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城長皇子府內,除了東方長箏的生母季雲蘭與外公季冉等長輩之外,其餘均身著喪服,臉上掛著憤怒與悲傷。


    常言道:樹倒猢猻散,東方長箏的遇刺身亡,無疑讓其背後的利益鏈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其中,最受影響的便是他外公所在的季氏一族了。


    或許正是因為高位難下、權力難舍,季氏一族打算孤注一擲,進宮逼迫東方雲杳嚴懲凶手。最起碼,也要讓東方長瑟失去權力,以免日後斬盡殺絕。


    對此,東方長箏的生母季雲蘭並不讚同,她隻想為兒子安安靜靜地守靈。當然,這並不是說她不想報仇,而是她不想讓真正的仇人看他們季氏一族的笑話。


    可惜,自己的家族實在是愚蠢得可怕。萬一她說出真相,恐怕會遭受滅頂之災。因此,她隻能獨自承受痛苦,希望能保全族人。


    可悲的是,季雲蘭的一片苦心換來的卻是父親以及族人們的指責。對此,季雲蘭心中那個恨啊!有時她不禁在想,若沒有季氏一族的拖累,自己的兒子豈會有今日的悲劇。


    想至此,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此刻,她心力交瘁,已經不想去阻止父親了。最終,季冉還是帶著憤怒的族人們去逼宮了。


    時間一晃,夜色悄然降臨。季氏一族的逼宮惹得東方雲杳龍顏大怒,當場便撤掉了季冉的院長之職。季冉不服,指責東方雲杳昏聵無能,包庇凶手。東方雲杳憤怒至極,罷黜所有季氏族人的官職,並逐出薑城。


    消息傳到靈堂內,季雲蘭自嘲一笑。隨後,便揮手示意門客與仆人們退下。柳世閑自然也在其中,但當他正要離開時,季雲蘭留下了他。


    “先生輔助我兒,老身心中感懷。如今,我兒不幸離世,老身也不敢耽誤先生之前途。不過,在先生另擇明主之前,能否替老身帶句話?”


    柳世閑心裏一驚,表麵卻恭恭敬敬道:“世閑慚愧,未能保下主公。不過,事已至此,自責與懊悔也無濟於事。還望老夫人保重身體,節哀順變。至於……”


    話說一半,就見季雲蘭當初嗬斥道:“夠了,你真當我季氏一族都是傻子嗎?”


    柳世閑歎了一聲,拱手道:“老夫人請說吧!世閑一定會帶到。”


    “皇權相爭,生死各憑本事。這一點老身也不怪他,隻希望他能高抬貴手,為我兒留一絲血脈。”


    “老夫人盡管放心,以我對那位的了解,定然不會對您出手的。”


    “老身的性命並不重要,隻要他能放過府內的幼孺,老身願靈前自裁,以了他心。”


    柳世閑搖了搖頭,歎息道:“唉,您這又是何苦呢?自古成王敗寇,失敗的一方向來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柳-世-閑,你真的以為老身不能殺你嗎?”


    “您就算殺了我,我也無權決定此事呀!而且,您讓我帶話,恐怕也不光是為了留一絲血脈吧?”


    “老身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惡毒?”


    “惡不惡毒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了,我柳世閑也不是三歲小孩。您若真想保留血脈,那就自己去說吧!鄙人恕不奉陪了!”說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其離開後不久,一位客人便悄悄潛入府中。


    ——————————


    月上枝頭,一陣哀傷的琴音緩緩傳出。順著琴音尋去,一座湖心亭閃爍著微弱的燭光。亭中一位男子正閉目撫琴,湖中的魚兒受琴音的吸引,圍成一團。


    突然,一道黑影在月光下快速閃過。湖中的魚兒似乎受到了驚嚇,四散而逃。撫琴的男子微微一愣,心中思索來人的身份。


    很快,他便猜了出來。畢竟,這裏除了他的生母之外,也就來過三位客人。如今情況特殊,那三位顯然是不會再次光臨的。那麽,能悄無聲息地進入皇城,且有意驚動魚兒的客人,也唯有那位老朋友了。


    “為兄聽聞你去了風之穀,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俺現在沒工夫跟你扯這些,回答俺幾個問題。”


    東方長琴微微一笑,一邊彈奏,一邊回道:“你我兄弟一場,有話但說無妨。”


    林蠻兒整了整思緒,非常直接地問道:“人是你殺的吧?”


    “賢弟啊!為兄殺的人也不在少數,不知你問的是哪一位?”


    林蠻兒皺了皺眉,頗為不悅道:“你大哥——東方長箏!”


    “嗬嗬,我那位大哥不是死於拓跋新城之手嗎?賢弟不去問他,怎得來問我了?”


    “行了,這裏就咱們兩個,別演戲了。”


    “賢弟說笑了,為兄可沒有演戲。我那位大哥的確是死於拓跋新城之手,與為兄毫無關係。”


    “是嗎?你覺得憑他一個五品箭仙,能殺得了東方長箏嗎?”


    東方長琴一臉淡然道:“賢弟又錯了,拓跋新城並非五品而是六品。”


    “扯淡!俺之前在芃城時見過他出手,當時他剛入五品不久。以他的天賦,絕不可能在短期內再上一品。”


    “嗬嗬,興許是他另有機遇也說不定呢。否則,他又豈會宣稱自己已入六品?萬一被發現,那可就是自毀聲譽啊!”


    “行,姑且算他是六品箭仙,可單憑一個六品箭仙怕也殺不了同為六品的東方長箏吧?更何況,還有柳世閑與吳敏金兩位魂修在場。”


    “嗯,這的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然而,我那位大哥又確實是死於神箭九禦訣之下。這倒是怪異的很啊!不過,我聽聞拓跋新城隻是奉命行事,或許還有其他殺手也說不定呢!”


    林蠻兒磨了磨牙,有些憋火道:“俺來之前也做了調查。東方長箏的身上隻有箭傷,而且從傷口來看,最少也是六品修為。可神箭閣六品及六品以上的高手也就五位。


    其中,拓跋溫磊在巫山,拓跋溫廣在古州學院,拓跋溫寧在客州學院。至於剩下兩位,分別是八品的拓跋思遠與七品的拓跋思齊。


    縱觀這五位,最有可能也最後機會出手的便是古州學院的拓跋溫廣。但是,遇刺當日拓跋溫廣並不在古州學院,而是去了古鬆客棧。湊巧的是,接待他的正是俺那兄弟魚娃子。”


    “哦,世上竟有如此湊巧之事。可即便不是拓跋溫廣,那又能證明什麽呢?換言之,我那位大哥已經死了,我二哥也擺脫不了嫌疑。”


    “這麽說,你承認了?”


    東方長琴重重歎了一聲,反問道:“賢弟啊!當日我在芃城時遭遇刺殺,而幕後之人正是我那位同父異母的大哥。或許你並不知道,在我剛出薑城不久,也曾遇到刺殺。可悲的是,幕後之人竟是我另一位同父異母的兄長。


    如今,我為求自保發動反擊,難道就成了你眼中的罪人了嗎?又或者,唯有我被殺死,你才覺得合情合理?”


    “俺不是那個意思,俺隻是想問個明白。”


    “好,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刺殺計劃正是我定下的。現在,你滿意了嗎?”


    林蠻兒也歎了一聲,感慨道:“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麽做,俺覺得你那位父皇肯定會傳位於你。”


    “嗬嗬!先不說你的依據是什麽,就算如你所言,可我也活不到那個時候。你以為我為何會如此倉促的動手?”


    林蠻兒心裏一驚,問道:“東方長箏也要對你下手?”


    “又錯了,他可不光是對我下手,而是要發動兵變。否則,你以為我那位父皇真的一點就看不出來嗎?其實,他心裏也清楚,但他別無選擇。”


    “這怎麽可能?他可是一國之君啊!”


    “一國之君?嗬嗬,早就不是了。他堵上一切,但最終卻沒能迎來他想要的局麵。而且,他費盡周章謀劃的弟子大比,也在前幾日宣告失敗。這也是我那位大哥急於多位的原因。可惜,他一心防備我那位二哥,卻忽略了我還活著。”


    林蠻兒聽著這話,還是想不明白一向無人支持的東方長琴,怎麽會突然扳倒兩位手握權柄的兄長呢?


    短暫的沉默後,林蠻兒晃晃了禿腦袋,有些煩躁地問道:“既然話都挑明了,那你能告訴俺究竟是誰殺了東方長箏?”


    “你當真猜不到嗎?”


    “俺已經想得夠多了,不想在費神。”


    “嗬嗬,這倒也符合你的性格。其實,出手的不止拓跋新城一人。正如你所言,拓跋新城謊報了修為,根本無力得手。然而,他的任務並非射殺,而是承擔罪責,引出神箭閣以及東方長瑟。至於真正的殺手,則是梅州分院的長老——紫蘭仙子。”


    林蠻兒一聽紫蘭仙子,便聯想到了蘇姍。而且,蘇姍曾告訴他,紫蘭仙子得了完整的神箭九禦訣,修為也有了較大的提升。


    然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是,當時可是有柳世閑這位魂海境的高手在場。如此,即便是拓跋思遠親自出手,也很難在射殺東方長箏後,又射殺魂閥境的吳敏金。換言之,吳敏金完全可以在柳世閑的掩護下逃走報信。


    東方長琴似乎猜到林蠻兒的心思,繼續講述道:“當然,即便是紫蘭仙子,也很難繞開吳敏金,射殺成功。但是,若吳敏金被限製,那就容易多了。”


    話說到這份上,即便林蠻兒是榆木腦袋也該明白柳世閑內應的身份。想通這一點,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隻是,柳世閑為何會成為東方長琴的內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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