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日,孟氏的牌位就供奉好了。


    一大早,陸晚帶著抄好的經書坐馬車往常華寺去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到達常華寺,在住持的引見下,來到孟氏的牌位前。


    牌位上的油漆尚未幹透,陸晚將經書焚上,心裏默念:“不用多久,我就能為你申冤了。你若泉下有知,保佑我快些找到阿晞……”


    原來,孟氏當年生下陸晚後,時隔五年又懷上了孩子,為逃避葉氏毒手,她故意被罰去莊子上,在那裏偷偷生下兒子後,沒有呈報府裏,而是讓親信嬤嬤帶著孩子離開了……


    這個秘密,孟氏一直苦苦瞞著,直到臨死前,才告訴陸晚,讓她有機會去尋回弟弟孟晞。


    上一世,天真的她,將此事告訴李睿,求他幫她去尋回胞弟,卻不想他最後拿著弟弟的性命,威脅她做那鰥夫的禁臠……


    眼下,陸晚已托人去燕恒兩州尋人,因為上一世,李睿的人就是在兩地間尋到的阿晞。


    上一世她辜負了母親所托,這一世,她必要護弟弟一世周全……


    恭敬磕了頭,她又捐了些香油錢,托付住持費心把母親牌位照料好。


    事畢,陸晚領著蘭草假裝遊玩,往後山走去。


    踏上山階,陸晚抬頭朝後山看去,入目重山疊嶂,煙雲籠罩,似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陸晚不禁想起心中那個未解之謎。


    上一世的李翊在奪嫡最緊要的時候舍之而去,難道與他藏在這後山的人有關?


    後山有處尼姑痷,臨著痷堂,還有幾處村落。痷堂與村落之間,長著一棵百年大榕樹,樹冠如蓋,鬱鬱蔥蔥,天晴時分,四周的人都喜歡在樹下歇涼玩耍。


    也有慕名而來的遊客,所以這棵大榕樹底下,還開了間茶棚,倒是熱鬧。


    陸晚領著蘭草走過去,將血玉扳指戴在手上,在茶棚最外麵的位置坐下,悠閑喝起茶來。


    四周時有人走過,卻無一人上前搭訕。


    不覺天色漸晚,蘭草擔心錯過回城時間,不由催促道:“小姐,我們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陸晚點點頭,讓蘭草結了賬,起身離開。


    剛出茶棚,斜刺裏一樣東西朝著陸晚飛過來,砸在她臉上,‘叭’的一聲掉在她腳邊。


    陸晚吃痛,低頭一看,卻是一隻竹蜻蜓。


    竹蜻蜓雖小,卻將陸晚的臉砸紅了,蜻蜓翅膀還在她臉上劃下一道細痕,破皮了。


    蘭草氣得正要找肇事者,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女娃娃從樹蔭下朝她們走過來。


    陸晚撿起掉落的竹蜻蜓問她:“這是你的?”


    女娃點了點頭,陸晚將竹蜻蜓還給她。


    女娃接過東西,眼睛卻直直的盯著血玉扳指,板起小臉質問陸晚:“你幹嘛拿我阿爹的東西?”


    阿爹?!


    陸晚有點懵。


    “你識得這東西?”陸晚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麵前的小乳娃。


    女娃娃極認真的點了點頭,歪著頭向她伸手:“你還給我!”


    陸晚看了眼四周,問她:“就你一個人嗎?你家大人呢?”


    女娃娃癟著嘴不說話,小眼神警惕的看著她。


    陸晚取下扳指:“你帶我去見你家大人,我就把這個還給你。”


    “真的嗎?”


    “真的。”


    “好。”女娃娃轉身朝痷堂走去,陸晚跟上去,見她進了後院東邊一間院子,還未進屋已開始嚷:“阿娘,我回來了!”


    門內走出一個二十出頭的纖弱小婦人,細長的眉眼,烏發如雲堆滿削瘦的肩頭,一身素白的衣裙,依著門框而立,仿佛從江南煙雨圖裏走出的美人。


    婦人看到陸晚,嚇了一跳,拉著女娃娃就往屋裏躲,急忙關上房門。


    陸晚站在門口朝裏道:“娘子莫怕,是翊王殿下讓我來的,他怕你們記掛他,特意讓我來給你們報聲平安。”


    房門緩緩打開,婦人紅著眼望著她,未語卻是先落下淚來,


    “殿下他……還好嗎?”


    短短幾個字,已難掩真心。


    陸晚朝她安撫一笑:“殿下沒事,隻不過他近來要養病,不便來見你,怕你擔心,所以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婦人喜極而泣,這才想起沒請陸晚進屋,一邊擦著淚一邊迭聲邀她進屋去坐。


    陸晚推辭了,她就是個帶話的,既然任務完成,她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走出兩步,聽在那婦人在身後問她:“敢問小姐是哪家府上千金,以後若有機會,定登門致謝……”


    陸晚假裝沒聽到,領著蘭草下山,坐上馬車往城內趕。


    蘭草憋了一路,眼見快到城門了,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陸晚:“小姐,你覺得那對母女與翊王是何關係?那女娃娃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陸晚支肘靠在軟枕上,歎息一聲:“我哪裏知道。”


    若是他的骨肉,李翊為何不將她們直接帶回翊王府,而是藏在這裏?


    可若不是他的女兒,看那對母女對他的情形,感情又非同一般。


    蘭草打量著她的神情,“小姐生氣啦?”


    雖然小姐一再強調與翊王隻是利用關係,但翊王肯定不這麽想。


    這幾日她幫小姐塗脖子上的傷,雖怨怪這翊王像狗一樣愛咬人,但心裏又莫名的為小姐高興——若不是喜歡,這翊王為何每次見了小姐,不是親就是咬?


    蘭草雖然對翊王也不太滿意,但既然小姐與他成了這個樣子,委屈一點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可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對母女,蘭草覺得自家小姐吃醋生氣也是應當……


    陸晚聞言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不覺啞然失笑。


    “我生什麽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蘭草覺得她是口是心非,不然為何笑得這般勉強?


    陸晚沒功夫理會她,她想著那對母女的事。


    雖然猜不到這對母女與李翊的真實關係,但李翊將她們保護得這麽周密,很明顯這對母女對他很重要。


    而且,定是有人在找這對母女,且他身邊的親信也已被人盯上,所以他才讓她來。


    因為手裏捏著她的把柄,他差使起她來一點都不擔心。


    思及此,陸晚暗恨不已。


    李翊本是她的棋子,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反而被他揪著把柄,威脅著幫他做各種事,任其差遣。


    所以她要查出這對母女的身份,掐住他的軟脅,從而擺脫他的製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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