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容禮天天早上都會為裴窈準備早飯,晚上也會在殯儀館等她下班,盡管她拒絕很多次,可容禮還是堅持,她最後也實在沒有辦法,便沒有再說。


    今日依舊是忙碌的一天,裴窈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她走出去的時候,容禮正站在殯儀館門口,他手裏拿著一條圍巾,在那裏來回踱步。


    聽見聲音,他抬起頭來,裴窈視線和他對上,她見到容禮眼中忽然迸發出笑意,大步朝自己走來。


    “天氣越來越冷了,以後出門的時候戴上一個圍巾。”


    話音剛落,裴窈便感覺到脖子上被一陣溫暖包裹住,容禮寬大的手掌穿過自己頸間,將手中的圍巾給自己戴好。


    “謝謝你。”


    “不用客氣,這是奶奶給你的,我也隻是借花獻佛罷了。”


    裴窈對他笑了一下,“我也好久沒給奶奶打電話了。”


    兩人往回走,他們天天在一起,之前容禮告白產生的那股尷尬感慢慢消失,裴窈也習慣了許多。


    這條路大概走十分鍾左右,但今天走到路口的時候,前麵因修路白天被封上了,他們隻能走另一條小路,但那條小路沒有路燈。


    前路漸漸黑了下來,裴窈感覺容禮往自己身邊靠了靠。


    “那個,這裏有點黑,你別害怕。”


    “我不害怕。”裴窈的語氣依舊十分淡定,黑暗中,她嘴角漸漸勾起,“你怕不怕?”


    “我怎麽可能怕?我現在膽子大的很,我都能晚上去殯儀館等你了。”


    “那你的聲音為什麽在發抖?”


    話音落下,裴窈輕聲笑了一下,她拉起容禮的手腕,將人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


    “害怕就靠我近一點,我不害怕。”


    她沒聽見容禮說話,但能感覺到身邊人靠自己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見他們的衣服在一起摩擦的聲音。


    裴窈剛想出聲安撫一下他的情緒,但腳步忽然停住,她感覺自己似乎踩到什麽東西,有些柔軟。


    容禮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身邊人沒跟上,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麽了?”


    “稍等我一下。”裴窈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照向腳下,看清楚被自己踩到的東西的時候,她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那赫然,是一截女人的手臂。


    “容禮,報警。”


    容禮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往後跳了兩步,身子緊繃靠在牆上。


    “這這這這是怎麽回事……這是人的手嗎?”


    “如果我們都沒看錯的話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報警。”


    裴窈抬起手電筒看了一眼容禮,他此刻被嚇的臉都白了,隻好自己給洪警官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掛斷,她走到容禮麵前,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麵帶。


    “別怕,警察馬上就會過來,我們先去巷口等一下。”


    “我不怕,你也別怕,裴窈,你握緊我,你能有安全感。”


    “你這話說反了吧,咱倆誰握著誰啊。”


    雖然嘴裏在吐槽,但裴窈握著他的手還是緊了緊。


    走到巷子口,終於有了一點微弱的燈光,裴窈將捂著容禮眼睛的手收了回來,但依舊牽著他的手腕。


    “別往回看,也別去想。”


    裴窈的聲音十分冷靜,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人的手一般,隻是一塊普通的豬蹄。


    “你不害怕嗎?”容禮的聲音雖然還有點顫抖,但比剛剛好了很多。


    “不怕,因為車禍喪生的遺體也會很慘烈,經常會縫合一些殘肢斷臂,有的遺體送過來的時候,內髒可能都會出來,所以需要將內髒放回原位再進行縫合……”


    “好了好了,別說了,我有畫麵了。”


    容禮順了下自己的胸口,見到她這副模樣,裴窈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嗯,不說了,別怕,有我在。”


    她抬起手在容禮後背輕輕拍了拍,動作溫柔,在寒冷又嚇人的黑夜中,給容禮莫大的安慰。


    他沒再說話,視線直勾勾的放在裴窈身上,有些熾熱。


    周身氣氛陡然曖昧起來,裴窈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想要停下來自己的動作,但又覺得有些刻意。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我就是想到……”容禮的表情忽然有些落寞,“我媽從來都沒有這麽溫柔的安慰過我,你讓我有了一種媽媽的感覺。”


    後麵幾個字裴窈仿佛沒有聽清,她愣了一下。


    “你說我讓你有一種什麽感覺?媽媽的感覺?”


    整張臉皺在一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所以這麽久以來,你一直把我當成媽媽了?”


    容禮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搖頭,“不是不是,你不是我媽……”


    但話還沒說完,一輛警車停在他們身邊,洪警官從車上走了下來,一臉嚴肅。


    “裴窈,怎麽回事?”


    警察來了,她沒有再和容禮鬧,放開他的手,裴窈給洪警官指了個方向。


    “我剛剛走進這個小巷的時候,踩到一截斷臂,不是假人。”


    聽見這話,洪警官立刻帶人走了進去,探照燈很亮,裴窈的目光落在他們所到之處,小巷裏麵放著一個垃圾桶,那截斷臂就在垃圾桶旁邊。


    她看到洪警官打開垃圾桶,又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她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沒過多久,洪警官和其他警察走了回來。


    “我們先回去調查,後麵有什麽事我再聯係你。”


    說完,他直接上了警車離開,想起洪警官走之前那個眼神,裴窈的心裏頓時有些沉重。


    但忽然,手上傳來一陣熱度,她轉過身,發現容禮已經牽起自己的手。


    “我們先回家吧,晚飯還沒吃呢,我已經點好飯了。”


    “那走吧。”裴窈抬步要走進小巷,卻發現他沒有跟上來。


    “怎麽了?不是回家嗎?”


    “走……這條路嗎?”容禮的聲音有些猶疑,“首先,我不是害怕啊,隻是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走另外一條回家的路?”


    “另外一條路被封了,走別的路的話,半個小時都到不了家。”


    說完,裴窈就見容禮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她停下話頭,看了他幾眼。


    “好,我叫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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