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岩荒漠位於殷、益、思三州的交界處,其入口並不全是因日全食而形成的漓江漩渦。不過,經前人驗證,漓江漩渦卻是最安全的一個入口。


    由此倒推,流岩荒漠中隨處可見,但又毫無征兆的流沙暗湧,其另一端極有可能連接著類似於漓江漩渦的地方。


    然而,梅州分院首任院長薑黎,用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任何一處流沙都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獸”。一旦陷入,九死一生。


    按理說,隻要遠離黃沙,采取飛行的方式,就能避開吃人的凶獸。可事實證明,飛行有時候比徒步更加凶險。可以說,後者遭遇危險時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但前者基本是必死無疑。


    究其原因,流岩荒漠中的暗湧並不是簡單的流沙,而是作用於某片特定的區域恐怖力量。故而,采取徒步的方式可以減小傷亡。說白了,就是炮灰探路,及時止損。相比之下,飛行的方式速度過快,等到發現時,一切都晚了。


    這也是薑黎首次進入流岩荒漠時,一波便斷送了十五條人命的原因。若非他的妻子東方元沐及時將他推開,恐怕也不會有後來的梅州分院了。


    話說回來,徐憬淮與林蠻兒等人進入流岩荒漠後,並沒有繼續打鬥。一方麵是進入前已經動過手了,雙方對彼此的實力都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另一方麵是雙方對樓蘭古國最起碼的尊重。說白了,他們並不是唯一的闖入者,也不是最強的闖入者。在他們之前,多少聲名赫赫的仙君在此殞命。故而,保存實力應對突然情況才是明智之舉。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徐憬淮才收斂了性子,始終跟在林蠻兒的屁股後麵。並且,每一步都像是踏著腳印前行。


    對此,夏媛百思不得其解,傳音問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嗎?可如今,為何表現得這般怯懦?”


    徐憬淮微微一笑,略帶自嘲的口吻道:“我沒他那麽好的家世,也犯不著跟他爭一時之長短。退一步講,我們的目的都是逃離祖星這座囚籠,以尋找更廣闊的未來。故而,此時相爭,極不明智。”


    夏媛聽後,當即白眼道:“得了吧!以我對你的了解,事實絕非如此。”


    徐憬淮先是一愣,而後看著夏媛,饒有興趣道:“那你倒說說,事實又是什麽?”


    夏媛沉思片刻,但依舊無法猜到徐憬淮真實的想法。或者說,自打江州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從來沒有猜中過。


    相反的,徐憬淮倒是每次都能猜到她的心思。比如眼下,原本不願多做解釋的徐憬淮,在發覺夏媛有些失落的神情時,便如實回道:“你說的沒錯,我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可如今,我對樓蘭古國所知甚少,若非局勢所迫,絕不會親涉險地。


    相反的,林蠻兒背景深厚,又有那位運籌帷幄的蕭會長為其謀劃,故而他此行勢必做足了準備。咱們隻要跟著他,就能避開諸多未知的風險。”


    夏媛聽後,有些無奈道:“你可真是……睿智啊!”


    “你錯了,我要真是睿智,就不會跟他一起進來了。而是在外邊布好陣法,等他尋劍而歸,再伺機搶奪。”


    “你若真這麽做了,那他非得跟你玩命不可!”


    “嗬嗬,陣法雖然是我布的,但奪劍之人卻未必是我。”


    夏媛頗為無語道:“他是林蠻兒,不是林蠢兒。若冬至劍最後落在你手裏,那就是個傻子也能想到是你在搞鬼。”


    “你又錯了!世人皆知,我徐憬淮也在搜集黃道二十四劍。故而,隻要布局得當,他隻會怨恨自己無能,而非歸罪於我。”


    “既如此,那你為何不實施呢?”夏媛神情疑惑道。


    徐憬淮重重歎了一聲,看著前方林蠻兒的背影,意味深長道:“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算計任何一個與我無關的人,但卻無法算計一個隻身抵擋十萬妖兵的人族功勳啊!”


    “那你為何還要跟他爭奪黃道二十四劍?”


    “這個問題我之前就回答過了,雖然我敬佩他的英勇,但事關我之生死,豈可交付他人?更何況,黃道二十四劍又不是他的東西,憑什麽隻能歸他所有?”


    夏媛還想再說什麽,就聽前方突然傳來呼救聲。徐憬淮當即提高警惕,並散出神識查看。


    可惜,流岩荒漠對神識的限製是非常嚴重的。可以說,在開啟神識的瞬間,就得麵臨元神被侵擾的風險。


    然而,林蠻兒的紫極魂瞳卻是例外,當他看到前方的情形後,無奈歎了一聲。隨後,加快步伐,趕了過去。


    那一刻,就見武靈音緊緊摟著綿音羚羊的脖子,周圍飛旋的沙粒如同鋒利的刀刃,不停切割綿音羚羊的尾巴。如此倒也罷了,可糟糕的是,下方的沙地開始陷落,伴隨強大的吸力,似乎要將上方的一切全部吞掉。


    眼前情況危急,林蠻兒趕忙催動念力,意圖將武靈音拽回來。可惜,此刻的武靈音好比是一座壓縮的山峰,任憑林蠻兒如何努力,就是無法撼動。最糟糕的是,負責救人的林蠻兒似乎也被盯上了。


    無奈之下,林蠻兒隻得切斷念力,並嚐試摧毀下方的流沙旋渦。然而,每當他發動一次攻擊,流沙旋渦的範圍就擴大一倍。與此同時,武靈音承受的吸力也會提升一倍。


    這一下,林蠻兒可不敢再攻擊了,看著哭爹喊娘的武靈音,也隻能幹著急。一旁的裴詠思瞅了一眼流沙旋渦,便祭出夷陵劍,打算催動一劍隔世。


    東方清棠趕忙製止道:“莫要胡來,你這一劍下去,若救不了人我們幾個也得跟著陪葬。”


    武靈音聽後,哭喊道:“師尊,徒兒不想死,求您救救徒兒。”


    林蠻兒急得直撓頭,並非他不想救,而是真的無從下手啊!恰在此時,徐憬淮趕了過來,建議道:“既然暫時救不了人,那不妨試著填坑!”


    林蠻兒回頭瞟了一眼,又轉頭看向東方清棠,詢問其意見。東方清棠稍作思索後,歎道:“為今之計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試試看吧!”


    林蠻兒點了點頭,開啟土之領域,不斷將周圍的黃沙填入流沙旋渦中。可惜,流沙旋渦像是一頭永遠都填不滿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嘴,不停吞咽。


    東方清棠見後,也開啟了土之領域。可惜,還是不夠。


    夏媛看著一旁的徐憬淮,傳音道:“這是個好機會,你也去幫忙吧!”


    然而,徐憬淮似乎沒有幫忙的意思,隻見其雙手抱肩,一副坐看好戲的模樣。夏媛歎了一聲,不再強求,而後以劍氣運轉周圍的黃沙,也算是盡一份心意。


    至於裴詠思,本想幫忙,但被東方清棠傳音製止,並讓其緊盯身後的危險。結果,耿直的裴詠思直接將夷陵劍橫於身前,擺出一副隨時都會拔劍的架勢。


    眼看小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了,可流沙旋渦依舊沒有任何被填滿的跡象。試想一下,倘若流沙的另一端真的連著類似於漓江的地方,那肯定是填不滿的。


    此情此景,不禁讓東方清棠想起了薑黎的遭遇。當初,薑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與十四位好友被流沙吞噬,那他該是多麽絕望啊!換種說法,連薑黎都無能為力,他們又能如何呢?


    當下,勸誡道:“停手吧!再這麽下去,咱們也得填進去。”


    林蠻兒咬了咬牙,直接開啟九股風穴,不停吸納周圍的黃沙。短短工夫,原本凸起的沙丘愣是被他抹平了,露出深埋已久的白骨。可惜,還是不夠!


    恰在此時,一旁“看戲”的徐憬淮總算是說話了。


    “秤砣雖小,能壓千斤;冰山雖重,水亦載之!”


    林蠻兒聽著這話,似乎明白了什麽。隻見其全力催動紫極魂瞳,搜尋適合的目標。所幸,在據此約三十裏處,也有一位倒黴的人族仙君被流沙旋渦纏住。湊巧的是,此人正是之前的那位八品斧修。


    林蠻兒心裏無奈,這個距離雖然不算遠,但若想將兩處流沙旋渦相連,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最要命的是,武靈音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想至此,林蠻兒擱下麵子,向徐憬淮說明了情況。對此,徐憬淮還是非常震驚的。其實,他在看到武靈音陷入流沙旋渦時,就斷定此人已死,根本用不著浪費精力施救。


    不過,當他看到林蠻兒竭力相救時,心裏還是有一絲觸動的。故而,便將自己的想法隨口一說,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當然,也隻是盡心意,畢竟他從沒想過林蠻兒真能找到下一個流沙旋渦。


    如今,三十裏的距離,對林蠻兒來說或許很難,但對他而言,僅僅是一個陣法的事。並且,為了節省時間與表達誠意,他采用了符陣的方式。說白了,燒錢!


    很快,陣法搭建完成,兩處流沙旋渦之間也建立了“橋梁”。那麽,剩餘的事也便與己無關了。


    林蠻兒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對武靈音叮囑道:“待會俺會讓大憨全力向你攻擊,你務必做好防禦。”


    原本連武靈音自己都要放棄了,可如今聽到還有一絲生機,哪還會去想自己能不能抗住的問題。


    終於,在兩處流沙旋渦的相互作用下,武靈音受到的吸力也極大衰減。林蠻兒抓住機會,喚出大憨,命其全力揮拳。


    幸運的是,武靈音總算是脫離了流沙旋渦。


    不幸的是,在大憨全力一擊下,武魂甲率先破碎,接著便是她那幼小的身體。可以說,若非綿音羚羊替她擋了大部分拳勁,恐怕她現在都變成一灘肉泥了。


    林蠻兒及時將之攔下,並送入楓葉神殿,讓庸醫施救。至於那隻綿音羚羊,傷勢太重,林蠻兒也隻能為其默哀了。


    大憨縮小了身體,看著奄奄一息的綿音羚羊,有些愧疚道:“主人,俺是不是太用力了?”


    林蠻兒安慰道:“能把人救回來已經謝天謝地了。”


    然而,神奇的是,那位同樣陷入流沙旋渦的八品斧修卻憑借一己之力,順利逃生。並且,順著陣法的方向,一路追了過來。


    當林蠻兒看到他時,無比震驚道:“你竟然……也活著?”


    八品斧修似乎明白了什麽,拱手一拜道:“在下石通,拜謝諸位救命之恩。”


    林蠻兒自然不認識石通,不過東方清棠卻知道。隻見其上前詢問道:“你們族長石耀恢複修為了嗎?”


    石通苦笑道:“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


    “那你為何來樓蘭古國?”


    石通稍作思索後,如實回道:“找人!”


    東方清棠猜測道:“莫非是你曾祖石業?”


    石通點了點頭,就見裴詠思一臉激動道:“你們說的石業,該不會就是號稱祖星第一斧修的那位吧?”


    “沒錯!當年石業前輩的名頭可遠比邱悅要響亮得多!”東方清棠說著,還故意瞟了林蠻兒一眼。


    有趣的是,林蠻兒轉身看著徐憬淮,質問道:“你當年為啥不去找邱悅奪劍呢?”


    徐憬淮還真沒想到林蠻兒會有如此一問,頗為尷尬道:“額…在下還沒瘋狂到,以八品修為挑戰祖星第一重劍的程度。”


    話音剛落,就見林蠻兒突然拍著徐憬淮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幸虧你沒去啊!那老東西可厲害了,一劍下來,就跟搬起山頭砸一樣。連俺這樣的體格都差點交待了,更別說你這小白臉了。”


    徐憬淮一聽這話,當場就愣住了。他還以為林蠻兒是要興師問罪,可如今這話,除了最後一句不當聽之外,其餘也不像是問罪的姿態。


    夏媛對林蠻兒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於是便向徐憬淮傳音道:“你幫他救人,他便拿你當朋友,就這麽簡單!”


    徐憬淮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就是前不久跟他大幹一場的魔屠。正當他要說什麽,就見林蠻兒一臉憨笑道:“那個…俺聽說你精通丹術、醫術等等,想必有辦法救活俺這隻綿音羚羊吧?”


    徐憬淮聽後,開始琢磨起來。心想:若推脫不救,那不免會被林蠻兒小瞧。可若救治,付出的代價遠比綿音羚羊本身的價值要多得多。


    東方清棠看出來徐憬淮的為難,便傳音勸誡林蠻兒,莫要胡鬧了。然而,林蠻兒一聽這話,直接對徐憬淮講:“你盡管施救,費用俺加倍給你。”


    徐憬淮似乎有點明白了,指著奄奄一息的綿音羚羊說:“它現在這樣跟死了也沒多大區別,若要施救,代價可著實不小啊!”


    “你說的俺知道,但它保了俺徒兒一命,這份情俺得還。”林蠻兒一臉嚴肅道。


    徐憬淮稍作猶豫後,還是取出了一個貼滿符籙的紅色小木盒。隨後,再次確認道:“此乃龜壽養元丹,天階九品。即便是丹宗也沒多少了,你確定要給它服用嗎?”


    “你盡管放心,等咱們出去了,俺讓魚娃子加倍補償你。”


    徐憬淮笑了笑,以秘法解開小木盒上的符籙封印,接著又以神火之術控製藥效,以便綿音羚羊可以承受。當然,龜壽養元丹雖然珍貴,但也隻能暫時吊一口氣。若想讓其恢複,需得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


    林蠻兒再一次拍了拍徐憬淮的肩膀,眼神中滿是讚賞之意。恰在此時,裴詠思一臉好奇道:“既然龜壽養元丹那麽珍貴,你又是從何得到的?”


    這一問,徐憬淮可就尷尬了。一旁的夏媛看其神態,已然猜到了來曆,便酸溜溜道:“這還用問嘛,肯定又是丹宗的某位小仙子送的。”


    徐憬淮剛想辯解幾句,就見腳底的沙地突然顫抖起來。緊接著,一股恐怖的力量從地下噴射而出,伴隨著大量的黃沙、碎骨、水流等等,逐漸形成多股遮天蔽日的沙暴。


    很顯然,他們將兩處流沙旋渦相連行為,引起了流岩荒漠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幸運的是,他們再也不用擔心陷入流沙旋渦之中。不幸的是,此時的流岩荒漠扯掉偽裝的麵具,儼然成為一頭張牙舞爪的凶獸。


    徐憬淮揉著眉心,滿是無奈道:“唉,這下可玩大了!”


    然而,林蠻兒卻非常自信道:“怕個錘子,不就是沙暴嘛?跟在俺身後,俺帶你們闖出去。”


    說罷,開啟紫極魂瞳,很快便分析出一條相對安全的逃生之路。然而,林蠻兒有紫極魂瞳,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此前先一步闖入的仙君、妖王以及墮落者們,已然開始罵娘了!


    其中,酒亦溫、何少華、陳豹芝三人便遇到了一隻體型超大的白骨怪物。原本以三人的實力,即便不敵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可悲催的是,他們的位置正好處於沙暴的密集地帶。在沙暴的幹擾下,別說應敵了,連運功都是極其困難的事。


    生死關頭,一位速度極快的羽王在他們頭頂飛過。何少華抓住難得的機會,以金絲纏住羽王的腳踝,這才逃過一劫。


    當然,在脫離險境後,三人也非常自覺的奉上報酬。究其原因,那位羽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即便在加了“累贅”的情況下,亦能在沙暴中自由穿梭。


    可以說,若論速度,即便是至尊青鸞的影舞也難以望其項背。故而,倘若其有意拒載,何少華完全沒有得手的機會。除非他能先一步踏入星君境,且覺醒天問體質。


    再說其他的人族仙君,能活下來的基本,除了自身的實力之外,運氣也尤為關鍵。比如,有兩位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不僅避開了可怕的沙暴,就連遇到的白骨怪物也是相對弱小的。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酒亦溫發現的那位紫袍人,可是完全靠著硬實力擺脫了重重險境。並且,還順帶解決了不少“競爭者”。


    至於妖族那邊,既然敢闖樓蘭古國,自是有其不凡的手段。比如,以一位蝶族羽王為首的精英隊伍,不僅輕鬆繞開了沙暴,更是在白骨地裏撈了不少好處。


    再比如,已入至尊羽王境的影舞,在進入樓蘭古國後,便一直保持著人形。雖說該遇到的一樣沒少,可令人費解的是,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似乎很了解流岩荒漠的危險。同時,她也是最先脫離險境的。


    相比之下,損失最嚴重的當屬赤魔大陸的墮落者。一方麵是他們各自為政,且相互算計;另一方麵是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咋地,不僅遭遇了三輪威力巨大的沙暴,甚至還碰上了十分罕見的骨蠍潮。


    盡管墮落者們的實力都不算差,但最終活下的連總數的一成都不到。可以說,他們用生命驗證了“九死一生”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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