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號,集訓合宿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開展,棋院方圓一公裏的範圍內熱鬧得像是奧運村,每天都有大量運動員出來消費閑逛。


    白天是安全期限,棋手們可以自由決定行程安排,無論是回家探波親還是外出擼串都沒問題,門禁是晚上八點,一旦超過這個點,外界的一切都會被黑暗封鎖,蛇群們湧上街道,東京進入反麵。


    “古人們白天都處於低迷狀態,這是你們活動的唯一機會。”早餐時,零順帶這麽提道。


    “聽上去像是一群夜貓子......”科執光說。


    “當下這個局麵,理解成喪屍我覺得更恰當......他們雖然白天處於狀態低迷狀態,但從下午兩點開始,精神就會逐漸回升,在晚上八點達到最高峰,等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們再縮回去,繼續冬眠。”


    零繼續補充道:“古人身體原主的生活你也不用擔心,他們自動進入托管狀態,就像在他們大規模覺醒之前那樣,此外古人們也直接繼承原主的記憶,必要的時刻還會扮演原主的生活角色......是不是覺得聽上去,又可以寫好幾部書了?”


    “嗯......確實有這麽點味道。”科執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將早餐的麵包牛奶一掃而盡,開始今天的遊戲機通關任務。


    “game,start。”零以旁白的語氣說。


    ......


    ......


    九月二十七號的夜晚,一心終於結束了這段長達一個多星期的探親之旅,被徐星友攙扶著回到了東京。


    沒辦法,腿軟了,不服不行。


    “他來了。”秀策感應到了什麽。


    電梯的樓層顯示一格格跳動,最後停在了本樓層。


    “來吧,黃龍士,我們一決雌雄吧!”他一個箭步上前,看著電梯的門打開。


    他傻眼了。


    雖然棋還沒下,但這雌雄好像已經決出來了......


    “變態,滾——”秀策正準備正義開噴。


    “你特麽算老幾啊?”


    這回輪到一心生氣地一腳飛了上去,和晴島鹿,晴島真優的動作完全同款,強行打斷梅開四度的施法。


    被女兒罵罵也就算了,被將來有可能成為自己女婿的接班人占點口頭便宜也沒有什麽辦法,被自己的老婆痛罵加痛打也實屬情理之中。


    可你特麽一個外人到不能再外人的小子來這裏湊什麽熱鬧?棋聖很了不起?說得好像誰不是個棋聖一樣!


    “還有,你們這群人都事先商量好了的吧,尼瑪連台詞都能一模一樣?”


    寬敞的辦公廳裏,這倆人打成了一片,這個素來嚴肅壓抑的辦公廳裏忽然沾上了沙雕的歡快之氣。


    管家在一旁露出了苦笑,夜神國京則保持著閉目養神似的端莊。


    也有可能是覺得腦闊痛,才把眼睛閉上的。


    “這樣的情景,也挺好的吧。”管家笑得很勉為其難。


    “是啊,也挺好的,如果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也未嚐不是件壞事。”夜神國京抬著頭,看著天花板說,誰也不知道他在回憶什麽。


    .....


    .....


    十月二號的晚上,季節正式步入秋天,命運的車輪持續向前。


    遠在海峽的另一側,齋藤也接到了來自日本國內的消息。


    “千人合宿,棋界分裂,集體混戰?”齋藤接著電話說。


    “很有意思是不是?有興趣現在馬不停蹄地幹回來,參與進這個大型的盛宴裏來嗎?”電話另一側傳來了半野軒的聲音。


    “其他九段們都同意這事了?”齋藤問。


    “當然沒有,國京做事可精明了,在行動之前,他早就動手把所有的九段們都打包送到了歐洲,請他們免費旅遊,現在就算他們急急忙忙趕回來,也已經改變不了走向了,索性就老老實實待在了歐洲。”半野軒笑著說。


    “既然如此,那我回來也掀不起多大波瀾,畢竟.....我已經感受到了禦城棋能力的副作用了。”齋藤看著自己一直在發抖的手背說。


    在龍座戰上,整個九段組都得到了禦城棋能力的恩澤,讓狀態重返年輕。


    不過這樣也是有副作用的,比如他最近一段時間,手就一直抖個不停,有時候水杯都握不穩,也完全沒有下棋的欲望,狀態極差,仿佛被套了一萬個debuff。


    這個副作用預計會持續半年,等他能重新提刀上陣的時候,禦城棋剛好已經結束了。


    可能,這也在夜神國京的計劃之中吧,剛好讓他們這群九段錯過禦城棋戰爭。


    但這也引起了齋藤又一個疑惑。


    夜神國京作為禦城棋的持有者,其本身就是無時不刻的處在這樣的運勢恩澤下,那難道他就不會有副作用嗎?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被副作用找上門來了,那他將麵臨怎樣的下場呢?


    “就是這樣,將注意力放到年輕人們身上吧,相信他們能打贏這場戰爭。”齋藤用總結性的語氣說。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電話掛斷,半野軒將視線投回到眼前的世界——


    棋界的裏世界,棋運之木的頂端。


    死人之國的大門已經洞開了一個多星期,黑色的火焰至下而上吞沒了半截棋運之木,五千米的長度都呈現腐爛的焦黑狀。


    而此刻黑蛇的先頭部隊依舊在向上攀爬,捕捉不到大型獵物,他們就找小型生物下手。


    棋館裏的棋油子們,圍棋班的學生們,還有關西分部的養老型棋手們,還包括一些退役的隱居型棋手,從萬米的高空想下望去,它們的勢力範圍正在朝整個日本延伸。


    空氣裏傳來了悲鳴的聲音,那是自然規律所受到的驚擾,預計接下來一段時間,氣候會持續轉冷,各種小型的自然災害會層出不窮,以及在日本最有可能發生的.....地震。


    棋運之木又開始震動了起來,看樣子又有大家夥掙脫了冥界的鎖鏈,來到了現世。


    “謔,又出現了,一下子來了兩個棋聖。”半野軒趣味性地看著下方新生的黑蛇......那已經能叫做黑龍了。


    古棋聖,已經到場四位了。


    ......


    ......


    十月七日,樓宇的下方,較低的樓層中,所有的辦公室都被劃入了夜神國京的勢力範圍,用作圍棋教室的存在,每個教室以十人一組,結成學習小隊。


    “說起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也這麽久了,這個時代的圍棋技術也學習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增加以下自身的‘實戰經驗’了吧?”某個學習小組中,某個人如是而道。


    另外的人立刻聽出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說:“基本沒可能,現在最具有戰鬥力的現代棋手都龜縮在他們的棋院中,一到八點就立刻返程,我們根本沒機會遇上他們。”


    “放心,這個我已經有主意了......讓他們主動出來應戰就行。”“讓他們主動應戰?”有人愣了愣,他第一反應想到的是綁架棋手們的家人。


    “這......違法亂紀的事,我們可做不得啊。”


    “放心,我不會那樣做的,我隻是用一點比較傳統的辦法而已。”上一個聲音傳來桀桀的笑聲,對“傳統”這個詞咬得非常重。


    ......


    ......


    節奏的油門告一段落,東京正式入深秋。


    雖然現在也就才十月十五號,普通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還在穿短袖,但現在對空吐一口氣,基本都能出來白霧了,晝夜溫差極大。


    “好,那麽今天的訓練暫時就到這裏了吧。”晴島鹿在棋盤前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發號施令。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換算到國內,也相當於是高三晚自習的結束。


    雖然沒有規定下班時間,但眾人普遍也以這個點為放工線,來到棋院內置的宵夜攤上或周圍一公裏的店鋪裏擼串聊天,最近一段時間,棋院周圍這一圈商店的營業額瘋漲了不少。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啊。”科執光也從棋盤前起身,看著走得差不多的訓練廳,別有感慨。


    “是啊,一鼓作氣,二衰,三竭,好像大家都有點怠惰了呢。”晴島鹿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嗎?”


    “不,隻是用腦過度而已。”晴島鹿點著太陽穴說。


    星嫁突然插話:“其實我們昨晚打了一宿的麻將。”


    “好啊!有這麽好的事,你居然偷偷幹了,都不叫我一聲!”科執光對晴島鹿說。


    “去!別聽她鬼扯呢,老娘昨晚可是在認認真真在打古譜......還有,為毛你的關注點是我沒帶你一起啊,難道不應該是‘你居然在這麽緊要的關頭,抽空去幹別的事’嗎?”晴島鹿思維清晰地吐槽。


    吐完槽之後,大家靜了靜,然後是詼諧地笑起。


    這才是己方這一的日常環節,希望這波集體備戰能趕緊過去。


    “來吧,我們也去吃點東西吧,我請你們。”科執光說。


    走出棋院的大門,舒爽的寒秋之氣卷在了身上,總給人一種冬天就要到了的預感。


    走下台階,來到棋院兩側的商業街道上,周圍是秋日祭一般的氣氛,由於最近棋院的生意好做,很多小攤都擺了出來,肉串和炒麵在鐵板上炸出滋滋的淬油聲。


    科執光隨便來到了一家攤位上撈了一把雞肉串,金嫩金嫩的,像是塗了蜂蜜。


    一口咬下去,爽感湧上大腦。


    “呼......活過來了活過來了。”科執光嚼著酥脆的肉說。


    “哼,原來你也會感歎活過來呀,這說明你確實是認真訓練過了的。”晴島鹿在旁邊搞了一串棉花糖。


    “龍兒,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哦,得吃這個才行,嗷嗚~”星嫁一口含下手中的東西。


    “嗬嗬,你吃的這個不也是甜食嗎,而且你這個糖分顯然比我的多多了。”


    星嫁意味深長地搖頭:“唉,你以後會懂的。”


    “嗯?”


    科執光看了一眼星嫁手中拿著的零食,這......怎麽說呢,反正就是那個吧。


    香蕉上塗一層巧克力啥的。


    嗯,差不多就是香蕉。


    棋院廣場的廣播裏傳來了動聽舒緩的鋼琴聲,剛好與一日繁忙結束,人們迫不及待想下班或下課的心情相襯。


    “她現在已經正式轉職為了神殿祭司一類的角色啊。”晴島鹿咬著棉花糖,將視線轉向了棋院最高層。


    淵上靜流,正在那裏彈奏著今天的下班曲。


    她和星彩一樣是女流雙修黨,隻不過她修的那個叫鋼琴,另一個黑白勝負世界,本來根據她的正常行程表,她現在已經回到了英國的音樂學院,繼續在象牙塔深造。


    而她之所以留在這裏和他們這群人一起並肩作戰的原因也格外現實,叫做沒錢交學費了。


    她的對策更加現實,說再工作個半年就有了。


    於是她就留了下來,莫名其妙成為了並肩作戰的隊友。


    大概是從半上個星期起,每到這個時候,都能聽到她的琴聲從廣播裏流出,覆蓋著棋院一公裏之內的範圍。


    確實是神殿祭司幹的事,通過音樂給勇士們上buff。


    雖然到現在為止,科執光還沒看到這樣的特效顯示,但他相信鋼琴聲已經在無形之中起作用了。


    比如當琴聲響起的一刻,還在攤位前閑逛的棋手們紛紛安分了下來,一邊點著頭,一邊跟隨節奏哼著小曲。


    工作剛剛結束的這麽一會,是每個身心俱疲的年輕人最虛弱的時刻,隻需要掐準這個時間點為他們送上一段美妙的音符,他們會很感動的。


    “我說......我們最後會贏嗎?”聽著空靈的鋼琴聲,晴島鹿不由自主來了這麽一句。


    但她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這麽說有動搖軍心的嫌疑,於是趕緊呸呸呸了起來。


    “當然會贏哦,你說呢,光先生?”星嫁微笑著側頭。


    科執光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凝視著遠方升起的月亮,像是在與一個惡魔的眼睛對視。


    “答案,我也不知道。”科執光平靜地說,像是麵朝大海。


    “是嗎,的確是您的風格呢。”星嫁點了點頭。


    晴島鹿對這個回答也隻是切了一聲,還小聲嘟噥道:“你這人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表現得那麽現實......”


    勝利無疑是提升士氣最有效的方法,但現在的問題是戰線過長,一時半會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別提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提振士氣了。


    而對方那邊就容易多了,他們從一開始就嗜血如麻的狀態,人人紅眼,士氣永不墜落。


    正當科執光這麽想時,懾人的寒氣便從腳前的地麵上蔓延而來了,空氣中的水分在迅速結冰。


    “喂,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要過來了。”晴島鹿警覺地盯著廣場街道的盡頭。


    所有的棋手也都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往棋院方向後撤了幾步,看得周圍小販們陣陣疑惑......你們不就是個下棋的嗎?搞得跟應付恐怖分子一樣?


    “全體人員,一級戒備!”科執光揮手一喊,像是在示意所有人躲到他身後。


    結果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他。


    過了幾晌,星嫁才小聲尷尬詢問道:“那個......一級戒備,是什麽呀?”


    唔......這個問題科執光也很難回答。


    他隻是覺得氣氛到位了,隨口喊了這麽一句而已,實際上並沒有幾級戒備這種東西。


    以一個十字路口為界,這裏就是棋院一公裏的位置。


    而在斑馬線的後麵,黑梟般的人群已經準備就緒了,仿佛隻等隊長一個令下,他們就會衝向棋院的結界邊緣。


    而他們的隊長,是丈和,日本的古棋聖之一。


    括弧:最弱的那個古棋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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