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飛軒反複看了看鍾晉雲的表情,一臉嚴肅,不像是八卦的樣子,心中十分確定他是一定要知道答案的。


    便長歎了一口氣,那口氣中興許有些無奈,對當年事情的無奈。


    “我和謝翔以前是同學,也是朋友。”


    “同學?”鍾晉雲詫異道,“那謝大哥也是哥哥的同學嗎?”


    鍾飛軒點點頭,說道:“我們當年還是同桌呢。”


    鍾晉雲聽完,腦海中在飛快地搜索著關於謝翔學長或者謝大哥的事,可在那一瞬間唯一能想到的卻是坐落在武大最深處的那片破敗球場,在櫻花飛揚的校園中,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鍾晉雲似乎看到了一向不羈的謝大哥虔誠地站在破爛不堪的籃球架前,流著淚訴說著什麽。


    那僅僅隻是一個不能使用的籃球場嗎?


    還是,


    墳墓!


    “哥。”鍾晉雲顫顫地說著,“謝翔學長是不是死了?”


    話語如同一箭穿心,令鍾飛軒徹底愣在那裏,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鍾晉雲不知道鍾飛軒的腦海中究竟因這句話正經曆著怎樣的風暴,以及那風暴之後的痛苦。三年前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那個都能聞到血腥味的雨夜,那動蕩的一切又生生地盤踞在鍾飛軒的頭腦中,就像用鉗子將你的傷口給徹底揭開一般,是多麽難以控製的疼。


    “哥?”


    鍾晉雲的喊聲將鍾飛軒從痛苦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他死了。”


    鍾飛軒低著頭,低著語調說道。這個殘忍的事實,他終究還是說了。腦中那個熱血陽光的同學,一心為球隊拚搏的北府隊長,在鍾飛軒的眼中一閃而過,卻再也揮之不去。


    “哥,那你是不。”


    鍾晉雲剛要問,卻見鍾飛軒擺了擺手。看樣子,他不想再說那些往事了。


    氣氛莫名得沉默了一會兒。


    “怎麽,哥,這麽晚,你還要出去?”


    鍾晉雲發現鍾飛軒忽然起身,要朝門外走去。


    鍾飛軒撇過頭來,說道:“晉雲,我現在出去有點事,你就別亂跑了。還有,初步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沒什麽問題。為了安全起見,醫生和我的建議都是讓你轉去北京最好的醫院,做一次深入檢查,那樣耗時雖然長,但效果肯定最好。要不就去美國,畢竟國外的醫療要比國內更有保證。”


    鍾飛軒話說完,卻見鍾晉雲沒有任何反應地看向窗外。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球隊馬上就要打淘汰賽了,你想去訓練,你想去打比賽,我了解你,我也知道我勸不了你,你肯定會回歸球隊,但,晉雲。“


    鍾飛軒說到這,又突然朝鍾晉雲走了過來,一伸手,莫名地將鍾晉雲的頭攬入懷中。這是從鍾晉雲記事以來,鍾飛軒第一次對他做這樣的動作。


    鍾晉雲本想掙脫,但在那一秒,他聽到了哥哥語氣中的無奈與疼愛。


    “晉雲,我希望你保護好自己,別讓傷病毀了你。”


    說完,鍾飛軒便撒開了手,朝門外走去。


    在那一刻,鍾晉雲眼中的那道背影,沒有之前感覺得那般堅毅,沒有看起來那麽偉岸不羈,在燈光消暗的那一秒倒顯得有些蕭條。


    鍾晉雲不自覺地抬起手,想去觸摸那由光與影,用線描出來的後背,去感受那一刻到底有沒有孤寂的存在。


    門外。


    嘟,


    嘟,


    嘟。


    鍾飛軒耳邊的手機音一直響著,他皺著眉,看起來很焦急得等待著電話那邊的接通。


    “喂?”


    終於那邊有人聲傳出。


    “我要見你。”


    鍾飛軒斟酌了半天,決定這麽說出口。


    兩人在電話裏交流完地點,便匆匆掛了電話。


    鍾飛軒注視著手機屏幕裏的那個號碼良久,歎了一口氣,隨著走廊空蕩的風,離開了醫院。


    ……


    北京某地下通道。


    地道裏的黃燈,時而熄滅,時而光亮,閃爍不停。鍾飛軒在這無人的通道中反複來來回回地走,一向淡定的他竟也有些急躁,或者說是期待。


    突然,地道中響起一聲脆響,是易拉罐摔在地板上的聲音。


    鍾飛軒聽到這,便站住了腳跟,回頭。


    眼眸中,有一席青衣掠過,在閃閃不停的黃燈之中緩慢地逼近鍾飛軒。直到跟前,兩雙眼睛再得以交匯。


    鍾飛軒率先咧嘴笑道:“那號碼果然還是沒換。”


    這笑聲聽起來像是強行擠動嘴邊的肉笑出來的,在空氣中不過一兩秒,就隻留下了尷尬。


    “那號碼隻有你一個人可以打通。“


    雨嘉冷冷地說道。


    這是她最常見的說話語氣,但鍾飛軒聽起來卻感覺有些陌生,或者說是有些無法拉近的距離感。


    空蕩的地下通道,兩人就此又讓氣氛再次冷上一分,就連空氣都是凝固的。


    “那個書呆子見到你了?”


    雨嘉冷冷地問道。


    “書呆子?”


    鍾飛軒詫異不過一秒,便又笑了出來。


    雨嘉之前隻見過謝滄行一麵,那一次會麵,謝滄行還是個羞澀的小男生,被雨嘉稱呼為書呆子並不為過。


    “是的,你讓他來見我的。”


    鍾飛軒回道。


    沒等雨嘉說話,鍾飛軒下拉了嘴角,說道:“你跟蹤我很久了吧?”


    “跟蹤?”


    雨嘉似乎很不屑這個詞語,所以她沒有再回答。


    “為了他們?”


    鍾飛軒問道。他想要知道,雨嘉的背後到底是不是老金他們。


    但雨嘉似乎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她衝鍾飛軒搖了搖頭,便轉身要走。


    “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鍾飛軒提高了聲音,聲音回響在這空蕩的地下通道中,倒像是有那麽一絲無奈的挽回。


    雨嘉停下了腳步,側過頭說道:“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這件事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它就是一個危險的漩渦,如果你一意孤行,死亡就會隨時逼近你。我今天來見你,隻想告訴你這個,也隻能告訴你這個。”


    雨嘉說完,便朝出口走去,但沒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


    這次她沒有回頭,卻用著剛才鍾飛軒的語氣補充著,


    “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弟弟,為了他,停手吧。”


    說完,雨嘉將口袋中的罐裝啤酒拿出來,拉開口,仰頭灌了下去,有一兩滴青淚飛落於眼眶,被不知從哪掃過的涼風,吹散於空中。


    鍾飛軒看著雨嘉一步步遠離他的視線,在即將消失的那一刻,他喊道:“謝謝你還記得,每年去武大給我的朋友祭拜。”


    雨嘉沒有停留,不知她有沒有聽到,就那麽消失在出口。


    “停手?”


    鍾飛軒心裏問著自己。


    問完,他便搖了搖頭。


    昂首,從另一側走出了這個空蕩的地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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