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遙遠的響動將睡夢中的法羅林奇驚醒,他一下起身,手直接按了個空,身體一下子失去重心從樹枝上滑下去,所幸雙腿瞬間發力,死死夾在了樹枝上,隨後他又借助腰力重新攀回樹枝上。


    天沒有下雨,更沒有什麽積雨雲,這不是雷聲。


    法羅林奇眺望水磨石城方向,在黑夜有明顯的光亮,這動靜,難道是聖堂開始動手了?


    一周之後,法羅林奇來到了另一座小鎮,重新購置了一身衣服,同時也找了一家旅館休整洗漱了一下,再次出門已經人模人樣了,雖然還有通緝,但顯然略微化妝再加上氣息上的偽裝,基本就沒什麽人能認出他了。


    法羅林奇來這裏是有原因的,因為一張明信片,一張能觸動到他的明信片,他在尋找著明信片上的一棵樹,他已經找了七八處類似的地方了,但似乎都是錯的。


    太陽初落的傍晚,法羅林奇走在這個小鎮上,沿著街道前進,又走上一條沿河土路,這裏有一種讓他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曾經來過一樣。


    一路上行人並不多,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這裏比較特別的日子。


    忽然間,法羅林奇激動了起來,他看到了河邊一棵極其粗壯的大樹,雖然略有不同了,但他肯定在夢中見過這棵樹。


    法羅林奇匆匆跑到樹邊,這是一棵年長的橡樹,樹幹粗壯到誇張,估計六七人都未必能抱起來,那伸展的樹蔭更是遮蔽了河邊大半的天空,將半條河的寬度也籠罩其下。


    法羅林奇小心地上前,伸手輕輕伏貼著抱住樹幹後閉上眼睛,歡聲笑語仿佛在耳邊回蕩,作為複生者的法羅林奇,眼中竟然分泌出淚花。


    這裏是名為“法羅林奇”的人成長的地方,這棵古老的橡樹是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法羅林奇就這麽貼著樹,仿佛在感受著樹木的脈動,天色在時間流逝中漸漸暗了下來,他的胸口漸漸有了輕微的起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法羅林奇心中的某種隔膜仿佛產生了裂痕,裏麵有溫暖的光如水一般流淌出來。


    “穆蘭,你也並非總是對的,我找回了呼吸......”


    法羅林奇不用再用偽裝的方式模仿正常人的呼吸了,他的器官也已經開始複蘇,他抹去眼角的淚水,抬頭看向高大的樹冠,淡淡的星輝從茂密的樹葉縫隙中落下。


    “謝謝你,謝謝!”


    嗯,下次再見到穆蘭,終於可以嘲諷他了,恬不知恥地自封為黑色城堡首席教授也是有知識的缺漏之處的嘛,我法羅林奇可以好心教教你。


    一些嘈雜的聲音在此刻傳入法羅林奇的耳中,他微微皺眉看向城鎮中心的方向,這個小鎮應該沒有什麽夜生活的,是什麽讓這裏熱鬧起來了?


    法羅林奇看了一眼大樹,隨後快步向著聲音的來源跑去,十米、百米,穿過土路走入小巷再踏上街道,越是靠近聲音就越清晰,似乎並不是什麽慶典和活動。


    終於,法羅林奇看到了人群,很多人拿著火把和煤油燈,還有很多人手持鋼叉鐵耙等農具,更有不少人拿著獵槍等武器。


    ‘他們要去幹什麽?’


    法羅林奇心中充滿疑惑,遠遠跟在人群後麵,很快人群就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他們將鎮子上唯一的一座小聖堂包圍了。


    聖堂內的教士開門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明顯十分緊張,他大聲喝問著人群,抬出聖光的懲罰和各種嚴厲的措辭。


    “砰”


    槍響了。


    “砰”“砰”“砰”......


    很多聲槍響,外圍的人群也衝向了聖堂。


    法羅林奇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不知道那位至少應該已經處於肉體開化中的聖堂教士有沒有事,他隻知道這些鎮民不是一起瘋了就一定是受到了蠱惑。


    前半夜,小鎮內的人群處於嘈雜和亢奮之中,聖堂像被打砸,聖堂內的幫工都被拖出來拷打致死。


    而到了後半夜,聖堂的聖光標誌被小鎮的人拔除,按上了一個法羅林奇略顯熟悉的符號,那是他在水磨石城的邪教儀式上見過的符號,缺口的雙圓環。


    法羅林奇明白,出大事了!


    “啊——”“救命——”


    尖叫和慘叫聲在不遠處響起,法羅林奇立刻趕去,發現有居民將某一棟房子的大門打破了,戶主一家正被一個個拖出來,一家五口人有老有小,一個個驚恐無比,詢問著鄰居們為什麽這麽做。


    幾個手持獵槍的人舉著煤油燈在那比劃。


    “他們是信仰邪惡的聖堂教的人,神說必須全部下地獄!”


    “下地獄!”“下地獄!”


    “神說隻有將他們的生命和健康給予神虔誠的信徒,才能寬恕他們的罪孽!”


    法羅林奇藏身於黑暗之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老人被第一時間殺死,沒有年輕男子,隻剩下女人和兩個孩子在驚恐中被拖著走......


    天空中有一群蝙蝠在飛舞,在這一刻如同嗜血的小怪物一樣飛下來,飛到死去老人身邊舔血,也飛到女子和孩童身邊。


    周圍的居民很多都退開了一步,母性的偉大讓女子在驚恐中拚命揮舞手臂保護孩子......


    小鎮上很多地方都傳來尖叫聲,或許每一處聲音來源都代表著類似的慘劇。


    法羅林奇捏緊了拳頭,筋骨在爆鳴,才找回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一些負麵的記憶也在覺醒,仿佛曾經也有類似的一幕發生,在自己身上發生......


    法羅林奇的雙目逐漸化為黑暗,曙光之書在口袋裏正變得灼熱。


    下一刻,雙腿和腰部肌肉爆發,法羅林奇直接衝向了人群,張口吼出胸腹中一股氣息。


    “啊——”


    這聲音非常巨大,麵前的人群幾乎人人都下意識捂住了耳朵,也讓蝙蝠處於混亂之中。


    法羅林奇直接撞開附近的人群,雙手掃動,在那母女三人邊上的人就被掃飛,隨後一隻手抓住了女人,一隻手抓住一個女孩又將男孩架在臂彎之中,又馬上衝出了人群。


    風幾乎壓得女子和孩童喘不過氣來,人群驚恐的聲音逐漸化為憤怒但也在離他們遠去。


    法羅林奇帶著三人漫無目的地狂奔,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跑去哪裏,下意識又回到了大橡樹那邊。


    “嗬,嗬,嗬......”


    法羅林奇劇烈喘息著,愣愣看著大橡樹。


    直到這一刻,似乎是清風中橡樹的氣息,還有近乎滾燙的曙光之書,終於讓法羅林奇在灼痛中清醒了過來,他看向雙手,女子的外套都已經被拽裂,幾乎快要脫手,身體癱軟在那邊毫無動靜,而兩個孩子的臉都已經發紫。


    “不,不!”


    法羅林奇慌亂地將三人放下,伸手去探他們的氣息,在探到小男孩後心涼了半截。


    “怎麽辦,怎麽辦?”


    這一刻,法羅林奇又想到了穆蘭,講解複蘇者知識的時候講了大量人體器官,也順便講到了一種急救術。


    “對,心肺複蘇!心肺複蘇!”


    控製按壓的力道,運氣成分多於技術成分,法羅林奇將小男孩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但這會三人依然在昏迷,法羅林奇則一刻不敢停留,這個鎮上的人已經都瘋了,而且危險肯定不隻是如此。


    小心運力調整體態,法羅林奇帶著三人沿河逃走,他不敢再去城鎮甚至村落了,至少附近的不敢,如果真的發生了想象中的可怕事件,那麽除了荒野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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