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甫一站定,顧不得眼前奇景,便向這人看去。


    但見他一身灰藍,方巾寬服,腰間配劍,足履木屐。麵似冠玉,目如朗星,鼻梁高聳而挺拔,麵容消瘦,輪廓猶如刀刻,線條優美,下顎一抹山羊胡,看容貌是個四十多歲的壯年。


    隻見他一招手,竟又引二人前行。


    接連縱躍,踏著幾塊水中的巨石,他竟帶著兩人,徑直向瀑布的簾幕衝了過去,忽的一下,人影便不見了。


    蕭默兩人,藝高人膽大,見他進去,便也尋著他的方位,跟著躍了進去。


    瀑布後麵,竟然還有一個山洞。


    沿著洞口前行,漸漸的,光線變得昏暗。俄而,前方有光,狹窄悠長的甬道盡頭,居然豁然開朗,裏麵是個開闊的洞穴。


    有幾盞燈,映得洞穴通明瓦亮。


    左右觀望,這空間居然四四方方,便如一個石室一般。


    正中有個方形石桌,兩個石墩。石桌上刻有棋盤,邊上放著兩個木盒,裏麵有子,棋盤上有殘局。


    “客人解得此局麽?”儒生用手指了指棋盤。


    司空妙不會下棋,隻得搖搖頭。


    蕭默在家,偶爾和蕭夫人,風鈴兒手談一局,然而也沒有高超的技藝。


    這儒生見兩人都弈不得,索然無味。自顧自的說:“我一個人下棋幾十年了,開始還有師傅陪著,後來便隻剩下我一人。這盤棋,再接著下,便是三劫循環。我琢磨了兩年,也沒想出解救的方法。”


    蕭默好奇,便接茬問道:“這是您和誰奕的?”


    “自己嘍。”儒生意興闌珊。“自己獨自對局,總是心有成算,到了最終,大致和局收場。想來總是自己謀劃自己,卻見不出真的廝殺吧。”


    蕭默棋藝不佳,插不上嘴,便扯開話題。


    “請問前輩,您可知道去長白山的路?”蕭默問。


    儒生聽聞長白山,驀然警覺,星目凝視蕭默,問:“去那做什麽?”


    “采藥,尋人參。”蕭默照例回複。


    儒生略微沉思,不懷疑他,便說:“采參,反而不如去買!越往近處走,非但沒路,且越是林密草深,溝壑縱橫。而且,此山中多雨,十日有九日是霧天,太遠了望不出去。沒頭腦的尋,怕是轉一轉便失去了方向。縱使你二人輕功了得,怕也是反反複複,不得門徑。”


    蕭默問了木道人,便是這般回答,再問還是如此,不禁心中黯然,覺得路途曲折。


    儒生見他神色,便禁不住說:“有一條途徑,但卻險要。”


    蕭默趕忙詢問。


    儒生說:“此地東行,能遇一條河,但在深穀之中,兩岸壁高幾十丈。若能沿著河流北行,便離長白山越發近了。待到有向東的拐角,便離開山穀,徑直北行。待再遇一條河,沿著行走,到了盡頭,也便到了長白山腳下。”


    蕭默聽聞大喜,拱手施禮,感謝他的指引。


    儒生卻說:“此路可行,但卻容易遇到個怪人,她生得脾氣不好,若是遇見,千萬別衝撞了她。”


    蕭默暗暗記下,再次謝過儒生,便想告辭離去。


    然而,儒生見兩人來了便去,竟然麵露不悅,開口說:“我便遵循禮節接待二位,來了便走,又是什麽緣故?”


    二人見狀,隻得放下離去的念頭。


    蕭默柔聲詢問:“前輩,莫不是還有什麽事吩咐?”


    儒生黯然說:“倒也沒事,許多年不見人來。忽然有你二人,即便不會下棋,能說說話也是好的!”


    原來,這儒生久居此地,時間長了,覺得寂寞。忽見有人來,心裏歡喜,便將他二人引了過來。


    蕭默聽聞儒生如此說,知他寂寞,便拉著司空妙坐在石桌邊,撿一些平日見聞說給儒生聽。


    石室內有床,儒生便坐在床上聽二人故事,神色也隨著講述時喜時憂,甚是投入。


    “您既然不忍獨居,為何不出去呢?”蕭默好奇。


    “外麵的迷霧見了吧?”


    司空妙見說迷霧,連連點頭,跟著說:“太怪了,從來沒見這麽熱的溪水。”


    儒生笑著說:“這溪水有些緣故!長白山是個休眠的火山,此處離長白山不至太遠,料想下麵便有岩漿蘊藏。再將山水煮沸,由泉眼冒出來,便形成了這般奇景。這水,便是煮米煮蛋也用得!”


    蕭默知道這緣故,卻奇怪儒生為何在此,便詢問說:“您又為何長年在此呢?”


    儒生說:“練功!我的師父教我的功夫,需得憑借此處的溫泉。所以,功夫未成,我便不好離去。”


    蕭默,司空妙暗歎,這水竟有如此奇效。


    “我住得久了,便到這瀑布後麵玩。開始隻有個孔洞,我閑來無事,便鑿出來這麽一方天地!”儒生似乎滿意自己傑作,眉宇間,神色飛揚,誌得意滿。


    “這泉水,可以佐我修煉內功,這瀑布,又可以助我練劍。”儒生可算尋到了人講話,居然毫不避諱,說出了自己的隱秘。


    “對了,別人稱呼我水儒生。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蕭默兩人趕緊也報上姓名。


    水儒生說:“少年,見你也有劍,不如我們比試比試如何?”


    蕭默趕緊推辭,便說劍是裝飾。


    水儒生聽聞略微嗔怒,說:“從你二人進來,我便誠信相待。你這少年可好,一句一個謊話!又什麽采人參,又是不會劍。小小少年,學得如此機巧!”


    蕭默見他生氣,隻得把實話抖出來。


    “我學的劍法,有些狠毒。我學得時日短,下手沒有分寸,容易傷人。這位是我舅舅,他學的暗器,也是極容易傷人的。所以推辭您,卻不是有欺瞞您的意思。”


    水儒生聽蕭默和顏悅色,並不惱他逼迫,便知道再說他便無法推辭。於是,更近一步,誇口說:“見外麵木樁麽?我經常在上麵習練身法,很是了得。即便敵不過你的劍法,料想我也躲得過去!”


    這話說得蕭默好生為難,躊躇間,司空妙接口說:“您既是身法好,不如我們比比身法。正好我也樂於研習身法腳步,想來可以陪您盡興。劍法傷人,便不必了吧。”


    原來,司空妙進來時,便覺得溪水裏麵的木樁奇異。現在水儒生強迫,便想要和他比試下,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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