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政嘴角抽了抽,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哎,這就對了嘛。”


    王幼明從酒壇中又給眾人盛出來一杯,然後站起身衝著眾人笑道“既然如此,這第二杯就要我們來敬老板娘了。”


    李律政目光惆悵,算了,大概是王幼明又有自己的安排了吧。


    再來回敬了兩杯,第三杯酒,可就得先聊一會兒了。


    老板娘笑眯眯地坐在一旁,這一會兒,他們派的人應該已經出了城門了。


    ……


    一隻帶著信件的鷹從天空中盤旋而下,落在了遂安城中一處偏院中。


    院中人分列兩旁,在一端有兩個太師椅,左邊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大漢,相貌和客棧中的那個大漢竟有九成相似。


    雖說這兩天天氣有轉暖的跡象,可是偏逢換季,晝夜溫差實在相差太大。


    這個大漢身上披著一層單衣,袒露著胸膛,正和鄰座的女子談論著什麽。


    這隻鷹落在了大漢的肩膀上,大漢對那女子抱歉地笑笑,然後將鷹腿上的信筒打開,將裏麵的紙條拿了出來。


    看到紙的時候,大漢皺了皺眉頭,明明在事先已經和他們說了,這兩天切不可節外生枝,怎麽又……


    “嗯?李律政?大人看看?”大漢把手裏麵的這張紙條遞給那位紅衣的女子。


    這位紅衣的女子是前兩天來到遂安城的,懷中帶著一隻六皇子李律司的金印,還有一封據說是李律司親手所寫的信。


    隻她一個人就把他黑風寨一眾好手全部擊敗,如此高手,哪裏是一般幫派所能擁有的,更何況這女子還長得如此貌美,這一個金印的真假在大漢看來多半就是真的了。


    這一封六皇子所來的信中所說,這一次隻需要他們黑風寨幫一個小忙,綁架一個小姑娘,這就可以幫他們黑風寨在遂安城中徹底站穩腳跟,還可以解決那個幫派和山賊土匪的問題,讓他們從土匪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幫派。


    山上山賊眾多,他黑風寨不過是其中較強的一脈。


    前段時間在商隊中拐上山了一個書生,這個書生正是遂安城中幫派的賬房先生,聽這書生說刀尖上討生活的山賊土匪總好不過在城中坐著等錢來的幫派。


    大漢動心了,在這書生的幫助下,他們黑風寨才找準機會將遂安城中的幫派趕了出去,這個書生也變成了幫派的三當家。


    隻不過以他們山賊的行事風格,隻要有錢便揮霍一空,即便是進入了遂安城中,現在也沒有站穩腳跟的經濟實力了,現如今那個幫派在其他城中安頓了下來,隨時都有返攻的可能。


    又有他們黑風寨成了吃螃蟹的第一人,山上的山賊也開始盯著遂安城的這一塊兒地盤了。


    他們現如今已經到了內憂外患的境地。


    這一封信無疑是雪中送炭,大漢和這個書生商量過後,一下就確認了這是個機會,是一個完全可以將黑風寨打造成天地會那樣的幫派的機會,甚至是一個可以一步登天的機會。


    自從知道這個之後,大漢和書生恨不得就把這個紅衣服的漂亮女人供起來。


    “這是意外之喜啊。”陳妍笑著開口。


    “那我們……”大漢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陰狠。


    “不著急,派人去可以,不過就是去看看,看你這個弟弟能不能成功,成功了自然好,但如果是你弟弟死了的話……”


    陳妍笑的十分好看,就算是和遂安城中青樓裏的花魁相比都要更勝一籌,反正大漢是這麽覺得。


    “死了就死了,不能耽擱六皇子殿下的大事!”大漢心中一跳,連連點頭。


    “你明白就好。”


    大漢點頭,連忙起身,臨轉身竭力控製著自己沒去多看陳妍兩眼


    什麽最重要,他很清楚,弟弟不重要,對這個紅衣服女人的征服欲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盡力完成這個女人下達的任務,總有一天他也會離開這種什麽都不敢想的境地。


    “荀三,你最機靈,你帶著人去一趟客棧,具體怎麽做,看情況而定。”大漢對著這出謀劃策,讓他們進了遂安城的書生說道。


    這書生偷瞄著陳妍,眼中冒出一股精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們跟我走。”荀三一揮手,讓院子裏的人都跟在他的後麵,從院子中繞到了後院,後院有個馬廄,馬廄中有十多匹馬。


    一個手下去馬廄中牽出了荀三的那一匹好馬,扶著他坐好。


    荀三腰間配著一把漂亮的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心中有多了許多豪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走!”


    兩年前,這狗屁考官眼瞎,竟然連個舉人都沒有讓我當上,要不是為了吃飯,誰願意在這個小破幫派裏當個賬房先生,我有狀元之才!


    既然你們不識才,老子還不考了!


    現在有人給我牽馬,有人給我暖床,就連城南百花街的花魁都要管我叫一聲荀三哥。


    荀三縱馬從大道上呼嘯而過,直奔城門而去,看到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荀三的心裏充滿了一股無法言語的快感。


    日落之時城門已經關閉了,遂安城周圍都是山賊土匪,城門盡早就關了,雖說遂安城沒有牧陵城大,可是就夜晚的守衛來說,卻是要強很多。


    “來者下馬!”城門前的守衛把手中拿著的長槍橫起來,擋在這一隊人前。


    雖說荀三已經是三當家了,可是他可沒跟城中守兵叫板的膽子,連忙下馬然後抱拳拱手,十分客氣地說道“兄弟,我是城中黑風……幫的三當家,現在實在要緊事要出門,不知兄弟可否放行?”


    “黑風幫?”為首的老兵上前,一抬眼皮“什麽事?”


    “二當家在回來的路上被山匪所劫,身受重傷,實在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啊!”荀三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情,張口就來。


    老兵抬頭看看城牆上的守衛,等了一會兒,看到上麵的人對他打的手勢,這才衝著周圍的人點了點頭“行,開門吧。”


    大門隻開了一道門縫,剛好可以容一匹馬通過。


    荀三陪著笑,還塞了一點銀子出去。


    隻是出了門,等到離開了城門上守衛的視線之後,這才暗暗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總有一天是你們給我陪著笑!


    隨即快馬加鞭地就朝客棧趕去,這一次他把這事辦好,說不定那紅衣服的漂亮姑娘發現自己比那個愚蠢的大當家強上不知道多少倍,倒時候自己翻身,就先把這個綁過自己的大當家弄死。


    心中有了這股勁兒,也不管馬怎麽樣,就朝著客棧一路狂奔,原本半天的路程,在快馬加鞭下竟縮短了兩成時間。


    已經隱隱能看見客棧的影子了,荀三挺了挺自己已經酸疼的腰和硌的生疼的屁股。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雖說這二當家腦子愚笨,他不放在眼裏,可是這二當家的媳婦兒卻是身材妖嬈,頗有一番韻味。


    “啪啪啪!”


    荀三伸手拍門,可是裏麵什麽回應都沒有,也不知是同歸於盡了,還是事情做完已經跑了。


    荀三向著背後那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兩個手下後退幾步,加速一腳踹去,隻聽“哢嚓”一聲,門栓應該是斷了,隻要再補上一腳,應該就踹的開了。


    “砰!”


    大門被踹開,隻見大堂裏六個人都倒在桌子上。


    唯有那個名叫池思裏的小夥計手裏拿著一把尖刀,站在老板娘身後。


    池思裏手指緊緊握在刀柄上麵,直到關節發白。


    一個時辰之前……


    這第三杯酒是池思裏給所有人倒的,眾人聊的開心,等藥粉已經化進了酒中的時候,老板娘向著眾人舉杯。


    王幼明等人自然應下,這第三杯酒喝下之後,李律政的頭就已經有了些發熱,隻不過意識還是很清晰的。


    隻是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第四杯酒就也已經下了肚。


    這第四杯酒下肚之後,李律政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有了一些昏沉,即便是當日在青樓時,被王幼明等人灌酒,至少也是幾倍於這酒的量才有這種情況,今天這杯酒即便是度數再大,也不可能第四杯酒就……


    “王幼明,王幼明……”


    李律政拍了拍王幼明的胳膊。


    王幼明臉上也已經騰起了兩朵紅雲,斜眼看過來,看到了李律政已經開始晃悠的身體“幹嘛?”


    “這酒……”


    “嗯?好酒吧。”王幼明嘿嘿笑著一抬手,把自己的酒杯湊到了李律政的嘴前,一抬手給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李律政這一口酒嗆到了氣管裏。


    馬漢無奈地伸手,拍了拍李律政的後背“慢點喝,慢點喝。”


    小昭端著杯子直笑“嘿嘿,嘿嘿嘿。”


    不知為何,李律政心裏麵一直有個直覺。


    這王八蛋是不是又開始灌我酒了?


    “不過大哥大嫂,你們這酒也真夠勁啊,這才喝了幾杯,就已經渾身發熱了。”王幼明把外衣脫掉。


    老板娘向王幼明拋了個媚眼,心知這藥的藥效已經發作了,這藥不會讓人突然的眩暈,而是讓人產生一種類似於醉酒的感覺,不知不覺的就會讓人中招。


    “咱家這酒啊,在方圓十裏都是有名的,別的不說就是夠勁兒。”


    說著就使個眼色,讓池思裏倒酒。


    王幼明接過了池思裏倒的酒,大概是看池思裏一直不敢吃什麽肉菜,隻是夾著一些青菜小口吞咽,笑著夾給池思裏一隻肥美的雞腿。


    “辛苦小兄弟了,小兄弟快歇歇,吃些東西。”


    池思裏感覺一股暖流湧遍了全身,猛的抬頭看看王幼明,正好見王幼明對他笑。


    池思裏點點頭,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拿起雞腿放在口中咬下一塊。


    之前還擔心這位公子是不是有一些龍陽之好,直到剛才那一刻才確定,這公子是個大善人。


    隻可惜這世道,好人是不長命的。


    池思裏想著,頭更低了。


    酒桌上喝了一杯又一杯,老板娘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牽強了,那李律政已經倒了,那展昭也已經倒了,剩下的這馬漢和王幼明兩個人山上晃悠歸晃悠,可就是偏偏不倒,這一會兒還拚起酒來。


    “呀,沒酒了。”王幼明晃晃悠悠地用酒勺在酒缸裏劃拉了兩下,確實是一點兒都撈不上來了。


    然後醉眼朦朧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晃悠了兩下,一頭栽進了自己的飯碗裏。


    “哈,哈哈,不行了吧你……”


    馬漢指著王幼明嘿嘿笑著,笑著笑著也一頭栽進了自己的飯碗裏。


    “呼……”老板娘鬆了口氣,試探性的張口叫道“公子,公子?”


    可是桌上的人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王幼明!”老板娘大聲叫道。


    王幼明隻是稍微哼了一聲。


    老板娘臉上露出喜色,猛地站起了身,一把抽出後腰別著的一把匕首。


    “現在……”


    老板娘手腳一陣無力,頓時就倒在了桌子上。


    “我……我這是,怎麽了?田二,田老二!”


    老板娘大聲的喊著二當家的名字,隻不過二當家的身體卻是絲毫不動,脖子僵硬地轉了過來,看起來就算是動動嘴唇都十分困難。


    “我身體動不了了……”二當家咬著牙說道。


    “壞了,莫不是咱們也中了毒!”


    這兩人的意識十分清晰,隻不過身體卻絲毫不受控製,可這又不是那個藥的作用。


    老板娘一抬眼皮,看到池思裏卻是坐在那裏,口中咀嚼著一片牛肉,再向上看看,心頭突然一驚,心髒瘋狂的跳動起來。


    池思裏的雙眼,正盯著老板娘的眼睛。


    那是一種她從來都沒有從他身上見過的眼神,平常無論怎麽打他怎麽罵他,他從來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


    而剛才和二當家的話,好像全被他聽進了耳朵,他現在的眼神,是一種充滿了嘲笑和仇恨的眼神。


    “池思裏,去拿刀,把他們殺了,把他們殺了之後,我們兩個人就去遂安城,這間客棧就是你的了!”老板娘強壓下來心中的慌亂,盡量用平時的聲音對他說道。


    池思裏雙眼恢複平靜,不慌不亂地,又夾起一片牛肉塞進嘴裏。


    一口,一口,絲毫不亂的咀嚼。


    一雙平靜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甚至都不曾眨動。


    老板娘好像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害怕,然而這次的恐懼卻像是刻骨銘心一般。


    這口牛肉咀嚼了八十一下,幾乎成為液體。


    母親曾說過,這樣的話利於消化。


    將這一口牛肉咽下,池思裏擦了擦嘴,到現在他隻不過喝過三杯酒而已,不但沒有頭暈,反而感覺到有一股熱量從自己的身軀中往外散發。


    “嗯……看來你們二人真的無法動彈了。”


    這句話裏麵沒有任何語氣,隻是他在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老板娘的心髒仿佛要跳出喉嚨,哆哆嗦嗦的問道。


    “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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