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璋動手,威能跟白守義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橘金色的熔光隨著其推掌而出,化作直徑過丈的半透明炎柱,轟向衛昆。


    這炎柱直接在地上熔出一條米許深的熔岩火溝,原本溝內的一部分土石,被炎柱裹挾催動,化作白亮的燃燒物質,形成了抽象的龍首,摧枯拉朽,威勢蕩蕩。


    人們就見衛昆被這熔火龍直接命中,然後被燃燒物質包裹著轟破圓光寺廂房和外牆,衝出了懸崖。


    直到這時,熔火龍才猛的化作大蓬翻卷火雲和飛墜的熔渣,迅速消散。


    然而衛昆的唱佛聲並未中斷。


    聶璋凝目再看,衛昆竟然在周行之前看似隨手放在空中的唱佛機上盤坐著。顯然從那一刻起,障眼法就已經在布置了。


    聶璋太陽穴青筋浮凸,臉現猙獰,恨聲道:“雕蟲小技!”


    他的內心是驚恐的,不是對周行和衛昆,而是對觀世音。


    他發現他的意識正在被割裂,一個手持屠刀,一個滿麵佛相。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佛有如此大威能。


    心中恐懼,下手也就愈發的不留情,弓身、雙手、推!


    同樣是熔之力,這次是廣角錐形放射,大片空域被其覆蓋。


    從高空俯瞰,托著圓光寺的巨手掌心,突然有朵炫麗紅花半開。


    這下,周行確實避無可避。


    他單手掐摩訶印訣,在身前形成暗金色的半透明圓傘狀光盾,這光盾的外緣由一圈金光閃閃的梵文束縛,賣相不俗。


    這是摩訶無量的一種用法,不能護周身,但針對一個麵的防護力,卻是更強。


    不用不知道,周行發現他之前小窺了摩訶無量的威能,這防護可比他認知中的buff級效果給力多了。


    不過,他也同樣小窺了聶璋的熔力。


    他以為範圍打擊,必然會削薄威能。


    道理沒錯,可聶璋這熔力威能非同尋常。


    在他的認知中,能與之媲美的,也就是金命體那將五行之力發揮到超凡極致的力量。


    於是有火星般的細碎熔光透盾而入,這些看似微末的光,每一點落在他身上,都會爆出拳頭大的火團,宛如一記附能重拳般給力。


    他心中後怕,得虧這個時候聶璋也挨了他的一擊,熔力噴射沒能持續,否則他很可能就被聶璋版的天馬流星拳給一路轟上天。


    原來,他適才一手掐摩訶訣,另一手則推出了五陰熾。


    五陰熾是佛門八苦之源,周行懟在聶璋身上的是病苦。


    不得不說,這地藏相的手段是真的陰險,五陰熾竟然是沒有射擊軌道的,而是近似於因果法則、量子糾纏,這邊施法,那邊就有回響。


    聶璋頓時就感覺白守義這身體中原本被他強力壓服的各種隱患同時爆了!


    他從被蔣氏揭破身份,就開始叨逼叨個不停,主要就是因為白守義把自己的身體搞的一團糟。


    而他又不像白守義謀壽屍般,能夠細準備、穩奪占。


    “啊!”聶璋嚎叫一聲,身上的衣衫迅速被體內滲出的血染紅,而人也踉蹌到底,然後就是痛苦翻滾。


    “老爺!”劉氏驚呼一聲,邊撲向聶璋,邊自懷中摸出個精致的血色小旗子一搖,口中叱:“疾!”


    頓時,彭氏五虎和雙煞身上燃起血焰。


    然而從頭爆燃到尾的就隻有五虎。


    雙煞燃了一半,身上的火焰就變成了一黑一白。


    兩息之間,爆燃結束。


    雙煞一個身裹黑霧寬袍,一個身披慘白織衣,袍衣正麵都有補子,一個上書‘正在捉你’,一個上書‘你可來了’,頭戴圓尖筒帽,表情一個悲怒,一個喪笑,赫然是黑白無常的扮相。


    五虎則膨脹了五六圈兒,從矮粗漢變成了血色大肉彈,活鬼的麵相,翹鼻獠牙肉崗子眉,怒目赤眸豬耳朵,頭頂一撮發宛如火焰。


    這五鬼手揮著燃燒著血焰的哭喪棒,嗷嗷叫著撲向周行。


    而雙煞卻是化作一黑一白兩團光,撲向蔣氏。


    實際上,聶璋中了病苦倒地打滾,就像一聲號令,有所動作的遠不止劉氏。


    周行在那一刻的動作是祭出‘五菱宏光’,載著衛昆電射而去。


    唱佛機沒帶,並且被周行順手收了。


    他意識到清唱、伴奏,載歌載舞,完全是三個檔次。


    對普通人而言,有伴奏已經過了。


    他讓風靈舟載著衛昆去為捕快、邊軍、山下鎮的人禳災解厄,消除身上可能存在的隱患。


    公孫鵠爆掉一枚銅錢大小的玉佩掛件,隨即抽劍連彈,在‘錚錚’的劍鳴聲中,飛一般的直奔山口而去。


    陸項則福至心靈的一邊默念《正氣歌》,一邊緊攥著他的官身銘牌,同時拿出信號煙花筒放射,通知捕快邊軍緊急撤離。


    玉無雙身上騰起一股青玉色澤的光芒,雙手掐印訣,堅守靈台,同時飄離東席,直接飛落到寺院東廂的房頂。


    蔣氏徑直撲向地上躺著的聶雲。


    那體格身量跟周行相差仿佛的圓光寺大和尚,貌似是最不怵《觀音頌》的,他捧著養魂木魂匣,跑去找自白守義死後就呆傻戳立的聶風。


    而之前向聶璋道謝的死道人丘福茂,此刻也沒了矜持,就像惡鬼般直奔壽屍而去。


    偏偏這壽屍並不好拿。


    之前白守義做法事的祭壇上,擺有一個海碗大小的圓肚香爐。


    然後自從白守義做法,這物件就一直沒用過。


    可隨著劉氏揮舞血色小旗,這香爐的圓蓋卻是自行跳開,內裏的香灰躥出,隱約勾勒出人形,一個競速入水式,就自法壇上直接紮向了壽屍。


    被這香灰一撲之後,從壽屍中,一條隱帶血色的靈光身影騰躍而起。


    因順勢頂了一層香灰,陽光並未能將這血靈直接化掉。卻也絕不好過,畢竟這香灰是臨時替代品,不及陰氣的效力,更沒有裹靈布的周全。


    這血靈顯然是白守義,卻又不完全是白守義。


    它並沒有取用法壇上將熄未熄的最後一點陰陽二氣,也沒有取用明顯對靈體大有裨益的裹靈布,而是像瘋了般撲向聶璋。


    就見灰影一閃,十幾米的距離就已經跨越,先劉氏一步衝進了白守義自己的軀殼中。


    “呀!”劉氏又氣又驚,發出尖叫。


    她現在意識到白守義的‘心血靈煞旗’有貓膩了,這法器本是白守義一係列後手中的關鍵物品,白守義交由她保管,以明心誠。而她也貪圖這秘法之物。


    白守義的血煞,可不光是血煞劍芒,而是一個完整的係列。其品質也不似聶璋貶低的那般差勁。固然不能跟異寶比,卻也絕對是有品相的。在劉氏眼裏,就更是極好的法門。


    她親眼見證過其威力,又見證了白守義利用該法門暗中給人們下焊,貪圖其效用,便扣留在手中。


    哪知此刻使用,血煞鬼倒是瞬間煉成了,也確實依照她的命令去攻伐周行了,可雙煞卻脫離了掌控。


    更麻煩的是,白守義貌似趁機借屍還魂了,複仇之魂!


    她本想利用血煞鬼拖周行一下,好為聶璋贏得些時間,現在倒好,反成了添忙幫亂。


    聶璋的情況的確是雪上加霜,《觀音頌》讓他人格分裂,病苦讓他五內如焚,好不容易周行將‘深情歌王’衛昆送走了,白守義的複仇之魂又殺進來了,這白守義的軀殼,尚未煉化,複仇之魂進來後,比他更具地利!


    可即便是這樣,聶璋仍舊是理智不失、鎮定仍在,他艱難對撲過來的劉氏道:“仙祭,快!”


    劉氏‘哦’了一聲,身上隨即騰起一股五彩光氣,就像地球演唱會,舞台地燈外加噴氣效果般,整個人都有種要駕彩氣飛騰而去的炫酷感,但眼前這個更自然。


    聶璋之言,周行自然是聽到了,當下對劉氏就是一招八苦之‘求不得!’


    然後五彩光氣效果非凡,隻是佛功金芒一閃,升騰的光氣就直接將之刷飛的不見了蹤影。


    這升騰的五彩光在天空中迅速的繪成一株五彩仙藤的景致,談不上栩栩如生,卻因著一分仙力而攝人心魄。


    而後就見大約是半山山道的位置,以及山下鎮子的位置,升騰起一道道纖細的五彩光煙,與天空中的仙藤虛景遙相呼應。幾個呼吸間,便有上千道之多!


    周行心中黯然,知曉一道光煙一條命,無辜者死傷慘重!


    與此同時,棲霞山的四麵八方,傳來異樣的銳嘯聲,似是風響,又像是蜂鳴,然後便見大量的黑色顆粒升騰而起,烏雲般蓋壓而來。


    周行喃聲道:“黑風嶺,黑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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