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一個離布魯圖斯遙遠的詞匯,但現在這個詞所代表的災難似乎已經離的很近了。


    這下布魯圖斯又打算開始當一條鹹魚了,畢竟獲得公民權就代表要服兵役,以自己這戰鬥能力去戰場多半就是在送命。而且他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隻要能在戰爭爆發前跑到其他地方平安過日子,王國就算被滅掉了都和他沒什麽關係。


    布魯圖斯暗自盤算著自己完成的任務量,離獲取公民權至少隔了好幾萬份文書類任務,顯然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維爾莉特又在房間裏檢查了一下,又匆忙地離開了這裏,最近半個月她不僅沒閑下來,反而因為大量人口不斷湧入塔特托鎮更忙了,尤其是最近還經常蹦出幾隻和黑暗生物有關的動物,不得不隨時趕路。


    “沒準這個秋天會是多事之秋啊。”布魯圖斯在科爾身旁坐下,看著這個心情稍微平複了些的男孩,他還打算繼續剛才的調查——雖然可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布魯圖斯打算用這個折抵他們欠下的醫療費用。


    “如果你們想繼續談剛才那些話題的話,可以挨個說出來,就當作抵銷欠我的錢好了。”布魯圖斯逐個看著周圍的剛成年不久、或是還仍未成年的向導們,他們還顯得青澀的臉龐在長期的風吹雨淋下甚至已經浮現出一絲疲態。


    “不用這樣,布魯圖斯先生,有人願意聽我們的經曆就已經是我們從未奢望的事情了。”科爾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我們會將欠您的錢盡快還給您的。”


    “這事以後再說吧。”布魯圖斯不可置否地說了一句,然後晃了晃手中的羽毛筆,“如果你們真想還,這事也不急。畢竟你們的生活條件自己也都清楚,不是嗎?”


    真實傷害始終是最真實的傷害......布魯圖斯這句話又把眾人給幹沉默了,他們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補丁和住宿的環境,還錢這個承諾在這樣的條件下顯得十分的蒼白無力。


    “咳咳。”布魯圖斯見狀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我們開始吧。”


    “那我繼續剛才說的吧。”科爾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別又再被自己的眼淚打斷了話題。


    “我原先居住的山村叫做橡木林村,因為村子附近的山上種滿了橡木。村子裏的耕地很少,所以村裏日常的食物來源就靠著進山打獵來維持。”


    “那麽沒有商隊嗎?”布魯圖斯打斷道。


    科爾搖頭道:“沒有,先生,商隊不會繞路經過這種帶來不了什麽收益的地方。”


    布魯圖斯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村裏人從來沒吃飽過,我們總會盡可能地儲藏任何可以儲藏的食物,畢竟誰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抓到做出下一頓的獵物。大人們臉上從沒有露出什麽笑容,他們總在擔心著今年的收成、明天的獵物,還得擔心偶爾出現在村子附近的哥布林和獸人們。”


    “那麽你們為什麽不想著搬出去呢?我想特納行省總有適合居住的地方吧。”


    “和您說的差不多,布魯圖斯先生。村裏的男人們都已經離開村子,或是因為兵役被行省征召走了,留下的隻有走不遠的老人、丈夫被征召的女人和我們這些小孩子。”科爾苦笑著,眼角不時滴落著幾滴淚水。


    “......所以當獸人再次出現在村子附近時——”他再也忍不住了,左臂捂住雙眼哽咽著,“先生,剩下的人隻有我了。”


    布魯圖斯看著科爾,沉默了很久。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筆,無力地安撫著科爾的肩膀。


    在悲慘的現實麵前,一切語言都是如此的無力。


    他也不會問科爾:那麽行省的領主們又做了什麽?村裏被征召的那些青壯年有沒有回來複仇?離開的那些人是否會後悔沒將其他人也一並帶走等問題。


    對於一個獨自逃出生天的人來說,這些問題一點也不重要,再怎麽問下去死去的人也不會複活......


    布魯圖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重新拿起羽毛筆:“你們還有誰想說說自己的經曆的。”


    其他人似乎還停留在剛才充斥著低沉情緒的環境中,布魯圖斯又問了一遍後才有人回過神來。


    “布魯圖斯先生,我叫艾克托爾,也是從特納行省來到這的。”看起來才12、3歲的艾克托爾的聲音很小聲,還顯得有些結巴,他每說上一小句話就得斟酌一會。


    “我爸爸是一名個小商隊的主事,我跟著他從特納行省沿路經商,一直向威爾森行省前進,準備定居在威爾森行省。”


    “但在特納行省和威爾森行省的交界處,商隊的車隊遇上了一大群哥布林。”


    “他們襲擊了我們,然後將成年的男人全殺了,又準備用火煮。”艾克托爾的話停在了這裏,他似乎又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有些幹嘔。


    “然後留下還不到車輪高的我,和商隊裏的女人。”艾克托爾又一次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繼續說道,“是威斯特城的巡邏兵救下了我們。”


    布魯圖斯看著因停頓留白的內容,他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麽,也不多問,等到艾克托爾說完後他才點點頭,表示自己都記下了。


    有了這兩個人開頭,其他十幾個向導也加入進來,向布魯圖斯說著自己的經曆。布魯圖斯一五一十地全部記錄下來,看著上麵的種種不幸,再看著這些孩子們的臉龐、身上的破舊衣服,以及這裏殘破的居住環境。


    布魯圖斯覺得他們還沒走上罪惡的道路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你們最近在做什麽?”他向向導們問道。


    “布魯圖斯先生,我們已經不做之前那個了。”科爾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聽朱諾說過,布魯圖斯對這種事評價不高。


    “我知道,所以好奇的是你們現在在做什麽?”


    “不知道,布魯圖斯先生。”艾克托爾小聲地回答道,“我們也不知道做什麽。”


    布魯圖斯又一次沉默了下來,看著麵前的這些人,他清楚這並非個例,在塔特托鎮還有許多像他們一樣的人。


    而他除了以調查的形式揭開他們的傷疤,又能做什麽呢?布魯圖斯迷茫了,他覺得還不如不去了解這些事,老老實實地當一隻鴕鳥,將頭埋入地中裝作無事發生好了。


    但不管不顧,永遠不會結束這樣的苦難與悲痛......布魯圖斯合上手稿,在沉默中走出了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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