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發現了。”這刀疤臉的男人竟然就這麽麵不改色的承認了。


    “你那麵皮太假了。”王幼明撇了撇嘴“怪不得你要戴鬥笠,不然別說到你身前五步,就算是距離你十步都能看得出你這假臉。”


    馬漢也沒什麽意外的感覺,坐在一旁將手裏那一碗酒喝得呼嚕呼嚕作響,若是旁人不知他碗裏是酒,肯定還以為他端的是碗粥呢。


    “你還是說事吧,是要我報恩?還是如何?”刀疤臉的男人所幸把臉上的麵皮撕了下來。


    這個戴著鬥笠的人,正是林文。


    “報恩就算了。”王幼明有意無意的撇了他一眼“以你現在的身體,報恩是困難了點。”


    王幼明注意到,林文的手又有意無意的摸上了劍柄。


    “趙沐雪這兩天連眼睛都沒合上過,一直在哭。”王幼明往嘴裏扔了一枚茴香豆,喝了一口酒“奇了怪了,你說女人哪來這麽多的眼淚呢。”


    “女人都是水做的。”馬漢突然目露追憶,不知想起來什麽,突然又是滿臉苦澀。


    林文盯著馬漢看了兩眼,疑惑的問道“馬兄他初戀跟人跑了?”


    “……”王幼明扒拉他兩下“我說,你別在這兒搗亂了,出門望風去吧。”


    馬漢還沒有從那種憂鬱中走出來,答應了一聲就端著碗出了門。


    他這種頹廢憂鬱的形象,很能騙一些中年少婦,或者是未經世事的少女。


    “趙沐雪她這兩天什麽都沒吃,周七七說她眼睛都沒法看,生怕她失明了,直到今天早上的時候,可能才撐不住,睡下了。”


    “你跟我說幹嘛?”林文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隻不過按在劍鞘上的手忍不住用力捏緊。


    “現在周圍就你和我,咱哥倆坦誠一點,你把你的愛恨情仇說給我聽聽,就當是你報恩了。”王幼明一伸手又問老板要了一壺酒。


    林文略微沉默了一會,一伸手從碟子中拿起一顆茴香豆,扔進嘴裏“說給你聽倒也沒什麽,流雲派以前做的那些醃臢事,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人知道。”


    “不不不,其實前因大概就是十幾年前流雲派為了自己的地位,將很多其他門派滅門,以地定自己在冀州的地位,而你的門派恰好就是其中的一個,年幼的你逃過了屠殺,所以你下定決心一定要報仇。”


    林文滿臉驚愕“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問我什麽?”


    王幼明聳聳肩“我想問你的是你們三個人是怎麽碰到了一塊,還有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手?”


    “滅門時於天在場,他當時已經十二歲,而我們中最年長的也不過八歲,他很輕鬆就把從門內的師兄弟屠戮幹淨,我很清楚記得他的樣子。”


    林文將碗裏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半年前我碰見了他,他是陪沐雪一起去江湖遊曆,那段時間我沒什麽錢,偷了倆包子,差點被包店老板打死。”


    “你這身手會為一個普通的包店老板打?”王幼明好奇問道。


    “是我偷他的包子,他打我我能還手嗎?”林文說道。


    “行,你倒是講理。”


    林文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嘴角竟然在微微的上揚。


    “恰好碰見了他們兩個人,沐雪跳出來製止,搞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後,幫我付了包子錢。”林文笑道“當時我看到了於天,一時沒忍住,差點當街出手,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就餓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碗素麵。”


    “我當時在想,動手也不能當著這個姑娘的麵動手,即便她是流雲派掌門之女,掌門該殺,可她又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麽。”


    王幼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隻是她又不知道當初她師兄或是掌門的所作所為,在她的眼中,你殺的不過是她的兄長,你們之間的仇恨依舊會延續下去……”


    “這我知道!”林文重重地將酒碗砸在桌子上“所以這半年以來,我每天晚上都在掙紮,我想盡快報仇,可又想在第二天看見趙沐雪的笑容!”


    “……”王幼明撇了撇嘴“說的還挺有詩意,押韻了都。”


    “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去蹭飯時你說的那句話,可能我到今天依舊是沒法下定決心報仇。”


    王幼明滿臉警惕地看著他“幹什麽?你這樣甩鍋可就不當人了啊,怎麽搞得像我要把他弄死一樣,你是不是想等流雲派過來之後把我拖下水?”


    “你閉嘴!”


    “哦……”


    林文繼續說道“這半年的時間裏,我發現我喜歡上趙沐雪了,我一直在逃避,拖延,隻是想能和趙沐雪再多呆一段時間,你那晚說的話才讓我清醒,要是再這樣下去,可能到最後,我甚至都沒法對於天下手。”


    “你出手不是挺幹脆利落的嗎?一點兒也沒見猶豫呐。”王幼明嘟囔道。


    林文像是沒聽到王幼明的這句話一樣,隻是自顧自的往嘴裏塞著豆子,接著飲酒。


    “可惜了,這就是造化弄人,有情人難成眷屬啊。”王幼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過神來,王幼明看見桌上的茴香豆已經沒有多少了,連忙伸出五指將碗罩住“我已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王幼明張了張嘴,還是開口了“流雲派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你若是要出城我幫你,出了城之後往青州方向去,隻要進了青州的邊界,流雲派碰不得你一根手指頭。”


    “為什麽幫我?”


    “哪那麽多為什麽?你是我朋友,我幫你,就這麽簡單。”王幼明摸了摸鼻子。


    林文站起身,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還得留在城裏,既然這次事情這麽大,想必流雲派大長老也會動身,當年屠我宗門的,還有一個他,我會想辦法把他殺掉。”


    林文一邊說著話,一邊把他那張疤臉男人的麵皮往自己的臉上套。


    王幼明有些看不下去了,把他那張麵皮搶了過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其他的麵皮,塞進了他的手裏“你的那便宜麵皮就算了,這張給你。”


    “既然如此,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能不能幫到你我也很難說。”王幼明自己將輪椅轉了過來,向著門口而去。


    馬漢抱著膀子靠在門口,就快要到正午,陽光灑在馬漢的臉上,這一會就有不少大媽來搭話了。


    “就這麽走了?”馬漢撓了撓頭。


    “他又不是漂亮姑娘,有些話說到了就到了,沒那麽多矯情的。”王幼明擺了擺手。


    馬漢推起王幼明的輪椅,向著客棧而去。


    走到半路,馬漢突然問了一句“你真不是過來聽八卦的?”


    ……


    “事情就是這樣的。”


    “哦……”眾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這些人裏麵也就周七七和李律政聽的最開心。


    王幼明看著李律政若有所思。


    這李律政啥八卦都想聽。


    這樣的皇帝對臣子的掌控欲應該是非常高的吧,指不定等他上位之後就弄個什麽機構,整天打探臣子的八卦,就連今天上朝時穿的什麽顏色的褲衩都得知道的一清二楚。


    “流雲派來了,你打算怎麽辦?強龍不壓地頭蛇,伍茗軒未必能在這麽遠的地方壓住流雲派。”李律政問道。


    “照實說唄,我確實知道的不是很多啊。”王幼明聳聳肩“我估計流雲派的掌門也不怎麽想聽她女兒和仇人的愛恨糾葛。”


    “而且啊,這地頭蛇也未必壓得了強龍,他流雲派的閨女是閨女,那這伍茗軒的閨女就不是閨女了?”


    周七七皺著眉頭“你可別用我們伍茗軒的名聲做什麽壞事啊!”


    “放心。”王幼明嘿嘿一笑“對了,這件事先別跟她說,她未必知道以前那些事情,這些年來流雲派又一直以正人君子的麵貌自處,現在說的話反而會讓她懷疑我們話中的真實性。”


    周七七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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