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是人體逃避痛苦的一種生理反應,活得太清醒了也是一種苦,還不如渾渾僵僵的好。


    不過隻要人還活著,總得有清醒的一刻吧。


    晨光曦微的時候,查子城終於悠悠轉醒,張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小蒙。她守候查子城已經一整晚了,此刻見他終於醒來,臉上馬上綻出了微笑:“主人,你醒了。”這小女孩的笑容越來越迷人了,看得查子城都有點陶醉。


    “這……小蒙,對了,芙麗格,芙麗格姐姐呢?”他想起了昨天的事,雙手一撐坐了起來,他微微一愣,看著右手——手臂纖細修長,手掌處戴著一個皮製手套,背麵鑲著一個鋼造羅馬數字“Ⅷ”!


    “這隻手是速手劍留給你的禮物,當然了,還有這柄大劍。”小蒙手捧大劍,恭恭敬敬地跪在一側。


    “姐姐……”查子城右手握成一個拳頭,捏得死死的。得益於芙麗格手臂的再生能力,一夜過來,手臂接合處竟然已經不覺疼痛。


    “姐……姐姐……她現、現在怎麽樣了?”查子城的嘴唇微微發抖,眼淚敕敕地往下掉。他也不是真的笨蛋,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一個笨蛋!


    “她已經死了,我已經將她和那兩名人類埋葬在一起。”


    “你怎麽將她跟那兩個人埋在一起!”查子城憤怒地朝小蒙吼。


    “反正人都死了,怎麽都一樣。”小蒙淡淡說。


    查子城又是一愣,終於難以忍受,將頭埋在地上痛哭流淚,一時半會是絕對起不了身。


    小蒙說:“她臨死前還說,她的第二個願望可以不幫她實現,因為太危險了。但第一個願望一定要做到,即是用這柄大劍去割下她弟弟的首級。她愛她弟弟,所以她不願意看到他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


    查子城現在才明白,芙麗格——這個如此了不起的女人,這個被稱為愛神的女人,她的內心是多麽寂寞,多麽纖感。和一般平凡女子沒有任何區別,她有一顆富有彈性的心,記憶深處珍藏的總是自己最愛的人。父親送她一柄帶著花紋的大劍,她就當成一生的寶貝;弟弟變成了怪物,她忍痛選擇去結果他;即使是查子城這樣的露水情人,那種有欲無愛的感情,在這個寂寞空虛的女人看來都是無價之寶……


    畜生哇!


    查子城狠狠地捶著地,心頭又恨又痛。他恨自己根本就什麽都不懂,覺得自己以前活得下作,居然在無意識中就讓她當了淩小麗那個蕩貨的替代品!如果芙麗格能再活一次,查子城發誓要用一輩子來對她好!用一生來撫慰她那顆被世人忽略的心!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芙麗格已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又一個重要的人喪生在他眼前,這已是血淋淋的事實。無能,真的是永遠沒有借口……


    查子城無力地攤在地上,直到這一天的黃昏,他才憔悴地站起來,蕭然回望這個廢墟般的城市,戰鬥著的身姿已不複存在,那迷人的笑臉仍舊浮現在空中。查子城心頭一暖,暗下決心:“姐姐,你的兩個願望我都會幫你達成,這是我們的約定!五年,五年後我會重返這個城市,向你匯報你的心願!”


    他看了看右手,上麵的皮膚還未來得及變得粗糙,肌肉也還未變得虯壯,隱隱還帶著芙麗格的氣息。


    “小蒙,我們走吧!”查子城接過小蒙手中的大劍,輕輕觸摸著上麵的飾紋,毅然背在身後,在這一刻他背負著的不隻是一柄劍,還有一種使命!——生前她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理解,死後總得有人為她補償,這就是查子城的使命。


    兩人經過五天,越過山屏河障,終於走出了淪陷區。奇怪的是,一路上並沒有變異獸來找他們麻煩,沿途也見不到一隻,似乎一下子都走光了。


    小蒙推測:“這群變異獸聚嘯在這裏,估計是被鳳凰吸引來的。現在鳳凰負傷逃跑,它們覺得此地沒必要長留,因此四散而去了。”


    他們進入B市鄉鎮上的一個小村莊,利用從淩家搜集來的少許財物,向村裏的農夫租了一間平頂小磚房,打算先在此處住半年。


    這半年裏查子城認真接受著小蒙的訓練,全身上下的肌肉經過三次強化,由局部到係統,逐漸脫胎換骨。他現在不單單是力量大,在敏捷上,強韌度上,感應能力上都有了很大突破,已成為了一個完完全全的特級戰士。這種體格,放在“諸神的天空”都是一個成功品,普通人當然難以望其項背。


    至於他體內的生物電,在小蒙的諄諄誘導之下,也能隨心所欲地運用了。其實這還得多謝那次鳳凰將查子城的潛能逼出來,助他突破力量瓶頸。以前說過,每個追求力量的人都難免遇到力量的瓶頸,而突破之後每個人力量的發展方向又不盡相同,那次之後,查子城在別的方麵沒有什麽進步,獨獨在使用電異能方麵卻取得極其快速的進展。現在他就像一個高壓電源,隨手一揮就能釋放超過50mA的電流,舉手投足間就能讓人變成烤乳豬。這種異能有點像“諸神的天空”中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前代NO.2,雷神托爾。小蒙常常對他說:“自然係的異能是最強的,隻要你專心學好這一種異能,相信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你。“


    查子城沒有對這項強大的異能表現得更專心,他把更多精力放在修煉速手劍上麵。小蒙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沒有強逼他。


    專心修煉一定會有收獲,查子城現在的速手劍較之以前已達到了神乎奇技的境界,連小蒙都說他和昔日的愛神芙麗格在力量、劍速上已經可以做到分庭抗禮,差隻差在對劍道的變化控製和駕駛能力上,而這些要經過無數次的實戰體會才能精進,也不急在一時。


    在修練期間,查子城常常找小蒙過招。小蒙的實力就像她的人一樣,是一個迷。查子城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強是弱。比如兩人對攻的時候,小蒙招式弱勢、滯慢,而且全無定則,就像是隨心使出一般,對查子城不能構成任何威脅;而查子城的強力攻擊卻也一點奈何不了小蒙,無論他的攻擊多迅猛,小蒙總是能及時地避開。她躲避時靠的不是快速的移動(查子城發現她似乎怎麽快也快不起來),而是靠感覺——這是她自己的說法。查子城每次都在心裏想:“天呀,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總之,隻要查子城不使出高速劍,他是完全沾不上小蒙的。有好幾次查子城試著詢問小蒙關於她自己的實力情況,每次她都搖搖頭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有一種很隱蔽的感覺,我身體的某個部位似乎被禁錮起來了。”


    既然問不出結果,查子城也懶得再理,專心做自己的修煉,不時的接受小蒙的指點。半年時間不是白費的,查子城不知不覺中已擁有了超乎想象的力量,至於強到什麽程度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覺得也是時候了,於是向小蒙提出了離開的要求。


    小蒙也知道再窩在這個小村莊沒太大意義,便同意了查子城的要求。兩人的東西不多,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可以上路。小磚房也歸還給鄰居的大叔,他和他的牌友們終於可以不用露天開戰了。


    不過最讓他欣喜的還是這對古怪男女的離去,他終於聽不到那孩子半夜裏殺豬一樣的慘叫了,也終於不擔心那個莫名其妙的小女仆大搖大擺地走進家裏來搬走各種各樣的電器然後又將燒壞的電器搬回來了,他認為終於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但當他走進那平頂小磚房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了眼——裏麵那些正正方方的紅磚上麵布滿了鋼鋼直直的劃痕,怎麽看都不像原本光滑磚頭節的模樣……


    “畜生哇!兩臭小子亂塗亂畫!”農夫大叔提了豬耙爪就要追去,哪裏還有查子城和小蒙的身影!


    查子城和小蒙走了一天,來到城區。這裏人比較多,為了不嚇著人,查子城早就用破布蓬將背後的大劍卷了起來。但是他們兩個的出現還是引來了行人的目光,沒辦法,穿得破爛的小夥背著件奇怪巨大的東西,還可以接受吧,要命的是他的身邊卻跟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仆。甚至有人想上去質問他是不是拐賣人口(其實是想商量商量,能不能把小蒙賣給他),可是當他們看到小蒙那副被洗腦般的忠心表情馬上就敗退了,隻恨恨地想:“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哪輩子修的福氣!”


    淩家留下能直接使用的財物簡直少得可憐,這些還是查子城不甘心,搜刮了半天才弄到手的。在村莊度過的半年裏,已經花費了九成,現在他和一貧如洗確實沒有多少區別。城市裏的人眼光尖,這點他最清楚,就他這一身行當,想裝模作樣去混他一頓霸王餐也難啊!


    現在就這樣了,以後漫漫長的日子怎麽過?


    想著想著,他便有主意了,從懷中掏出一條鏈子。這正是胖子臨死前送給他的,他平時沒事也常常拿出來看看,發現這鏈子造工精細,材料昂貴,想來價值不菲。


    他早就有打算將這東西典賣了,隻是他的良心在不斷地抵製著他的貪欲,畢竟這是人家臨死前交付給他的物件,隨便賣了有點不尊重人家吧。至於陸凡吩咐他去獵人職監所的事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滿腦子隻想著這鏈子可以訛到多少錢,如果再給它套上個不凡、傳奇的背景,想來可以把價錢提高一個檔次吧……如果陸凡知道自己的信物就是被這樣YY的,恐怕要氣得詐屍!


    以前他還隻是想想,現在卻真的想將這玩藝賣掉。他想:“這誰也怨不得我,窮急了有人拋妻棄子,有人打家劫舍,有人殺人放火,我隻是賣掉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一點也不過份呀!”想通了便心安理得,接著小蒙得意地說:“走,帶你下館子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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