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皮發麻的當然不隻有陸成。


    就連在場年紀最大的趙拓撲,也是沒辦法從自己的閱曆中找出來甚至一個理由來解釋麵前的局麵。


    明明婉兒一直都還和柔兒說著話,偏偏又在此刻看到了她的‘屍體’被人給抬出來了。


    那麽問題來了。


    剛剛說話的婉兒是死是活?


    甚至是不是個婉兒?


    陸成雖然說見過不少生死,可他卻從沒有見過人死後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假如按照之前那兩個衙役的說法,再結合之前說話的婉兒與現在被搬出來的“婉兒”的現實寫照,豈不是說?


    我也?


    果然並沒有讓陸成的猜測失望,在第六個被抬出來的人裏麵,趙柔找到了自己!


    嚇得直接軟倒在地。


    趙拓撲也同時一屁股栽倒在地上,他寧願接受自己死了,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的‘屍體’抬出去。


    第十三個人裏麵,趙拓撲找到了自己!


    這時候他隻是麻木地看了那人一眼,雙目空洞著。


    而在第十五個‘屍體’中,陸成也看到了自己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容。一時間更加呆滯地說不出話來。


    一對又一對的‘收屍人’魚貫而出後。


    最開始進入到裏麵的那個叫黃三的衙役和捕頭莊炎明才跟在眾人身後走了出來,


    腳步匆匆,


    根本就沒有多看陸成他們所在的地方一眼,


    即便此刻的趙柔和婉兒在相擁低泣,按照常理來講,雖然她們的聲音很小,但是正常情況下莊炎明不會有聽不見的可能。


    這就有些詭異了!


    緊接著,人群離開之後,柵欄裏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而且石門也同樣被關上,視線再次首先,再次變成了之前那種昏暗。


    此刻的昏暗與之前好像完全不一樣,竟然止住了婉兒偶爾的抽泣。


    趙拓撲差不多失神了好一會兒功夫之後,才重新站了起來,對著婉兒那邊的柵欄走去,口中叫著:“婉兒,婉兒!”


    因為他從之前那兩個衙役的對話中,想到了一種可能。


    假死!


    作為一名老醫師,他很明白假死存在的幾種情況。


    第一,昏迷不醒。


    第二,魂魄離身。


    若是第一種,那麽他不可能與自己的女兒見麵,也不可能看到如此一幕,隻能是魂魄離身的假死。


    因此,他現在應該是魂魄狀態,而既然是魂魄狀態,按照醫書上的說法,是可以穿透世俗的障礙物的,比如說眼前的柵欄,看似堅硬,但是魂魄本就無根無形,自然不會被凡鐵給攔住。


    duang!


    趙拓撲走得有些自信,但是頭卻直接撞在了鐵柵欄上。


    頭很暈,但並沒有疼痛的感覺。


    “爹。”看到趙拓撲撞倒了,趙柔也是從失神中醒了過來,關心道:“你沒事吧?”


    趙拓撲搖了搖頭,才慢慢蘇醒,安慰道:“我沒事。這鐵柵欄有古怪,你不要再強行硬闖了。”


    “讓我好好想想,讓我再好好想想。”


    趙拓撲沒有遇到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如今這種情況,那麽他之前所留的一切後手,都將化作泡沫。


    魂魄離身過久,假死也會變成真死。


    但是他們卻被困在了這鐵柵欄裏麵。


    到底是那位貴人授意要以這種修行者的身份把他們殺死?還是隻是巧合?


    趙拓撲沒辦法猜測對,也根本揣摩不了那位貴人的心思。


    隻能使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趙拓撲眾人都聽到了聲音,自遠處的黑暗處傳來。


    “果然是老趙他們,他們的魂魄也被關了,快把他們也放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聞聲,趙拓撲與趙柔幾人同時抬頭,赫然看到將近四十個人,一同向他們這邊靠來。


    為首的赫然是十幾個中年以上的中年人或是老者,皆是如同趙拓撲一樣的身著醫師服。


    趙拓撲一一望去,口中有驚恐也有驚喜地道:“老金,老陳,你們也?”


    “別多說了,咱們如今都處於了假死狀態,應該是有人施法將我們所有的魂魄都驅逐出了身體,才導致了眼前的局麵。”


    “而關我們魂魄的這些柵欄,都是法器,不過好在老於有一弟子乃是修行者,想辦法打開了困住他們的法器,然後一一把我們也解救了出來。”


    趙拓撲正說著的時候,果然從人群中走出來了一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手中微微一施法,就解開了幾人困住的鐵柵欄的門鎖。


    而後給自己的師父回報說:“師父,可以了。”


    於久,乃是與柳縣接壤的黃縣的一名老醫師,聲名遠揚,大部分的人都認識,而且為人謙和,所以在眾人眼中都有一定的份量。


    於久見趙拓撲拉著趙柔與婉兒走出之後,就惡狠狠道:“這一次沒想到他竟敢冒如此大不韙,將我們整個郡城包括縣城裏麵的醫師全都置於死地。難道就真不怕聖上怪罪下來麽?”


    “而且,即便我們有罪,但罪也不及妻兒!”


    “他竟敢如此!若有機會,我一定將此事上報於黃禦醫!”於久很憤怒,非常憤怒。


    醫家傳承本就不多,從古自今,就很少出現有把一個地方所有醫師全部殺絕的情況發生,而且還連罪妻兒,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也是置一方生民於水火。


    生老病死,除了病有醫者可治,生老死全都是聽天由命。


    若無醫家坐震一地,想也能夠想到,一地之人的平均壽命,恐怕會直接降十年以上,甚至更加多都不為過!


    那人是如何有這種膽子做這樣的事情的?


    於久想不通,甚至沒有人想得通。


    醫家自古就不與其他傳承爭名奪利,就是固守一隅,如今已經落寞,也不可能得罪什麽人。


    就算一個人得罪了,總不至於一個地方所有的醫師都得罪了人吧?


    這無疑是對醫家的蔑視和挑釁,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挑釁。


    “於老哥,你先消消氣。這件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講得清楚的,即便是要上報給黃禦醫,也要先等到見到黃禦醫再說。”


    “如今之計,我們恐怕還得先一起齊心協力,先想想有沒有什麽可以讓我們魂魄歸身的辦法才是大計。”另外一名老者先勸道。


    “是啊是啊!”另一人也是應付著。


    於久剛剛也隻是突然被情緒衝昏了頭腦而發泄,並不是毫無頭腦地怨天尤人,


    聽了眾人的勸導之後,他當機立斷道:“我剛剛的失態,也讓諸位同道見笑了。現在我們說得不好聽點,就是一條繩子之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各位同道都再次清點一下自家的子弟,看看可否還有遺漏。免得到時候因為這些小事而傷了和氣。”


    這般說完,於久又才對趙拓撲道:“趙醫師,你們也就三人嗎?”


    “這兩位,都是你的閨女?”


    趙拓撲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隻有三人。”他並沒有解釋於久話裏麵的婉兒並不是他女兒的措辭。


    隻是趙拓撲這麽一說之後,趙柔立刻急了:“父親,陸成沒在。陸成也和我們一起來了。”


    聽到趙柔這麽說,於久再看向了趙拓撲,若有所思。


    趙拓撲這才道:“那陸成是我的徒弟,不過我並沒有見到他,隻是聽我家柔兒講,他們是一起來的。”


    陸成還以為趙拓撲這是在生他的氣,所以並沒有當一回事。


    而且趙拓撲也沒有義務就要把陸成當作兒子一樣對待。


    於久再次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趙醫師的這弟子,恐怕是深得趙醫師的喜愛,也才會被抓到這郡城之中來啊。”


    “不過,趙醫師,恐怕得先在這裏給你說一聲抱歉了,我們一行人,已經找遍了裏麵所有的地方,並沒有任何遺漏之處,但是也沒有見到高徒的身影,也有可能他是在外麵的其他地方也不一定。”


    “我們也有一些同道的弟子,並沒有與他們關在一起,你看我們是要重新在裏麵搜尋一番?”


    “還是直接出去,或許能夠找到他,或者,在我們找到了如何返回肉身的辦法之後。”


    “再從長計議?”


    趙柔目光緊張地看向趙拓撲,生怕他說一句陸成的生死其實與他無關。


    趙拓撲就說:“既然於老已經隨眾人在裏麵搜尋過了,那自然不會有遺漏之理,咱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我自會親自去尋我那弟子的。不用諸位同道太過費心。”


    趙拓撲這話說得真誠。


    沒辦法,趙柔就是喜歡了陸成,他再如何不喜,也不想就此斷了趙柔的感情。


    而且其實不談陸成有點對趙柔不太喜歡,他的品性、資質,趙拓撲都還是頗為滿意的。


    感情這種事,也不一定就是付出就必須要有回報的。而且陸成隻是對趙柔在男女之情上有負過,在同門之禮,同門之情上,卻是實打實地把趙柔當作了師妹來看待,一點都沒有虧待過。


    可他看著自己的女兒整天裏的付出得不到回報,做父親的也心疼啊。


    於久道:“趙醫師這話就見外了,如今我們眾人皆是一體,自然也會花費心思尋找高徒的。”


    聽到這裏,陸成有些懵了。


    他似乎隱隱感覺到了哪裏有些不對勁。


    因為自從他到了這裏麵,從始至終,趙拓撲、趙柔、婉兒都沒有和他說過話,他也沒說過話,


    或許,並不是他們都選擇了無視自己。


    而是自己以為,他們知道自己也在,能夠看到自己。


    隻是不想理他,是在生他的氣。


    可,這些,似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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