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光漸暗,眾人抓緊時間,依次登上艨艟巨舟。


    百靈和司空見先行一步,不久之後是竹風吟和商紅袖,張笑茵也挑了兩名仆婢一同登船,其間還有點蒼、武夷、雁蕩、九華等名門正派代表。


    衛廷裳並不急於登船,好像有意觀察來者還有何人,曲晶晶倒有些沉不住氣,蹙著眉尖道:“哎,我說‘燒豬’,咱們要是再不上船,今天可能要白來了。”


    曲瑩瑩立刻附和道:“姐說得對,早上船早安心,還能早點吃飯,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衛廷裳暗自莞爾,不溫不火的道:“我自有分寸,你們別杞人憂天,好好學學人家慕少俠的沉穩。”


    曲晶晶和曲瑩瑩轉眸看向慕雲,隻見他神色尷尬,摸著肚子道:“衛姑娘過獎了,我是餓得渾身乏力,所以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彈,隻好在這兒假裝沉穩。”


    曲晶晶和曲瑩瑩同時撲哧一笑,跟慕雲頓時親近了幾分,還是曲晶晶涼涼的道:“‘燒豬’你看,我們都是凡人,不像你這麽不食人間煙火。上峰理應體諒下屬,否則難免離心離德,變成孤家寡人。”


    衛廷裳不禁扶額道:“好個小蹄子,還說得一套一套的,下屬理應為上峰分憂,哪能合起夥來逼宮?”


    曲瑩瑩小嘴一撇道:“分憂歸分憂,可不能餓著肚子呀,你這是既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


    衛廷裳愈發啼笑皆非,搖頭歎氣道:“恃寵而驕,真是恃寵而驕,倘若換做我手下的劍士,敢這樣當麵頂撞,少不了刑杖伺候。”


    曲晶晶一挑眉道:“我們又不是你手下的劍士,所以別充大尾巴狼。”


    曲瑩瑩也不滿的道:“嚇唬人是麽,我們沒入劍盟,你的規矩管不著我們。真要做得太過分,我們一走了之,請師父主持公道。”


    衛廷裳麵現苦笑,無奈之下擺擺手道:“好了,本少主寬宏大量,不跟你們計較,再多待一炷香時光,然後上船吃飯,行不行?”


    曲晶晶和曲瑩瑩對視一眼,曲晶晶還待再說,慕雲已經截口道:“這樣最好,各讓一步,多謝衛姑娘體諒。”


    衛廷裳嗯了一聲,曲晶晶和曲瑩瑩倒也見好就收,隻聽曲瑩瑩輕笑道:“行吧,互相體諒,誰讓‘燒豬’大吹法螺,實際卻是個光杆元帥,嘻……上峰威嚴不提也罷。”


    衛廷裳翻翻白眼,頗見氣沮的道:“這是師父給我的考驗,要我自己拉起人馬,沒想到我有眼無珠,收的都是些不服管教的強項之輩,如今悔之晚矣,真是不提也罷。”


    曲晶晶悠悠的道:“不喜歡強項之輩,那便放我們自由嘛,我們又不求著給你賣力。”


    衛廷裳秀眉一揚道:“想都別想,我偏要施展手段,把你們變成俯首帖耳的小跟班,再也不敢胡亂頂撞。”


    說話間一炷香時光悄然流逝,衛廷裳見沒什麽大人物出現,終是帶著慕雲等三人上前核驗。


    苗金燕早留意到衛廷裳器宇不凡,隻見她邁著輕盈的步伐走近,襝衽為禮道:“江南劍盟衛廷裳,攜三名隨從一同赴會。”


    苗金燕舒了口氣,還禮之後嫣然一笑道:“果然是衛姑娘,嬋娟妹妹早有拜托,萬萬不可慢待了你,日前仗義相助之恩,雲頂蜃樓上下沒齒難忘。”


    衛廷裳淺笑道:“惺惺相惜,效死以報,詠月姬安然無恙,小女子欣慰之至。”


    苗金燕了然的道:“衛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實乃女中豪傑,至於這對雙胞姐妹,應該是晶晶瑩瑩兩位曲姑娘吧?”


    衛廷裳嗯聲道:“不錯,正是這兩個慣會頂撞上峰的小蹄子,剩下這位是慕雲少俠,想必詠月姬對他也別有關照吧?”


    苗金燕輕啊一聲,趕緊施禮道:“原來這位便是慕少俠,妾身真是太過慢待了。”


    說罷似乎醒覺不對,苗金燕麵現遲疑的道:“慕少俠竟是江南劍盟的弟子,這一點嬋娟妹妹並未交待,妾身的確始料未及。”


    慕雲暗自苦笑,訕訕的道:“南夫人誤會了,在下隻是暫時托庇於劍盟。”


    苗金燕心中有數,點頭一笑道:“原來如此,嬋娟妹妹一直在掛念慕少俠,期盼向你當麵說謝,俟後自會遣人相請。”


    慕雲低眉咳聲道:“不敢當,詠月姬太客氣了。”


    苗金燕對衛廷裳和慕雲都十分看重,特意吩咐夢簫領著他們一行四人上船,夢簫看出慕雲和曲家姐妹都饑腸轆轆,直接將四人領去餐堂,以便他們大快朵頤。


    餐堂位於甲板上麵第二層,地勢十分開闊,內中燈火通明,後廚不停送上美味佳肴,擺放在一排極長的桌案上,由賓客自行取用,然後來到中央排設的連爿飯桌上就餐。


    慕雲和曲家姐妹眼見美食堆疊,禁不住兩眼放光,饕餮之象難以掩藏。


    夢簫暗自好笑,麵上卻絲毫不露,隻是和聲道:“路上大約要走兩個時辰,戌末時分到達雲頂。”


    “各位不妨先用些飯食,二層以上均可隨意走動,上麵還有消遣之物,聊以衝淡旅途煩悶。倘若無心遊賞,可以往一層艙室休息,自有雲頂弟子負責接引。”


    衛廷裳微頷首道:“我們醒得,多謝夢簫姑娘解說,南夫人那邊還需要你出力,我們便不再占著你了,若有疑難自會相詢。”


    夢簫答應一聲,隨後施禮告退。曲晶晶眼珠一轉,瞟著衛廷裳道:“好啦‘燒豬’,隻等你一聲令下,我們便要犒勞胃國公了。”


    衛廷裳搖頭苦笑道:“看你們這副餓死鬼投胎的德性,總之別太張揚,免得貽笑大方,唉……去吧。”


    曲晶晶等的便是這句,立刻拉著曲瑩瑩,快步走到桌案前麵,端起兩套麻辣缽缽雞,迫不及待的坐下享用。


    慕雲則直奔平生最愛的紅燒獅子頭,再配上四個葷素小菜和一壺美酒,甩開腮幫子一通猛吃。


    衛廷裳並不覺得饑餓,隻取了一碗蝦仁抄手,端坐旁邊細嚼慢咽。


    雲頂蜃樓聘請的大廚手藝精湛,便是尋常吃食都別具風味,包括慕雲和曲家姐妹在內,眾多賓客都吃得讚不絕口,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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