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的房間內,廖傑提著酒壺闖了進去。羅玉本要得手,被他壞了好事,心裏別提多惱火了。廖傑看到這一幕,心裏罵了一聲賤人,然後緩緩走了進去。


    雪梅看到他手裏的酒壺,心裏一驚。這酒壺可是她之前與雲清試驗上路酒威力的那個。如今,酒壺竟然出現在廖傑手裏,想必是雲清在提醒自己。


    想明白這一點,她心裏發出冷笑。因為她是怎麽都沒算到,廖傑竟然會殺她。回想紫兒那句,“廖傑不值得依附”,才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小瞧了他。


    既然三人各懷鬼胎,那就看誰戲演得更好,下手更快了。雪梅重新倒了一杯酒,端給廖傑,並說:“我隻是陪羅少爺喝杯酒而已,想來你路上辛苦,就由我代羅少爺敬你一杯。”


    廖傑有些心虛,他看著那杯酒不太敢喝。正在此時,羅玉喝了一杯,不悅道:“怎麽?一杯酒的麵子也不給嗎?”


    廖傑看到酒是從同一個酒壺裏倒出來的,如今羅玉喝了一杯,而雪梅陪酒到現在,不可能不喝。更何況,她臉色泛紅,想來定是喝了酒,而且還喝了不少。


    想明白這些,廖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雪梅一雙眼睛仔細盯著他的咽喉,確認他喝完酒後,請他入座。


    三人各坐一方,氣氛似乎有點尷尬。廖傑率先打破僵局,他稱讚羅玉年少有為,已經到了道人境,而自己才勉強晉階真人境。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羅玉聽到這話,也回讚廖傑幾句。廖傑聽後,又開始閑扯,大概意思是羅家的實力遠在四方莊之上,他與父親欲另投明主。這話羅玉自然是不信的,可廖傑又將四方莊的隱秘說了出來,這就讓他信了幾分。


    接著,廖傑在夾菜時“一不小心”將菜汁濺到雪梅臉上。他扔下筷子,歉意道:“今日喝得有點多,你先去清洗一下吧!”


    雪梅哪還不明白他的心思,這分明是要支開自己。不過,反正廖傑喝了上路酒,她也不怕,正好也看看他要做些什麽。為了穩妥起見,她在桌底留下了一樣東西,而這件東西與上路酒一樣,也是那位送的。


    廖傑如此粗劣的支人手段,羅玉自然也清楚。不過,他並未揭穿,而是靜看好戲。


    在雪梅去梳妝台後,廖傑湊到羅玉耳邊,小聲道:“我這壺酒裏下了合歡散。你若想做什麽,別客氣。”


    “你為何要這麽做?”羅玉有些不解道。


    “若想換主子,總得付出點代價。而她,隻是小小心意。”


    羅玉看著那壺酒,冷笑道:“你如何證明,裏麵裝的不是毒酒?”


    廖傑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接著露出一副男人都懂表情說:“我也要辦事,這酒有勁。”


    “你若提前服了解藥,就算是毒酒,也傷不到你。”


    廖傑又連飲三杯,神態明顯有了些變化。他甩了甩腦袋說:“現在能證明了吧?“


    羅玉笑了笑,回道:“這份心意,我收下了。”


    梳妝台前,雪梅放下一個類似海螺一樣的東西。廖傑與羅玉的謀劃她聽得一清二楚。突然,她意識到廖傑那一句“他也要辦事”,指的莫非是雲清?聯想到酒壺的提示,她肯定了這點。當下,長舒一口氣,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笑了。


    另一邊的廖傑有些忍不住了,催促雪梅快一點。雪梅應了一聲回到座位。她直接拿起廖傑下了合歡散的酒壺,為羅玉倒了一杯。


    羅玉一飲而盡,勸雪梅也喝一杯。雪梅故作嬌媚道:“羅少爺量如江海,奴家自愧不如。您需連飲三杯,奴家才願意喝一杯。”


    羅玉順著她,連飲三杯後說:“現在該你了。”


    雪梅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起身,將酒杯置於嘴前。不過,她並沒有喝,而是倒在地上。


    廖傑真的忍不住了,發火道:“讓你喝你就喝,哪來那麽多廢話?”


    雪梅扔掉酒杯,打了個哈欠說:“我累了,兩位請便。”


    如果到這個時候,還看不出異常的話,那他們就真該死了。廖傑臉色一變,直接朝雪梅動手。


    雪梅站在原地,在廖傑即將碰到自己的時候,重重扇了一耳光。廖傑怎麽都沒想到,從來都是自己扇別人,如今竟然被一個女人扇了耳光。他怒了,非常憤怒,開始調轉靈氣。隻是,他的靈氣似乎憑空消失了一樣。


    雪梅冷笑道:“化靈散的味道,您滿意否?”


    羅玉一聽這話,趕忙調轉靈氣,發現自己也中毒了。他意識到危險,不解道:“你也喝了酒的,為什麽?”


    “聽過九曲鴛鴦壺嗎?那也是為你備的。說實話,為了殺你,他也是煞費苦心啊!”雪梅聳聳肩,一副與己無關的神情。


    “到底是誰要殺我?”羅玉腦海中翻動著一切有可能害他的人,可還是無法確定。


    雪梅拿出桌子下的海螺殼,看著羅玉,同情道:“你為何會來這裏?”


    羅玉聽著這話,終於明白是誰要殺他了。他仰天苦笑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然而,尷尬的是,合歡散的藥效發作了。當然,廖傑的合歡散比起風瀾中的,可就差遠了。不過,有些事它就怕量多啊!


    廖傑發狂似的往雪梅身上撲,每撲一次,就被雪梅揍一次。後來,羅玉也開始躁動了。為了避免廖傑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求雪梅給個痛快。


    雪梅點了點頭,她還有其他事做,確實沒必要再浪費時間。然而,一件極為恐怖的事發生了。廖傑在撲不到雪梅的情況下,竟然撲向了羅玉……


    ——————————


    第二日,蘇城打更的發現,羅家少爺羅玉竟然慘死在羅府附近。幾乎在同一時間,海邊漁民發現了四方莊的廖傑竟然死在渡口,而且全身衣服被扒光,身上遍布傷痕,像是被嚴刑逼供過。


    更令人驚恐的是,鳴鶴樓內,自主人雪梅散人以下,全部暈倒。至於從芃城來的孫悅,死在天字號雅間,一身貴重物品被搜刮一空。


    一夜之間,連死三位家族少爺,這可就讓蘇城再難安寧了。


    羅家家主羅勝共生有一兒一女。女兒羅霜嫁於高湛,生下高訊。兒子羅玉一心修行,很少出門。如今傳承的香火斷了,羅勝豈會罷休。


    他親自檢查羅玉的屍體,發現兒子的雙腿竟被打斷,背後一個深入肌膚的掌印,但真正的死因卻是中毒。


    羅勝重重呼出一口氣,前往發現兒子屍體的地方。可當他看到街道上那一條長長的血跡拖痕時,他再也忍不了了,仰天怒吼。


    作為人父,他隻要一想到兒子當時拚命掙紮的慘狀,便心如刀割。或許,再往前一點,兒子就能得救。想至此,他立馬回府,殺了當夜的一眾巡衛。


    高湛急匆匆趕來,似乎有事稟告,但看到羅勝殺人的一幕,緩緩轉身。


    羅勝發現了他,嗬斥道:“回來。”


    高湛的身子突然像被定住一樣,杵在原地。羅勝歎了一聲,問道:“你有何事?”


    高湛聽到聲音,抖了個激靈,小心翼翼地回道:“小婿查到……”話還沒說完,就見羅勝一步躍到身前,語氣冰冷道:“帶路。”


    ——————————


    四方莊內,廖陽看到兒子的屍體,當場暈了過去。以他的資質成仙是不太可能了,就連丹術也才是黃階八品。雖然修行者壽元增多,但也就二三百歲。


    他今年已經二百有五,隨時都有暴斃的可能。可以說,廖傑便是他全部的希望。如今,希望沒了,讓他如何能接受。


    李恒長老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認為此事恐怕還遠未結束。先是劉長老死於城外,現在又是廖傑,那下一個會是誰呢?


    正在他思索時,下人來報,雪梅散人醒了。李恒前去探望,順便問一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鳴鶴樓內,雪梅躺在床上,雙目無神,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李恒見她如此,微微搖頭,詢問道:“老朽本不該在此時問你,可事關重大,不得不問啊!希望你能諒解。”


    雪梅轉過頭來,看著他,問道:“廖傑抓到了嗎?”


    這話倒讓李恒有些不解了,問道:“為何要抓廖傑?”


    雪梅絕望地笑了幾聲,“那看來這一切都由我擔了。”


    李恒聽著她莫名其妙的話,有些煩躁道:“由你擔?你能殺掉廖傑嗎?笑話。”


    雪梅突然起身,震驚道:“廖傑死了?”


    李恒剛要說什麽,就聽外邊傳來一陣房屋倒塌的巨響,緊接著便是鳴鶴樓女婢們的鬼哭狼嚎。李恒本就心裏煩躁,聽到有人鬧事,衝了出去。


    然而,他剛到門口,迎麵就打來一團靈火。他雙臂交叉抵擋,可靈火太猛了,直接將他打在牆上,砸碎了桌椅。


    李恒起身,看著門外的那人,咬牙切齒道:“羅勝,你什麽意思?”


    羅勝手臂一震,掌中再生靈火。他由掌變拳,一拳揮出,打塌了眼前的牆壁。餘光一掃,發現了雪梅,腳下一瞪,近身鎖喉。


    “賤人,本仙今日定讓你償命。”


    雪梅被羅勝提起,脖頸處發出滋滋的聲音,緊接著便傳出一股焦肉味。李恒見他如此,硬著頭皮威脅道:“羅勝,我們莊主近日便回,你別欺人太甚。”


    羅勝盯著雪梅,一番思慮後,一把甩開。雪梅摔在地上,脖頸處竟然留下一個黑紅的掌印。


    “賤人,你最好如實告訴本仙,到底是誰殺了我兒?”


    雪梅身子蜷縮成一團,下意識地往李恒身邊靠。羅勝以為是李恒幹的,衝過去先是一腳,緊接著一躍而起,對著李恒的天靈蓋按了下去。


    李恒雙膝跪地,撞碎了地板。那一刻,若不是感受到斷腿的疼痛,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羅勝抓著李恒的腦袋,憤怒道:“為什麽?”


    李恒已經被打得暈頭轉向,哪還能回答他。雪梅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因為恐懼失去了生機。那一刻,她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一樣,說:“不是李長老,是…是廖傑。”


    羅勝一巴掌甩飛李恒,盯著雪梅,逼問道:“說清楚,本仙可以饒你不死。”


    在羅勝的眼中,雪梅就好比一隻螻蟻,而他的兒子又怎麽可能被一隻螻蟻咬死。


    雪梅則將之前反複敲定的故事講了一遍。


    故事的內容大概是,昨日芃城孫家長子孫悅前來鳴鶴樓,目的是為了找一位美貌女修。至於那位美貌女修是誰,她不清楚。


    後來,醉酒的廖傑闖入天字號雅間。孫悅為人囂張跋扈,見廖傑壞他心情,便言語侮辱。怎料廖傑不堪受辱,出掌偷襲,殺了孫悅。


    孫悅死後,廖傑酒醒大半。他得知孫悅的身份後,恐慌不已,想要花錢收買孫壽。可不知為何,廖傑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發現羅玉到了。他心生一計,想嫁禍給羅玉。


    羅勝聽到這裏,拳頭握得咯吱響。雪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羅勝則冷冷道:“繼續。”


    雪梅偷瞟了羅勝一眼,微微搖頭。羅勝見狀,甩了一耳光,吼道:“本仙讓你繼續。”


    正在此時,李恒緩過神來,對雪梅講:“說出來,反正此事與咱們無關。”


    羅勝哼了一聲,他不屑殺雪梅,可對於李恒就不一定了。


    雪梅繼續講道,廖傑請羅玉喝酒,至於談了什麽,她不清楚。不過,沒一會就聽到雅間內傳出打鬥聲。羅玉破門而出,臉色極為難看,手裏似乎拿著什麽東西。


    羅勝掏出一枚丹藥,悔恨道:“是蘊神丹。”


    李恒看著他手裏的丹藥,震驚道:“羅玉是魂修?”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就被羅勝賞了一腳,隻見他悲憤道:“你以為我兒整日閉關,是為了什麽?”說完看向雪梅,“後來呢?”


    “後來孫壽衝了出來,與羅少爺糾纏在一起。廖傑見雙方纏鬥便出手偷襲。羅少爺一時不防,中了孫壽一掌。”


    羅勝突然貼近雪梅,一雙眼睛死盯著她,咬牙切齒道:“若非身中劇毒,我兒豈會殺不掉那兩個廢物。”


    “是…是…是,羅少爺又突然大喝一聲,之後我就不清楚了。”


    “那是魂念震懾。”


    “是…是…是魂念震…震懾。”雪梅戰戰兢兢道。


    “孫壽在哪裏?”羅勝問。


    “我們醒了之後,他就不見了。”雲清彎著腰低著頭說。


    “孫悅就帶了一個人嗎?”


    “還有三個,兩個死了,一個在天字號雅間。”雲清回道。


    羅勝聽後,直接去天字號雅間。一進去就看見孫悅的屍體,他近前查看,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丹火掌。”拿出那顆蘊神丹問僅剩的家奴,“這是你主子的?”


    家奴突然指著羅勝,憤怒道:“是你殺了我家少爺,老爺是不會放過你的。”


    羅勝一聽,人都傻了。若不是顧忌三品槍仙的實力,他真想一掌拍死這個家奴。


    當下,將蘊神丹扔到孫悅懷裏,解釋道:“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是廖傑殺他兒子,而我兒子則是被你們的管家與廖傑聯手設計的。”


    然而,那家奴似乎聽不進去,隻見他神神念念道:“你們就等著我家老爺問罪吧。”


    羅勝見他這副模樣,心想應該是被嚇傻了。當下,也懶得跟他多費唇舌,直接前往四方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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