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潤的這番話著實不客氣。


    那姬無疆也沒有想到她會這般開口刁難, 明顯表情微微一愣。


    其實也不難理解。她與兄長乃是波國拋出去的棄子, 按理身在異國,心裏必定惶然盼著回歸故國, 見到了姬無疆這昔日盛將軍的門客,更應該是如見了親人一般。


    可是薑秀潤卻是態度冷淡, 沒有半點要與他親近, 同時求助他幫忙聯係盛葉將軍,好回歸波國的意思。


    姬無疆沉默了一會, 親自走過去, 為薑秀潤重新烹水煮茶,調了一杯遞呈上去,恭謹道:“請王女再嚐一杯。”


    薑秀潤沒有接茶杯,隻是目光清冷地投在杯沿上, 開口緩道:“這杯茶不適合我飲, 姬君的誌向應該也不在這邊疆窮鄉僻野間。隻是我的兄長與我一般,都是知足常樂, 苟且偷安的人, 做不來什麽宏圖大業,鴻鵠與家雀自有各自的目標,若要強迫家雀一飛衝天,便是強人所難令人困惑了。”


    姬無疆衝著她恭敬施禮道:“王女能憑借一人之力,周旋在大齊殿下左右,同時兼濟王子與王女兩個身份,光是聽一聽都覺得匪夷所思, 非常人不可達,怎麽會是苟安屋簷下的家雀?在下一早便受了盛葉將軍的委托,要來大齊找尋二位……如今波國國君昏聵,能繼任國君之位的賢者,唯有王子薑之……”


    姬無疆的話還沒有說完,薑秀潤的一杯熱茶已經潑在了他的臉上,同時目露冷凝之色道:“我的兄長除了軟弱可欺,容易擺布外,哪一點堪為國君表率?你若敢背著我出現在他的麵前,用這樣的話來哄騙他,讓他做那些不可及的夢,那麽別怪我不念昔日舊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京城裏的太子的耳目眾多,尤其是各位質子可是監視的重點對象,而哥哥因為成為太子的大舅子,更是受到了比前世更嚴密的保護,或者說監視。


    姬無疆應該是接近不得薑之,所以轉而求其次,聽聞了她要陪著鳳離梧巡遊到此,才一早來到此地等候。


    若是在之前的宴會上舉賢成功,那麽姬無疆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太子的幕僚,可以更從容自然地接近他們兄妹二人。


    可惜鳳離梧不肯接納他,他便又來試探自己的意思,要通過自己聯絡兄長,給他編製個能回國的美夢吧。


    姬無疆的皮膚白皙,可是如今卻被那杯熱水燙得泛起了紅。他之前倒是擔憂薑之軟弱,不肯回國爭儲。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最大的阻力,竟然是薑之的妹妹薑秀潤!


    在他的記憶裏,薑秀潤還是那個在波國王宮裏嬌養的小王女,天生愛笑,說話會臉紅。


    可是當他探聽到進入齊國的卻是兩位質子時,心中先是猜疑。待得看見薑秀潤扮作男裝陪太子的馬車前巡街時,才有些恍然。


    同時也驚詫於這女子的膽大。雖然盛葉將軍早早隱退,可姬無疆經商甚久,店鋪遍布諸國,姬無疆在波國經營的人脈更是廣博,在那申雍的身邊也埋伏有眼線。


    當初洛安城的波國質子府突然遭賊,所有侍衛盡被一夜殺死,一看必定有蹊蹺。


    姬無疆命人輾轉打探,費了好一番周折才知道了當初薑秀潤大膽修改國書冒充王子,而申雍暗中命人滅口反被屠戮的隱情。


    說實在的,聽聞了實情的始末,他不敢相信這是薑秀潤一人的主意。倒是覺得可能是王子薑之被遣送為質後,身處逆境由弱轉強,為了保護妹妹不入宮服侍老王才出此計策。


    而薑秀潤後來頂了瑤姬的空缺也叫人好猜測了。畢竟薑秀潤的美貌叫人忽視不得,大約是一遭不甚被太子發現了身份卻沉迷於女色魅惑,便叫她頂了那剛剛生子的瑤姬的空缺罷了。


    對於一個流落在異國的王女來說,依附強者是無奈下最佳的出路,他也無意說些什麽,隻求能通過這位正得寵的太子側妃,快些聯絡上薑之便好。


    可是就在剛才,那一杯滾燙的熱水潑臉後,他才隱約醒悟,不用什麽薑之,光是這位王女就可以大膽而張狂地行事了。


    這兄妹二人,說話做主的……居然是十七歲的王妹……這真是讓他始料未及。


    而這位王女為何對他這般透著隱隱的敵意,更讓姬無疆百思不得其解。


    臉上猶是火辣辣的,可是他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繼續跪伏道:“不知在下哪裏讓王女起了誤會?若是王女信任不過在下,也當信任盛將軍識人的眼光,姬如今錦衣玉食,自然是樂不思蜀。可是大王子畢竟是個男兒,怎麽可一直在異國寄人籬下?”


    薑秀潤倒是樂了,她自然聽得姬無疆看似謙卑的話語裏的暗諷,便是譏諷她陪伴太子左右整日以色事人,吃香的,喝辣的,卻不管身為質子的兄長的死活。


    今日她也是閑,竟然有心情跟他磨上幾句:“聽君之言,我的兄長回到波國便是大展宏圖之日了?可是波國朝堂,申後的親眷把持朝政,一意扶植自己的兒子薑允繼位。而波國之外,虎狼環視,單單梁國便是懸在波國之上的猛獸一隻,隨時可以吞並波國不廢吹灰之力。如此內憂外患,清爽宜人的位置,君真是覺得我兄長能勝任?”


    姬無疆一時被她問得一窒,無法回答。


    薑秀潤也是說夠了,便站起身來,道:“觀君身家富庶,又見識清明,若是為了求名,周遭泱泱大國,哪裏不是君成名之地?波國就是行將爛掉的一枚果子,非要勉強當它是好的而食下去,便會腹瀉不止,鬧得自己狼狽不堪。你又是何必呢?”


    就在她轉身要走之際,姬無疆卻是急急道:“可是姬如今在太子身側,自然可以為波國盡一份力,若有大齊傾力庇佑,諒那琅王也無膽量吞並波國,而申家又何患之有?”


    這次薑秀潤連頭都沒有回,隻扔甩下一句道:“若是君覺得女色可左右鳳離梧,不妨一試,去周遭買些絕色呈上,若你送來女子,我倒是很願意為眾位佳麗鋪路搭橋呢!”


    從茶室出來,薑秀潤的心情微微有些陰鬱。


    因為前世裏姬無疆雖然沒有如今日說得這般露骨,可是也是言語暗示著她對秦詔善加利用,助哥哥一臂之力。


    螳臂當車的事情,她上輩子做了那麽一次便夠了。在洛安城裏長袖善舞的薑姬,誰愛當誰當去。諸國的風雲變幻也與她無甚關係。


    抱定這樣的心思,薑秀潤暗自想著,回到京城,也要提點了哥哥一些,更要叮囑嫂嫂多加留意,看看有無可疑的人故意接近薑之。


    當她走了一圈,確定嫂子叮囑她看的貨色已是打包周全了後,便回到了行宮,待得明日,便要啟程回洛安了。


    那韓王也是得了甜頭,一時與大齊親善的念頭更盛,直言田瑩出嫁時,幾乎沒有媵妾陪嫁,實在是有些寒酸,而鳳離梧來順德時,身邊也隻一個側妃,回去的路途漫漫,豈不是有些單調。


    於是這環肥燕瘦的韓國美人,立時送來了三個,其中有一個據說還是田姬庶出的妹妹,名喚田靜兒,竟然比田瑩的姿容還柔媚幾分。


    薑秀潤立在船塢上,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這些個環肥燕瘦時,一時心內感慨,前世裏太子因為中了箭傷,留下宿疾,似乎禦女無力。諸王們自然不會向太子呈獻美色,捅他的心窩子。


    可是今世不同,鳳離梧到現在都是活蹦亂跳的,又是連納三位側妃入府,需求之旺可想而知。


    韓王當真善解人意,送來自家宮裏的幾位土特產,聯絡感情,大家和氣生財!


    不過鳳離梧倒是略皺了下眉,倒不是因為那幾個女子貌醜。隻是他正與薑秀潤交好,濃情蜜意時,那韓王卻送來了這麽幾個煞風景的。


    都道女子心眼窄小,若是薑秀潤若是因此吃醋,這回去的路上心內鬱結,豈能好好地與他共享魚水之歡?


    不是他多想,是夜,當他要求自己的幕僚公子小薑換回女裝,眠宿在他的營帳時。那公子小薑果真低著頭道:“韓國新獻的三位媵妾個個容貌出眾,尤其是是那靜姬,容貌甜美,儀態婀娜,膚白頸細,又是不到十六的年歲,正是女子最可人之時,殿下您看……要不要今晚換人侍妾,免了單調乏味?”


    鳳離梧漫不經心地合攏了手裏的竹簡道:“若不知君在孤的府裏當差,還真要疑心脂粉樓裏的老鴇前來拉客……那靜姬許了你什麽,這般為她美言?”


    薑秀潤心驚,暗道太子難道知情,當下賠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靜姬直言,她先前在韓宮便與田姬不合,此番入府,實在是不願依附田姬,如果不得太子的恩寵,處境淒涼,便是哭求著我代為美言一二罷了……”


    其實薑秀潤還有幾句沒說,那靜姬還塞給她一塊碧璽。同時那小王女還向公子小薑承諾,入府後,當依附瑤姬,為瑤姬固寵呢。


    薑秀潤覺得那碧璽成色甚好,而且靜姬很是上道兒,忠心可嘉,值得栽培,這才主動替她拉一拉皮條。


    可是這番話聽在鳳離梧的耳中,卻是女子拈酸吃醋的言辭了。


    他也懶得廢話,隻扯了少傅的寬袖,一把將她拉拽入懷。


    “你若是不換女裝也可,反正這洛安城裏皆知孤似乎男女不忌,今夜就把孤的少傅給幸了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喵~~男寵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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