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淑兒全身發軟,險些原地摔倒,堪堪扶住了牆壁,才撐著身子沒有倒下去。


    怎麽會呢?她明明提醒了卻還是出了事,心中發涼,她不敢想象大哥逝世,對她寵愛有加的張氏得傷心成什麽樣?


    宋氏母女失去頂梁柱,又會麵臨什麽樣的艱難,知安呢?


    不過幾個呼吸間,她快速調整好情緒,有了力氣,便拔腿前往村尾的水井去,來得及,一定來得及,水井裏萬一有凹陷,能讓大哥抓扶呢?


    她不禁想著種種大驚一場的可能。


    動靜這麽大,村裏人都知道了,拖家帶口的來到井口。


    薛家人也都得到了消息,宋氏拉著大丫走在前頭,幾步一踉蹌,摔在雪地裏好幾次,一身的髒汙已經顧不上,麵容憔悴布滿淚痕。


    李玉梅扶著張氏,張氏得知消息開始,一路過來,嘴裏喃喃著老大的名字,暈過去三次,宋氏不敢走得快,等著張氏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井口。


    看到人群外的葉淑兒,張氏哭得泣不成聲:“淑兒,都怪娘,都怪我啊!”她捶胸頓足,真悔自己沒有聽淑兒的話。


    “娘。”薛老二擠開人,跪在雪地上,垂首磕了重重一個響頭:“是我沒看好大哥,大哥腳滑摔進井裏,我撈了好幾次,也沒找到人!”


    他嘴唇凍的青紫,身上的衣服全濕了,硬邦邦的垂著。


    張氏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隻能上前去趴在薛老二肩頭,一拳一拳無力的錘著。


    “張嬸,你們節哀順變,這是意外,也不能怪老二,他剛剛下水撈了那麽久,要不是裏正叫人拉他上來,都要凍死在井裏了。”


    “你放心,屍體我會帶著人撈上來的。”裏正也跟著附和。


    張氏雙眼翻白,竟是又暈了過去,兩個兒子,她都疼,她怪不了誰,就怪自己。


    薛老二眼疾手快攙扶住張氏,叫喊道:“大夫快來!”


    外圍亂作一團,葉淑兒則擠到了井口處,宋氏趴在井邊,哭成淚人。


    大丫懵懵懂懂的隻知道爹爹不會回來了,豆大的淚珠跟著往下掉。


    “媳婦兒。”薛知安的聲音悶悶的,他垂著腦袋,叫葉淑兒能清楚看到他傷心的神色,他一身濕透,顯然也下過井了。


    “井裏情況如何?”


    葉淑兒伸頭往裏探,裏邊黝黑看不清井壁情況,隻能看見水波粼粼。


    井口直徑一米,人掉下去難以浮上來,且目前來看,太過於光滑了。


    “魚?”


    井麵忽然蹦躂出一條魚,躍了半米高,又砸進了水裏。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竟然有一條魚!


    這魚又讓葉淑兒想到了之前她們一家捕捉到的魚,莫非這魚是在提醒她水是相通的?


    “又跳了,這是怎麽回事?”


    村民們圍觀,對於這個奇怪的景象,實在難以相信,這幾十年的水井都沒見過魚,要不是親眼看見,大家都不能信。


    再跳一次!


    葉淑兒心裏默念,看著魚兒再一次躍出水麵,她立馬嚷道:“河裏,我大哥在下遊河裏!”


    那是他們撈魚的地方!


    “真的?”


    宋氏模糊問了句,看著淑兒往外走,立馬爬起來,把大丫交給了李玉梅後,緊緊跟上。


    張氏咬了咬牙,“跟著淑兒!”


    薛知安一直跟著葉淑兒,在她跑得太快要摔倒的時候,便扶一把,半刻鍾不到,二人就最先來到了下遊。


    水井流出來的水匯聚成河,小河寬兩三米,水深也就到膝蓋,哪裏有人的影子?


    正想著,薛老大竟然抱著魚的尾巴,從洞裏遊了出來,頭冒出水麵,他大口喘息。


    “薛老大還活著!”


    “太好了,快去告訴張氏。”


    “這魚怎麽這麽大?”


    薛老大一米八幾的個子,人又壯,馱著他的魚有一米長,出了洞口後,魚背都露在了水麵上,它一甩尾,丟下了薛老大後,轉身進洞。


    “這是魚神?”


    “肯定是成仙了,瞧它長得那麽大,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都沒見過這麽大的魚。”


    “我覺得也是,薛老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感慨聲中多了些羨慕的聲音。


    薛老大從水裏爬出來,薛知安立馬上前給大哥披上大氅,奇怪的看看洞裏,又看看媳婦兒,肯定是媳婦兒的福氣保佑了大哥。


    “這井水太玄乎了。”薛老大拍了拍腦袋,都不大敢相信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看著漫天大雪,哭成淚人的宋氏,他上前去攬著人:“回家。”


    薛家人都回去了。


    村裏人卻圍在洞口不願散,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裏麵究竟什麽名堂,這薛老大不說,大家的好奇心更重。


    裏正見狀,揪著一人的脖子往前抻了一把,嚇得那人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這井咱們建村開始就在的,是先祖保佑,不管是誰,都不許打這井的主意,要是叫我發現,非要趕出村不可!”


    裏正的威脅十分奏效,大家都散了,隻是他不明白,葉淑兒為什麽臨走前要交代自己說這些話?這小姑娘,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回到家中,張氏醒來了,她忙招呼著大夫給薛老大診脈,熬藥,處處貼心備至。


    宋氏在旁,頂著紅腫的核桃眼打下手,這一次沒死,卻嚇死了一家人。


    “大哥,那水井裏有很多這麽大的魚?要是打一條回來,能夠咱們家吃上好一陣了。”李玉梅的眼睛轉啊轉,滿是貪婪。


    薛老大靠在床邊,聞言又搖頭又擺手:“不可不可,那井裏的遭遇,哎,一言難盡,總而言之,千萬不要抱著僥幸的心下井,會真的死人的,我這一次能活著出來,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憐憫我的妻女,不忍讓我拋下她們。”


    他的眼神含情脈脈。


    宋氏臉頰一紅,低頭捂著手帕不語。


    張氏冷冰冰掃了李玉梅一眼:“行了,老大能活著就已經不錯了,還惦記魚,不怕沒命吃?”


    遭婆婆話一噎,李玉梅黑沉著臉回了房間,她真是不明白,這魚又不是她一個人吃,怎麽到頭來她反倒錯了?


    葉淑兒默默去廚房,把靈泉注入鍋裏,燒了一大鍋的熱水,再倒進桶裏後,招呼著薛知安:“你下水涼,泡個熱水澡驅寒氣。”


    薛知安的身子最近調養的漸好,她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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