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蠻兒從古鬆客棧出來後,便想著去找尚雨停把話說清楚。然而,當他抬頭望天時,夕陽西下,映紅了半座城。


    林蠻兒歎了一聲,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此時此刻,街道比之前還要冷清,以往華麗的燈飾也沉寂在夜色之中。


    月上枝頭,林蠻兒也從東市走到了西市。然而,怪異的是,西市竟然燈紅酒綠,人聲鼎沸,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


    林蠻兒心中好奇,攔下一位衣著華麗的俊秀公子,詢問道:“老兄,這裏怎得如此熱鬧?”


    俊秀公子明白林蠻兒的意思,笑問道:“你從是東市過來的吧?”見林蠻兒點頭,繼續道,“東市與西市可不一樣。東市中多為東昊的官員,以及諸多身份尊貴的人物。故而,他們會對老國君的隕落而有所避諱。


    然而,西市之中多為四方客商。他們本就不屬於東昊,來此亦是為了遊玩或者交易。故而,西市才會顯得如此熱鬧。”


    林蠻兒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望著眼前熱鬧的街景,他也想放鬆放鬆。畢竟,自從賀蘭山出來後,他就沒有真正休息過。


    俊秀公子似乎看出了林蠻兒的心思,便非常熱心地要帶他去一個好地方。林蠻兒本就沒有什麽好去處,如今有人帶路,那自然樂意跟隨了。


    途中,俊秀公子自我介紹,稱其姓陳,名豹芝,來自於商州。原本他想著去西羅瞧一瞧,但聽聞東昊有熱鬧,便中途改道。至此,他已然待了快一個多月了。


    林蠻兒聽後,也簡單做了自我介紹。不過,他並沒有報出真實的姓名,而是化名為林亦衝。


    很快,二人便到達了目的地——幻音坊。


    之前也曾提過,幻音坊是一群由樂器類魂修組成的勢力。其總部飛雪閣在商州,與醉仙居的總部碧水瓊漿白玉樓,共享“匯四方舞者於一閣,集天下美酒於一樓”的美譽。


    林蠻兒看著幻音坊奢華的裝飾,以及門口兩位“招財舞姬”,已然明白自己到了風月場所。想著白日發生的事,他還真不敢進去。


    然而,陳豹芝卻非常熱情地將他拉了進去。門口的兩位招財舞姬見熟客駕臨,趕忙向樓內的女婢傳音,讓其小心接待。


    幻音坊各地的建造風格基本一致,在進入正門後,會看到一副八姬共舞的影屏。繞過影屏會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池,而水池內栽種各色蓮花。因其每逢滿月時會有月光灑在池中,屆時蓮花綻放,隱藏在池底的蓮台緩緩浮出水麵,故而便稱為盈月蓮池。


    在盈月蓮池的東南北三個方位分別建有三層高樓,內設雅間。其中,第一層與第二層提供給客人,而第三層則是舞姬的住處。


    按理說,身為舞姬卻在客人之上,難免會惹人非議。但是,幻音坊就是這規矩,不喜歡的可以不來,反正幻音坊也不缺客人。甚至,每逢滿月之時,身份不夠的客人是沒有資格進入的。


    很不幸,林蠻兒這一次並沒有遇上盈月蓮池的開啟,也便無福欣賞八姬共舞的美景。當然,即便他下月能按時到達,也不一定能進來。


    負責接待陳豹芝的是一位名叫雲兒的女婢。她跟往常一樣,將陳豹芝與林蠻兒引入東樓。之後,便詢問是否請燕蘭姐姐撫琴。


    陳豹芝搖頭道:“不了,今日我結識了一位新朋友,還是讓夕顏姑娘撫琴吧!”


    雲兒聽後,一臉為難道:“實在抱歉,夕顏姐姐暫時沒空。”


    陳豹芝想了一下,回道:“額……那便讓飛燕姑娘來吧!”


    雲兒搖了搖頭,有些尷尬道:“飛燕姐姐暫時也沒空。”


    陳豹芝有些不悅道:“那杏兒姑娘總該有空吧?”


    雲兒仍舊搖了搖頭,表示杏兒姐姐也沒空。這一下,倒把陳豹芝給惹怒了,隻見憋火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三大花魁都沒空呢?”


    “實在抱歉,三位姐姐被一位客人全包了。”


    “哦,那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麵子?”


    雲兒再度搖頭道:“公子請見諒,客人的身份奴婢不便透露。”


    陳豹芝聽後,猛地一拍桌案,發火道:“混賬,叫你們的主人出來。”


    雲兒見後,趕忙斟了一杯酒,勸陳豹芝消消火。然而,陳豹芝今日卻一改常態,非要三大花魁服侍。


    對此,林蠻兒竟然出言勸誡道:“老兄別動怒,咱們喝點酒就行了。”


    陳豹芝擺手道:“林兄休要多言,若是隻喝酒咱們應該去醉仙居,而不是這幻音坊。”


    林蠻兒先是一愣,隨後笑問道:“那老兄來此究竟是想聽琴呢,還是看美人?”


    陳豹芝咳了一聲,故作姿態道:“自然是為了聽琴飲酒。”


    “哦,那倒好辦了。俺正好學過幾日琴,你若不嫌棄,俺可以試一試。”


    此言一出,陳豹芝倒是來了興趣,趕忙讓雲兒去挑一尾上好的七弦琴。雲兒欣然應允,剛欲動身時,卻見林蠻兒自己取出了一尾七弦古琴。


    陳豹芝僅是看了一眼,便認出此琴絕非凡品。與此同時,他心裏也更加篤定,眼前這位怕是來頭不小。當下,拍手稱讚道:“好琴,好琴啊!”


    林蠻兒笑了笑,心裏嘀咕道:廢話,從天尊墓裏帶出來的,當然是好琴了。


    有趣的是,雲兒竟然認出了林蠻兒懷中七弦古琴的來曆。不過,為了不驚擾到林蠻兒,她並沒有說出來。反而涉案焚香,意圖營造出一種雅味。


    然而,林蠻兒卻製止了雲兒,並取出他從天寶閣得到的怡神香。這一下,陳豹芝可就有些忍不了了,好奇道:“林兄,不知你這怡神香是否來自於天寶閣?”


    林蠻兒略顯隨意地點頭道:“嗯,是天寶閣的。”


    陳豹芝聽後,心中突然產生一個想法。為此,他也打算湊了湊熱鬧。於是乎,他當著林蠻兒的麵,大手一揮,取出一張精美的桌案。


    雲兒見到這一幕後,忍不住驚呼道:“鳳翅翎羽台?”


    陳豹芝一臉傲然道:“沒錯,正是你們幻音坊尋覓多年的——鳳翅翎羽台。”


    “鳳翅翎羽台何時落在你手上了?”雲兒質問道。


    陳豹芝當即一耳光甩了過去,訓斥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


    雲兒驚醒過來,連連致歉道:“公子請息怒,是奴婢失禮了。”


    “哼,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可惜,我既然敢拿出來,就不怕你們幻音坊惦記。”


    雲兒並未作答,而是將林蠻兒取出的怡神香點燃。隨後,非常識趣地關門離開。


    陳豹芝整了整衣領,一臉微笑道:“閑人已避,愚兄靜候賢弟琴藝。”


    林蠻兒應了一聲好,將懷中的七弦古琴放在浮空的鳳翅翎羽台上。下一刻,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七弦古琴竟然與鳳翅翎羽台產生共鳴,發出令人陶醉的鳳鳴之聲。


    陳豹芝仰天一笑,拍手叫好道:“哈哈,真是妙啊!”


    林蠻兒看著自主彈奏的古琴,一臉茫然道:“這是咋會事呀?”


    陳豹芝起身走到林蠻兒身前,撫摸著七弦古琴,解釋道:“鳳翅翎羽台與金絲焦尾琴本就是一對。如今二者再次合並,實乃一樁幸事!”


    林蠻兒非常隨意地應了一聲,隨後開始調整琴弦。然而,陳豹芝卻苦笑道:“林兄啊!金絲焦尾琴似乎不需要調整吧?”


    林蠻兒搖頭道:“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俺有自己的習慣,就得調一調音。”


    陳豹芝雖然不太理解,但也沒有繼續再問。當下,坐回榻上,安心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沒多久,林蠻兒調音完畢,開始彈奏。至於所彈的曲目,那自然是符合現下環境的——《鳳求凰》了。


    伴隨著舒緩的前奏,陳豹芝非常自然地合上雙眼,側耳傾聽。隨著節奏的加快,陳豹芝竟然不自覺地陷入林蠻兒以琴音營造的意向之中。並且,當琴音借助鳳翅翎羽台傳播到雅間之外時,整個幻音坊沸騰了。


    尤其是薑城幻音坊的主人——金雀花,當她聽完雲兒的稟報後,再聽到由金絲焦尾琴與鳳翅翎羽台發出的優美琴音,整個人顯得格外興奮。


    若非對方是陳豹芝,她必定片刻不耽誤地衝進雅間,搶奪金絲焦尾琴與鳳翅翎羽台。畢竟,這兩件寶物本就是她們幻音坊的。隻不過,因為某種原因遺失了而已。


    順便提一句,金絲焦尾琴與鳳翅翎羽台的上任主人,正是林蠻兒一直想知道的,祖星第一美人——秋水芙蓉。


    當然,除了金雀花之外,薑城幻音坊的三大花魁自然也聽到了林蠻兒彈奏的琴音。同時,她們也從琴音中判斷出,對方必然是一位琴藝超群的大師。


    可惜,礙於眼前的客人,她們無法第一時間離開,以親眼目睹對方之尊容與精湛之技藝。


    然而,那位客人看出了三大花魁的心思,舉起桌上的酒杯,饒有興趣道:“不知是何人在撫琴?”


    三位花魁各自看一眼,均是搖頭。很顯然,撫琴者並非幻音坊中的姑娘。這也是她們心亂的原因。


    那位客人笑了笑,飲完杯中的酒,尋著琴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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