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內,林蠻兒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引起了三位女人的嚴厲斥責。


    “混賬!”


    “無恥!”


    “閉嘴!”


    混賬是肖瑩玉說的,無恥是蘇姍說的,至於閉嘴則是從迎鬆殿趕來的風瀾。


    金三胖看著身著雪羽裙的風瀾,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為了不殃及自己,他連忙起身,退到石洞邊上。齊然與曹樂水在看到風瀾的那一刻,起身、後退,整齊劃一。紀雲泉不明所以,但直覺告訴他,先躲為妙。


    至於燕子期,左瞅瞅,右瞧瞧,不明白這幾人在躲避什麽。不過,古語雲:三個女人一台戲。故而,他也選擇撤到一旁,靜待變化。


    東方長琴緩緩轉過身去,在看到風瀾的那一刻,整個人愣住了。他不禁問自己,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呢?正在此時,風瀾向他走來。他下意識起身,也向風瀾走去。


    然而,尷尬的是,風瀾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似乎眼中就沒有他這個人。而林蠻兒眼珠子軲轆轉著,心想,一頓打是免不了了。果然,風瀾停在林蠻兒身前,一把扯著他的耳朵說:“五年不見,你就是這麽歡迎我的嗎?”


    林蠻兒心思一動,抓著風瀾的手腕說:“俺給你準備了禮物,可好看了。”


    “是嗎?值不值五十綠芒啊?”風瀾瞪著雙眼,青色的眼眸比起五年前似乎更加明顯了許多。


    然而,本是氣話,卻聽林蠻兒回道:“俺覺得值。”


    金三胖身子一顫,捂住了半張大盤子臉。果然,風瀾聽到回答,運轉靈氣,以風指劍的手法連點林蠻兒周身經穴。那一幕,光看著都令人頭皮發麻。紀雲泉看到雪羽裙時便猜到了風瀾的身份,但見她如此對待林蠻兒,決定上前阻止。曹樂水伸手攔下,示意他別插手。


    風瀾點穴結束,氣哼哼地看著林蠻兒,卻發現林蠻兒竟然一聲未吭,似乎這點疼痛早就習以為常了。風瀾眉頭一皺,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舉起微微顫抖的雙手,扯開了林蠻兒胸膛的衣服。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水簾洞內一片死寂。風瀾愣在原地,眼淚從她那青色的雙眸中緩緩滑落。林蠻兒趕忙伸手擦掉眼淚,並憨憨笑道:“沒事的,俺都習慣了。”


    風瀾聽到這話,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情感,雙手抱著林蠻兒,痛哭起來。


    曹樂水看向身旁的紀雲泉,問道:“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妖王留下的吧?”


    紀雲泉歎了一聲,回道:“三年多來,他為了練蠻王七式,便跟不同的妖王打架,幾乎每一次都會受傷。一開始我也勸過,但後來就慢慢習慣了。”


    燕子期本來對紀雲泉是沒什麽感覺的,但當他聽到這聲“習慣了”,心裏不免讚許幾分。當下,問道:“你身上應該也不少吧?”


    紀雲泉苦笑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肖瑩玉自然也知道風瀾與林蠻兒的關係,如今見兩人相擁而泣,心裏還是有些感觸的。不過,她好強的性格注定是要破壞氣氛的。


    “你們兩個是打算一直抱下去嗎?”


    風瀾緩緩轉身,盯著肖瑩玉,反問道:“跟你有關係嗎?”


    肖瑩玉握了握拳頭,一臉憤然道:“我們是來恭賀的,不是看你做戲的。”


    “肖師妹,請注意你的身份。我做不做戲,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此話一出,火藥味可就重了起來。有趣的是,蘇姍雙手抱肩,冷嘲道:“也不知某人嫡傳弟子的身份是怎麽來的?更何況,論身份還輪不到她。”


    風瀾哼了一聲,看向東方長琴,柔聲道:“長琴哥哥,好久不見。”


    東方長琴聽著這一聲熟悉的長琴哥哥,思緒瞬間被拉回十六年前。那是在客州的時候,他與風瀾的哥哥琴簫合奏,互為知音。而那時,風瀾年僅七歲,紮著雙辮,穿著小褙子,一張粉嘟嘟的小臉蛋,笑起來別提多可愛了。


    如今,十六年過去了,當初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觀其容貌,多麽像她的母親啊!


    “一別十六年,長琴哥哥不認識慕雪了嗎?”風瀾帶著笑意問。


    “五年前,在芃城時,你為何要躲起來?”


    風瀾臉色羞紅地踢了林蠻兒一腳,低頭輕語道:“你的主意,你來解釋。”


    林蠻兒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胡扯道:“俺當時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唇裂舌焦、元神渙散,此乃命犯七煞、福澤淺薄之相。若俺們當時就跟你見麵,肯定有血光之災。”


    東方長琴非常配合地點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原來如此,林師兄竟然在五年前便已習得相麵之術,真是少年英才,羞煞旁人。”


    “小意思啦,俺會得還有很多呢。”林蠻兒臉不紅,氣不喘,絲毫沒有尷尬的跡象。


    然而,風瀾可聽不下去了,一把將林蠻兒拽開,看著東方長琴說:“長琴哥哥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之所以針對你,是因為……”風瀾說著羞澀地低下了頭。


    東方長琴看到這一幕,回想有關林蠻兒的一切,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心裏一樂,將風瀾摟入懷中,一臉玩味道:“雪兒,我記得你當初說過要嫁給我的。”


    此話一出,林蠻兒突然變臉,以七煞鎮魂訣強攻東方長琴的元神。東方長琴雖然僅是二品魂仙,但擁有本命魂器——悠悠五傷琴,而且還有高級禦魂法器以及皇室特有的秘法保護。旁人若想攻破他的元神,少說也得四品魂仙起步。


    然而,林蠻兒可不服氣,不斷提高魂力的輸出。眼看黑色的眼眸逐漸變為紫色,風瀾掙脫東方長琴,抓住林蠻兒的手腕,厲聲道:“夠了,長琴哥哥隻是玩笑而已,你發什麽瘋?”


    林蠻兒逐漸回過神來,盯著東方長琴,傳音威脅道:“俺可不怕你是皇子,你再敢碰她,俺弄死你。”


    東方長琴心有餘悸,那一刻,他竟然有種恐懼的感覺,仿佛是被一頭即將蘇醒的惡魔注視著。而燕子期與曹樂水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相互對視了一眼。


    東方長琴長舒一口氣後,看著林蠻兒說:“一句玩笑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


    林蠻兒回懟道:“那俺要是摟著你的婆娘,你不當真嗎?”


    東方長琴先是一愣,之後學著林蠻兒的口吻說:“可俺沒有婆娘啊!”


    “那曲穎婷不是嗎?”


    “曲師妹呀?那你盡管去摟,俺沒意見。”


    “哼!俺現在就去。”林蠻兒說著竟然真動身了。


    然而,風瀾一把拽著他的耳朵,教訓道:“好你個林蠻兒,竟然敢當著我的麵說這話?看來你背著我沒少幹好事呀?”


    林蠻兒立馬慫了,憨笑道:“俺真沒有幹過,不信你可以問他?”


    紀雲泉上前一步,一臉疑惑道:“不對吧?我記得在梅山山脈時,有人可是送了一件裙子給你。你不會忘了吧?”


    “你放屁,那是俺自己拿的。”


    紀雲泉心裏一樂,本著耍猴兒不怕人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回道:“抱歉,是我記錯了。林師兄放著靈石法器不拿,隻拿了一件裙子。”


    果然,風瀾笑眯眯地看著林蠻兒,問道:“你作何解釋?”


    “俺是拿來給你的。”


    “是嗎?你覺得我隻配穿別人穿過的嗎?”


    “不是的,俺當時看見那裙子鎖在一個寶盒裏。整整齊齊的,不像是穿過的。”林蠻兒苦著臉說。


    金三胖靠在石壁上,起哄道:“什麽裙子還裝在寶盒裏?拿出來讓大家掌掌眼。”


    林蠻兒惡狠狠地瞪了金三胖一眼,之後便乖乖拿出一個盒子。觀其形狀,長約一尺半,寬約一尺,高約三寸。盒子整體材質乃是一塊天然的翡翠石,通體泛綠,伴有光澤。盒麵上雕有一隻神獸,觀其形狀,鳥嘴赤瞳,長頸鶴爪、雙翼鋪展,尾羽如雀。


    東方長琴見識淵博,一眼便認出此乃青鸞之相。青鸞者,五鳳之一,其身份在翼族中,屬於上流。再配合高湛的雕刻技藝,以及珍貴的無暇翡翠玉石,這盒子足以稱得上寶盒了。


    金三胖曾幹過倒賣修行資源的營生,其見識自然也不會差。當他觀察完寶盒後,一臉驚訝地看著林蠻兒說:“你小子,該不會打劫哪位皇室公主了吧?”


    林蠻兒一臉正氣道:“俺不是那種人。這寶盒是俺救人的報酬。”


    “放屁!肯定是你趁人家受傷,自己拿的。”


    “俺為了救她,浪費了很多靈氣,她不該給俺報酬嗎?”林蠻兒略顯激動道。


    東方長琴微微一笑,回道:“再昂貴的寶物比起性命,不值一提。既然林師兄救人在先,拿點報酬也是理所應當。”


    林蠻兒點著頭,笑道:“俺就覺得還是小琴子大氣。”


    風瀾瞪了林蠻兒一眼,提醒道:“別這麽口無遮攔,要叫殿下。”


    “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殿下的。”說完看向東方長琴,“是吧小琴子?”


    東方長琴一臉無奈道:“倒也沒錯!隻是林師兄能否別稱呼我小琴子?”


    “一個名字而已,有啥叫不得的。”說完看向金滿貫,“是吧死胖子。”


    “說的沒錯,死禿子。”


    林蠻兒嘿嘿一笑,打開了青鸞翡翠盒,而裏麵確實整整齊齊地放著一件裙製寶衣。林蠻兒雙手托起,遞給風瀾。風瀾伸手觸摸,卻見寶裙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穿在她身上了。


    那一刻,眾人皆為一愣。其中,東方長琴最先反應過來,問林蠻兒:“你救的到底是誰?”


    “好像姓孔,叫啥俺就不清楚了。”


    “孔昕雨?”肖瑩玉、蘇姍、裴詠思、東方長琴異口同聲道。


    “你們都認識嗎?”林蠻兒一臉驚訝道。


    裴詠思嘴角一抽,朝林蠻兒豎起大拇指,並稱讚道:“在榮城敢劫孔昕雨的,恐怕也就隻有你了。”


    “俺沒劫她,俺是救她。”林蠻兒狡辯道。


    “好,先不說是劫還是救,單以這件青鸞廣袖飛羽裙而言,你就足以被通緝了。”裴詠思一副嚴肅的口吻。


    “不就一件裙子嘛,至於通緝俺嗎?俺可救了她的。”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裙子的來曆嗎?”


    “不知道。”


    “這是孔昕雨他爹孔延貞,為女兒特別定製的。而孔延貞的姐夫就是咱們梅州的州牧,榮城的城主——東方雲彥,也就是這位三皇子的伯父。你說不通緝你,通緝誰?”


    風瀾聽到這話,眉頭緊皺,想脫下青鸞廣袖飛羽裙。然而,裴詠思歎氣道:“別白費力氣了,這裙子穿上容易,脫下難!據說是為了防止歹人強奪,才設下了陣法與咒語。”


    紀雲泉疑惑道:“既然有脫下的咒語,那為何不布置穿上的咒語呢?”


    金三胖猜測道:“在法衣上布置陣法本就是極其複雜的。而這件飛羽裙已經有了一個陣法,若要再布置一個,反而會影響陣法的穩定性。更何況,別人也想不到某人會這麽大膽啊!”


    風瀾一臉憂愁地看向東方長琴,請求道:“長琴哥哥,麻煩你帶我去孔家歸還寶衣吧!”


    東方長琴摸著下巴,微微點頭道:“青鸞繞腰,飛羽開屏,真好看。”


    有趣的是,林蠻兒附和道:“俺也覺得。”


    “那就不還了?”東方長琴問。


    “還個錘子,反正都穿了。”


    “言之有理。”東方長琴認同道。


    風瀾看著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倍感無奈道:“長琴哥哥,你就別開玩笑了。”


    “怕什麽,反正有院長護著,諒他孔延貞也沒轍。”


    林蠻兒心思一動,摟著東方長琴的肩膀說:“小琴子,俺就覺得你這人不錯。咱倆拜把子咋樣?”


    東方長琴哪還不明白他的小心思,饒有興趣道:“拜把子倒行,關鍵誰當老大?”


    “俺比你強,當然是俺當老大了。”


    “不不不,拜把子向來都是按年齡排序。”


    “俺今年一千歲。”


    “是嗎?那承讓了,為兄今年一千零一歲。”


    “你忽悠誰呢?”


    “那你又忽悠誰呢?”


    林蠻兒眼珠一轉,突然笑道:“有了,咱們抽簽決定。”


    “抽簽也可以,但你若想作弊,可是瞞不了我的。”


    林蠻兒指著齊然說:“他家開賭場,讓他來。”


    東方長琴看向略顯尷尬的齊然,笑道:“有勞了,我猜大。”


    林蠻兒搖頭道:“不行,俺要猜大。”


    齊然取出一顆篩子,無奈道:“開大開小的概率都是一樣的。”


    “那俺也要猜大。”林蠻兒堅持道。


    東方長琴看向風瀾,問道:“雪兒,你覺得我該猜大還是猜小呢?”


    風瀾真的是無語了,林蠻兒閱曆尚淺,再加上天生無畏的性格,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她也能理解。可長琴哥哥生性穩重,又長於皇宮,不應該如此胡鬧的呀?然而,東方長琴接下來的一句傳音就耐人尋味了。


    “雪兒,你盡管放心。以你的身份,莫說一件裙子了,就是要他孔延貞的命,他也得給。”


    風瀾聽著傳音,似乎猜到了什麽。她看向林蠻兒,強勢道:“你做小。”


    “俺憑啥做小?”


    “就憑我比你大三歲,而我要稱呼長琴哥哥。若你不做小,我又該如何稱呼?”


    林蠻兒一想也是,雖不情願,但還是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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