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也能入隊?”科執光不免疑惑。


    石心一直都是人們心中的思維盲區,總覺得這人好像是個位於天上的存在,無論凡間亂成啥樣,他都不會在意。


    日風穀點了點頭:“從理論上來說.....能。”


    這下更讓科執光迷惑了。


    他開始在腦中勾畫一副石心穿著一身黑袈裟出現在賽場上的畫麵,身上所散發出的威懾力讓整個賽場的人都坐立難安,全場的攝像機都忍不住對準他那顆明亮刺眼的腦袋。


    最後他獲得冠軍,捧起獎杯的第一句感言是阿彌陀佛......


    想到這裏,科執光打了個雞皮疙瘩的冷戰。


    太違和了吧!


    看著科執光那迷惑的表情,日風穀大致也了解對方在想什麽了,搖頭解釋:“應該沒這麽親民的畫麵,到時候如果真有比賽,那也是放在幽玄寺裏進行的,而且......別忘了,我們也是三大頭銜持有者,我們也有製定遊戲規則的權力。”


    這番話讓科執光有所深省。


    自己所持有的龍座頭銜,不僅是榮耀,同樣也是實打實的印章,如果再能和日風穀的月天頭銜結合一下,己方這邊的確也有一定的規則掌控能力。


    這並非隻是夜神國京一個人的特權。


    “這次禦城棋戰,夜神國京采取了史無前例的邀請賽製,而且受邀請的對象隻有你一人,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招式來對付他。”


    首先將比賽的場地設置在幽玄寺。


    同樣也采取邀請賽製,而且隻邀請倆人,範西屏和施襄夏。


    等到開賽日那天,他們倆人同時來到幽玄寺,等候在兩張棋盤後的居然隻有一個人......石心,這個世界的戰鬥力天花板。


    這麽一想,還真就成了。


    雖然前幾分鍾這倆位棋聖就被零欽點為最強古棋聖,但科執光絲毫不懷疑石心有著同時匹敵這倆人的實力。


    說起來也很有梗,一年半之前,科執光根據【藏寶圖】的指示來到幽玄寺,找到的那本《當湖十局》,就是這倆位棋聖所對局出的傑作。


    雖然搬了兩次家,但這本具有特殊紀念意義的《當湖十局》一直被科執光帶著。


    畢竟此書也隻是暫借而已,將來還要還的。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在於,該怎麽把他請出山了吧。”科執光說。


    “沒錯,這也是正是我來這裏的主要原因,想和你詳細討論這個問題。”日風穀語重心長地開口。


    “關鍵在你。”他接著說。


    “在我?”


    “他的話,必須要由你親自去請才行.......我最近其實一直和他在一起,畢竟沒有比石心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這段時間我也其實一直在勸說他,希望他能出山,幫助棋界渡過這波劫難,不過他始終沒有正麵回答,我想了想,也許隻有你才能說動他了。”日風穀說。


    科執光靜坐了片刻,然後才點了點頭:“我懂了。”


    和自己預想的一樣,這人沒這麽容易被請動,沒準需要來幾局酣暢淋漓的才行。


    他自己也很好奇,現在的自己,離對方到底還有多少距離——每次奪得冠軍之後,他總會這樣在心中問問自己。


    第一次與石心見麵後,在返程的列車上,科執光在心中立了個小g,表示自己起碼需要花兩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擊敗他。


    不知不自覺,真的就已經快兩年了,這句隨心脫出的g似乎真的要應驗了。


    “總之有什麽搞不清的謎團,你可以當麵問問他,現在的你已經有這個實力了......那麽,今天我的遊說任務也就結束了。”他說著就要起身離開,仔細一算,他也就進來坐了十分鍾不到。


    果然,連便宜的茶點也不應該準備的......


    日風穀離開之際,科執光想起什麽似的,叫住了對方:“對了,你之前說如果我們阻止夜神國京失敗了,會留下不可收拾的爛攤,對我們......以及大部分人的具體影響是?”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科執光心想如果棋運崩塌的話,泡沫炸裂,房產暴跌肯定是有的。


    也許還有運勢效果消失,各種奇奇怪怪的光環失效。


    總不能幹脆圍棋這個概念都從世界上消失吧?


    日風穀回頭答道:“這個的話......”


    日風穀遲緩緩地開口,將這個可怕的後果描述了出來。


    但科執光沒聽到,在他的視角中,日風穀隻是單純地在張嘴,動口型而已,聲音都被卡住了一樣。


    不過這並不是運勢效果起作用了,而是......零來到了科執光的身後,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物理消音。


    科執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就是這樣,聽明白了嗎?”日風穀說。


    “嗯,大致了解了。”科執光裝懂地點頭。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我現在會去通知石心一聲,告訴你今晚就會去找他,再過幾天我會來棋院報道的。”日風穀推門而出。


    屋內隻剩下了科執光和零。


    “所以,這個後果,我最好不要聽見,是嗎?”科執光問。


    零剛才是手動消音的,不是運勢效果的事後記憶清除。


    也就是說,科執光是可以知曉這個後果的。


    “大概就是這樣,反正......反正最後不過也就是一盤棋的事嘛,等到你真正擊敗了夜神國京之後,我再把後果告知你不也可以嗎?”零若無其事地說道,笑容和往常一樣,充滿了清晨的閑意。


    現在的時間依舊是清晨,晨光被調適到了最溫柔的色澤,零就這麽靠在陽光裏,優雅地咪著那怎麽喝也喝不完的咖啡。


    像是優雅的皇家女仆,又像是早已看透一切的睿智英國內閣秘書。


    僵持了這麽半天,科執光也鬆了鬆氣。


    “好吧,這次就聽你的,有什麽疑問過後再解答吧,就像往常那樣,得到一本又一本任務回顧手冊。”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哦。”零抖動著犬耳說。


    愉快的早餐繼續進行著。


    時間飛速流動,一轉眼就是黃昏與夜晚的交界。


    月色剛剛出頭,科執光就如約來到了幽玄寺。


    雖然科執光在此之前也就來過這裏一次,但總覺得這裏的回憶怪多的。


    從山腳拾階而上,進入寺廟的大門,香火的幽氣傳來。


    雖然這裏好歹也算一個景點,但到了晚上也就閉門謝客了,工作人員下班,但通往院內的大門卻都是大開的,像是等待著某位指定客人的來訪。


    科執光環顧了下周圍,雖然這裏沒有開燈,但卻亮如白雪。


    原因是月光都傾向了這裏。


    最近一段時間,整個東京都沉浸在危險的氣息之中,星月黯淡,但這裏卻像是隔絕於世一樣,仿佛有著自家的專屬月亮。


    科執光向寺院的深處眺望而去,目光落在了那座最高的古塔裏。


    說是古塔,其實也就是普通的日式古建築,像是座小樓。


    不過考慮到這座山的高度,從那座樓上或許能眺望到整座城市。


    應該也是個對局的好地方。


    雖然沒有明確指示,但科執光基本能斷定,石心就在那裏。


    穿過層層大門和走廊,登上台階,最後是推開一扇古樸的拉門......


    時隔這麽久,科執光終於再次見到了對方。


    “好久不見,石心。”科執光平淡地開口,像是與僅有一麵之緣的怪友相見。


    “你,終於來了,科執光。”石心說。


    他端坐的身姿沐浴在月光之中,粼粼的光影仿佛淺海之中,棋子隨時都會浮起來。


    “我們上次見麵,到底是算在幽玄寺的藏經房中,還是......算在那扇門後麵呢?”科執光頗有感慨地開口。


    “在藏經房中,我是背對著你的,算不上相見,在門後的相見並非現實,因此這次才算是我與你的第一次見麵。”石心直視著科執光的眼睛。


    雖然二人之間的實際距離隻有不到十坪而已,一個箭步就能來到對方麵前,但在科執光的感覺中,周圍已經變成了波濤洶湧的大海,他和對方如同礁石般的對峙。


    科執光左右環顧了下這個被不可思議月光所充盈的房間。


    零在晚上也是這樣的,她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光,異常節能環保。


    這個房間......也存在著一個零的同類,另一個量子力學之神。


    “我來這裏的目的,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科執光開門見山地提問。


    “你的目的,在下已經知曉......想要讓在下出手,你的確是唯一的人選,科執光。”石心說。


    “那就簡單了,說吧,想要讓你出山,我需要怎麽做。”


    石心對此沉默不語,石佛般深思。


    “《當湖十局》有帶來嗎?”石心忽然發問。


    “這次並沒有,總覺得現在還不是將它交還於你的最好時機。”


    “那就好,如果你現在就將它帶來了,恐怕在下就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了。”石心閉著眼睛說。


    那本《當湖十局》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它像是一個開啟最終關卡的按鈕,覺得自己已經有實力了,就帶著這本書來找他。


    但是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不能挑戰成功的話,那就是通關失敗。


    所以,隻有當自己完全有把握擊敗對方,這本書才能被當做騎士手套一樣,投擲而出。


    雖然大部分頂尖棋手都有與石心對局的資格,偶爾被他叫過去下下讓子棋,但科執光在功成名就棋力暴漲之後並沒有被傳喚過。


    令一方麵,科執光也能夠主動申請挑戰,想必以自己現在的棋力,大概不會讓石心掃興。


    雙方都知道能這麽做,但都沒這麽做。


    某種意義上,這是科執光和石心之間的特殊默契,或許......也能算是一種特殊的友誼。


    不過當前的局麵也很特殊,所以這種決戰之日到來前互不相見的默契也隻好打破了。


    無聲許久,石心伸出手,將一枚黑棋翻拍在了棋盤的右上角。


    意義不言而喻。


    “這次,我隻讓你先。”石心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的房間中,窗外是巨大的月亮。


    開戰的信號如同突然放大的驟雨,雨幕籠罩了二人。


    “那就,開始吧。”科執光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無論何時何地,下棋,永遠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


    科執光盤膝坐在了棋盤前,理所應當地將手探入黑棋的棋盒之中。


    “除了你之外,這世上還有三人,有資格隻被我讓一先。”


    “晴島一心,越川龍己,夜神國京?”科執光說,這人的共同點是都有能力獲得永世大頭銜的人。


    晴島一心是已經獲得了的,如果沒有自己突然插進來,越川龍己應該也功德圓滿了,夜神國京就更不用說了,離永世也隻差最後一步。


    “不錯,雖然他們都有僅受我一先的實力,但他們的勝負次數卻差異很大。”石心說。


    “晴島一心的實力稍次,對在下的戰績為2勝14負,然後是越川龍己,5勝11負,最強的是夜神國京......”


    科執光屏著呼吸聆聽石心將要報出的數據。


    “8勝,8負。”


    說著,石心的第一手棋也落了下來——


    聖佛顯現在了東京的上空,肩上鍍滿了銀輝。


    在這個近距離的視角觀望,它顯得更加宏偉壯觀了。


    不過這次零沒有出現。


    但也不排除她等一會突然冒出頭。


    “8勝8負?”科執光重複著這個讓人有些吃驚的戰績。


    也就是說,在被讓一先的情況下,夜神國京居然能夠達到對石心50%的勝率。


    相當了不起的戰績。


    到了圍棋最頂尖極致的強度,能被讓一先這種事聽上去是有些丟人的,但考慮到對手是石心,隻被讓一先已經能算是殊榮了。


    在這個殊榮的基礎上,將勝率拉到完全的持平狀態,這已經能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來形容了。


    老實說,這個勝率有點超乎科執光預期。


    對話之間,石心的棋子也落下了,四角占滿。


    “你在三番棋中擊敗了越川龍己,證明你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向夜神國京發起挑戰,但僅是這樣,還不夠。”


    科執光調試著呼吸,感受著這讓人戰栗的壓力,仿佛夜神國京已經坐在了對麵。


    這是必須得衝破的一關。


    想到這裏,科執光本來要掛角而上的第五手棋頓時調轉了方向。


    一記——三三!


    狠狠地點了進去!


    聖佛低頭不語,但明顯能感受到它的凝重。


    石心良久發問:“你.....的這手棋,是如何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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