲又叫了一聲,算是肯定了。


    林蠻兒指著邪風藤說:“我隻取一小段,不會多拿的。”


    白蟲躬起身子,林蠻兒以為它又要攻擊,直接抬起左手就打。然而,那白蟲不僅沒被打掉,反而進入他手臂了。


    正在慌張之際,林蠻兒腦海中似乎有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你取完趕緊走,這裏有五彩菱角蛇。”


    林蠻兒聽後,抓住邪風藤就猛抽,由於用力過猛,枯鬆都被扯斷了。然而,枯鬆一斷,白骨散落,他反而感覺邪風藤的重量突然加重了。仔細一看,竟然是邪風藤勾住了死屍。


    正當林蠻兒不知該怎麽辦時,白蟲又催他了。林蠻兒看了一眼屍體,記下他容貌,之後歉意道:“大兄弟,反正你都死了,不如早點落葉歸根吧!”說完果斷踹了一腳。


    屍體下落,卻被邪風藤勾住了一個布袋子。隻見布袋子上繡有東昊二字,左下角則繡有一枝梅花。


    林蠻兒也不管了,將整條藤都抽出來了纏到身上。剛準備往上爬,卻發現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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