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之後的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黑暗之中有許多像晶體一樣閃閃發亮的東西。


    在平日裏的陽光和燈光照耀下,這些天然能發光,能折射光的玻璃物顯得黯淡無比,但等到真正的光消失之後,它們反而能夠擦開黑暗,像是新生的草苗一樣的蒼翠欲滴。


    這波停電不僅是針對這間旅館,整座小樽市都出現了大麵積停電,可能是集體供電設施出現了問題,但好在供暖設施還在運轉。


    盤踞了好幾天的風暴戛然而止,晶瑩的雪花從夜空中慢悠悠地落下,又變回了那個童話般的小鎮。


    萬籟寂靜,猶如夢境。


    旅館的中庭中,雪球來回交叉射擊,偶有雪球砸落在落地窗上,碎成一團麵餅。


    天然雪的好處就這樣體現了出來,粉嫩嫩的一團握在手中,很容易就能從地上抓起來,砸在人身上也沒多疼。


    “看招吧,鷹美,吃我大伊萬!”熊櫻將一個大得有些過分的雪球投擲向了鷹美,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把這個雪球搓起來的。


    鷹美本來以為也就是個小雪球,都沒太防禦,結果迎麵就是重重的一啪,仿佛被一個蘋果派爆頭。


    “你這個雪球,到底搓了多久......”鷹美的拳頭硬了。


    “所以說是大伊萬啊!”


    “可惡,蠢熊給我站住!你扔的那個是我用來堆雪人的下半身。”晴島鹿也參加進了追趕熊櫻的隊伍。


    白夢和少宮也由於停電而結束了一天的學習,來到了中庭裏。


    “倆位終於願意下來了?”水城蹲在一旁,堆積著一個小雪人。


    “本來以為很快就會來電,結果這麽久,它也絲毫沒有來電的跡象,索性就解放了。”少宮說。


    “終於能擁抱雪了,嗷嗚~”白夢往前方一撲,整個身體都趴在了雪中。


    “來,乖乖趴好,不要亂動,我幫你埋起來,就像沙灘浴那樣。”


    白夢也懶得抵抗,索性躺平,任憑少宮往自己的身上鏟雪。


    很多旅館的住客都來到中庭活動了,隻有當停電時,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人數意外地還不少。


    時間像是回到了久遠的童年,停電時也很快樂。


    落地窗前,科執光和竹刀鍛依然在對坐,雪球在旁邊的落地窗上開出一朵又一朵雪花。


    倆人已經進入了靜坐對峙模式,像是兩尊不動的銅像,等待著一束電燈光將他們喚醒。


    “看樣子,今天的對局,多半是無法再進行下去了。”竹刀鍛聳了聳肩膀,鬆開了緊繃的弓弦。


    “我也這麽想的,興致全都被削沒了,可能是有量子力學一類的東西,再阻止我們之間對弈吧。”科執光往後坐了坐,靠在了另一張桌子上。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量子力學幹的,但也有可能真的隻是他們此刻無法好好打一架吧。


    今夜無風,隻有雪,很溫順的雪。


    竹刀鍛看著窗外這仿佛過節一樣的氣氛說:“我想明白了,我現在暫時還不能與你交戰,就算等一下來電了,我也不能。”


    “想把對局留到下一次的賽場見麵上?”科執光隱約能猜到這個劇本。


    “是的,就是這樣,名將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是極有可能與我競爭冠軍的人,我可不想在與你正式交戰之前,就把底細暴露給你。”加載了帝王池的完美狀態後,竹刀鍛對這方麵的細節思考得很清楚。


    科執光也點了點頭。


    王不見王,可能也許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就好比前世的rts類競技遊戲,接下來將要比賽的雙方在頭一天晚上的天梯裏匹配到了,都是很默契地選擇秒退的。


    這次對戰確實得往後壓一壓,越是重要的對局,越得配上莊嚴盛大的比賽享用不是嗎?


    真正的棋手,當然懂得將快感延宕向後,集中到一個點上再爆發。


    竹刀鍛忽然又換了個話題:“石心每次與人對完弈之後,都會給對方一些寄語指點,他有對你說過什麽嗎?”


    “他說他等著我把那本從他那借走的《當湖十局》歸還。”科執光如實而答。


    “這樣啊,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極高評價。”竹刀鍛自嘲地一笑。


    “那他對你說了些什麽嗎?”


    “他什麽也沒說,我想的話,他讓我替代他和你下那後半盤棋,就是寄語了吧。”


    科執光愣了愣,還真的是從沒想過為什麽石心答應了自己第二局的請求,又要求竹刀鍛來下後半盤棋。


    但現在想來,這個問題也有了答案。


    對於竹刀鍛來說,這盤棋雖然失敗了,但能夠讓他重新站起來,擺脫上一局被石心支配的恐懼,而對於科執光自己來說,則是見證奇跡與極限。


    看樣子,一切都在石心的掌握之中。


    “準備好下次名將戰見麵吧,科執光。”竹刀鍛抬起被削亮了的視線說。


    科執光總覺得這個句式好像很麵熟,非要類比的話就是——


    晴島鹿預定了新星


    齋藤預定了龍座


    現在又有人預定了名將。


    但逢大型比賽之前,總會有人跳出來,要對他扔一個戰爭宣言。


    這種感覺也不壞,讓人的期待值倍增,不僅要拿冠軍,宿敵也肯定是要錘的,最好是能夠在冠亞軍之戰錘掉對手,反手一個亞軍拍對方臉上。


    “要說的我也都說完了,我得也該走了。”竹刀鍛從棋盤前起身,看向了窗外很遠的地方。


    看上去不像是要回房的樣子,看他這個架勢,更像是要回東京。


    “你要回東京?就現在?”


    “是的,現在啟程的話,剛好能夠趕上深夜的千歲機場飛東京,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拿那群同行試手了,讓他們見識一下我最新獲得的力量。”


    竹刀鍛並未選擇回房間收拾行李,而是直接穿上了一件稍厚的棉襖之後就選擇了啟程,可能他在這裏有常住房間,稱得上是第二個家。


    他走出旅館,來到了一旁的停車庫,跨上了一輛有火焰標識的紅色雪地摩托車,整個畫風瞬間就朋克了起來。


    駕駛這個東西在雪麵上行駛,想想都拉風。


    “這.....也未免帥得過分了吧?”科執光忽然在腦海中構想出了一副gta式的搶車場景,自己一腳踢開他,然後開著這輛小耗子.....呸,小摩托一路遠去。


    “你還會開這玩意?”科執光有些詫異。


    “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北海道人。”


    “你可別對我說會開這玩意是北海道人的平均水平。”


    “如果你也生長在北海道,也恰好有點閑錢,會像熱愛哈雷摩托一樣熱愛它的,既然都愛上了,還有什麽不會開的呢?”


    這.....就當是他冬季時的業餘愛好吧。


    科執光往車庫裏看了看,發現裏麵還有一輛這樣的雪地摩托車。


    “那輛車是我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鑰匙就在車上,有空的話你可以試試,以你現在的財力,就算弄壞了,應該也能賠得起吧?”竹刀鍛將擋風鏡掛著了眼前,擰動了雪地摩托車的把手,發出嗚嗚的預熱聲。


    “名將戰再會了。”


    “再會。”


    一腳油門踩下,這台充滿了朋克質感的機器便呼嘯了起來,在雪地上切出遊龍的痕跡,車燈駛向了遠方。


    就這樣,這次短暫的會麵結束,他與修羅之間,並未爆發出激烈的火花,反倒是如雪花一樣,安靜地落地。


    目送完那束光後,科執光便回身走向了旅館內,參與進了雪仗戰鬥,將北海道的願望清單再完成一個。


    折騰到十點,今夜的活動才終於結束,每個人都掛著一身濕漉漉的融雪回房。


    回到房間,科執光驚訝地發現棋盤上居然有東西。


    【雪地摩托車駕駛卷】


    這當然不是從竹刀鍛身上爆出來的東西,而是觸發了“與他聊了這麽久”這個事件後,爆出來的東西。


    話說,這張棋盤也能夠刷東西啊。


    果然,隻要正經地使用一次棋盤,就能用它來刷出東西。


    可這並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昨天贏下那盤陽春流棋局之後,它沒爆出東西。


    搓掉技能卷之後,科執光嘿咻一聲坐在了棋盤前,開始進入左右互搏的自我對局,看看能不能再把雪女一類的東西召喚過來下盤棋。


    雖然它昨天什麽都沒爆出來,但還是得多打幾次將底探清。


    但科執光聚精會神了半天,自己動手擺了半盤棋,但並沒有像昨天那樣,被不明力量從半道中介入進來。


    看樣子它今天是不會來了。


    窗外依舊在下雪,但也就是細碎的小雪,比東京的規模還小。


    也許是隻有在大雪紛飛的時刻,它才會乘雪而來吧?


    沒準還真就是個雪女。


    但相較於昨夜,今夜也沒什麽風,或許風也是必備要素之一?


    思忖一番之後,科執光就躺在了床上,開始利用人躺下入眠前的這段精神恍惚時間進行頭腦風暴般的猜想。


    首先,竹刀鍛這條線索應該已經走到頭了,這張雪地摩托車技能卷應該就是這條路徑的終點。


    接下來還有冷戰組那邊,明天得抽個空把她們倆個撬開.....怎麽總覺得這個描述掛怪的?算了,怪就怪。


    還有一條線索,是這附近正在舉行的老九段會議,關於這條線索的研究方式就簡單了,直接背著一張棋盤過去,一一挑著打。


    他們的九段主要是榮耀,而不是實力,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應該能橫著錘過去吧?


    非要說的話,好像還有一條線索。


    神社本身。


    經過今天下午的實地考察,科執光完全能夠鎖定這個神社就是供奉雪女的地方,自己之所能如此輕易地抵達這個地方,恐怕也是它在冥冥之中的呼喚,好比《克蘇魯の呼喚》


    而說起神社的話,很容易就能想到巫女。


    而說起巫女的話.....好像己方團隊裏就有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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