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冰涼感落在荒的手指上,


    是雪幽魂在輕輕舔舐後者的血液,在建立屬於雙方的契約。


    當一座湛藍色的五芒星陣緩緩收斂於小獸的腦門,當一道冰藍色的小獸虛影逐漸沒入少年的右手背下的時候,契約達成。


    那麽,


    【鬼纏·白川之魂!】


    於四周冰寒再度湧上之際,荒開始借力小家夥的力量,隻見一層冰藍色的淺薄寒芒似無形甲胄一般籠罩了他的周身,並在抵禦著來自外界的寒冷。


    這,就是來自雪幽魂的力量!


    荒不敢怠慢,


    趁著鳳凰涅槃的餘威,趁著此間冰雪相抗,狠狠地抬步朝著視野中的妖怪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


    相隔的距離再度被縮減,但是愈發靠近陷入沉睡中的雪麗,所遇到的阻力便愈發洶湧與清晰。


    冰藍色的‘甲胄’變得破碎孱弱,肌膚已經麻木但身骨還在顫抖,晶瑩的堅冰再度凝結於體表,先前的那股無力感如同劇毒的藤蔓再度沿著毛細血管、沿著纖細的神經滋生、攀附。


    隻不過這一次,


    【鬼纏·詛咒之傷!】


    破碎的冰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幽綠色的冰冷火焰,它宛若來自幽冥地獄裹挾著世間最負麵的情緒與詛咒。


    與此同時,一座巨大而可怖的草人木偶也緩緩凝現在荒之身後。


    消失的小獸重新怏怏趴在了他的肩上,體內空缺的力量被填補,僵硬步伐再度向前邁去。


    但他們所麵對的可是原初狀態下的雪女,


    是連冥界的那位都感到棘手,都有著極高評價的存在。


    可還未等少年抬起的腳步落下,幽綠色的冥炎被凍結,可怖瘮人的草人虛影碎裂成冰渣。


    【鬼纏·自渡成魔!】


    來自幽冥的火焰成了死物,


    一串逸散金色佛光的念珠卻悄然凝於荒的右手腕上,圓滾滾的珠麵依次刻著‘壱’、‘弐’、‘叁’、‘肆’、‘伍’、‘陸’的字樣,且比之上一次凝現,珠麵斑駁的血色痕跡愈發鮮明。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整個冰室內竟然有喃喃梵音響起,似佛語。


    少年的僵硬於虛空的腳步得以緩緩落下一些,可緊接著佛珠破碎,梵音戛然,所有的一切再度被埋葬在了這片極寒領域。


    【鬼纏·紫藤花燼!】


    一道道紫藤花悄然垂髫於冰室之內,一柄吞吐著鋒銳劍芒的傘劍也緩緩凝現於虛空,臨身的寒氣陡然減弱。


    不過所營造出的時間,也僅僅隻夠荒落下僵硬於地表之上腳步並抬起後腳。


    紫藤花在寒冰中永眠,吞吐劍芒的傘劍沁染上詭異的血色。


    【夠了,真的足夠了。】


    感受著那股包含著母愛的守護之意,荒在心中輕語,並強行接觸了鬼纏的狀態........


    周而複始,


    一股股特殊的妖力在荒的身上具現,又被周遭宛若亙古存在的冰寒撕裂,再具現再撕裂,區區數步的距離,似是無盡的輪回。


    【鬼纏·枯木生花!】


    象征磅礴生命之力的淺綠在死寂而又剔透冰室內盈滿,這般溫柔的自然之力令荒的身體稍稍變得舒緩了些許。


    但是,


    這也意味著,


    結束了,所有能夠借助的力量。


    於之身後,已經沒有妖怪能夠再推動他繼續前行,縱使鳳凰火曾說過,想要作為妖怪之主需要有借用、拿去、乃至是犧牲身後妖怪的覺悟;哪怕那些與之有著一定羈絆的妖怪們都傳達了願意借用自身力量的意誌。


    但是,


    做不到啊,


    毫無節製的索取,毫不在意的壓製。


    那很可能將會導致他們的本源受到極大的損害,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屬於自己和雪麗之間的約定。


    【足夠了,小草、鳳凰火。】


    荒在心中喃喃,盎然的綠意伴隨著一直維係於之胸腔內的那團熾熱的暖意消退。


    盤踞於四野的冰寒在這一刻轟然降臨,以瞬息要將萬物全部凍結的態勢!


    【大家,已經將我推到了雪麗的麵前,所以,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我和雪幽魂吧。】


    默念的同時,他側眸看向了肩頭的小獸。


    此時,與之締結過契約的小家夥已經能夠清楚地了解締約者的心思。


    “吱!”


    它高亢的回應著,隨後,那稍顯破碎的冰藍色‘甲胄’再度凝現於荒的周身。


    兩步,


    他還剩兩步就能夠觸及到那陷入沉睡的妖怪少女,


    去抵近其耳畔的告知對方:


    ‘我來了。’


    【是嗎,】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


    遙遠的鳳凰林,本應是一幅炎浪滾滾、妖火灼天的熾熱禁地,可是現在整座地域都變得異常的冰冷,唯有點點晚霞般的紅光還在殘留著昔日禁地之名。


    【那麽,希望我還能夠繼續看到些有趣的故事。】


    禁地深處,一座朱紅色的神社之內,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輕輕抬手擦拭過嘴角的鮮紅血漬,目光朝著遙遠的北方眺望去。


    京都一角,一座雜草叢生,碎石滿地的沒落小村莊內。


    一位女孩抱著碎裂的血色草人喃喃祈禱著:


    【冰丫頭就拜托了,我的陰陽師大人。】


    “咚咚咚。”


    悠遠的鍾鳴在安寧的高山之上響起。


    古靈精古的少女在漫漫經文中睡去。


    【大和尚,這一次可真的不是我偷懶,而是,太困了。】


    神秘的封魔源,一域灑滿星光的地方,美麗的少女獨自坐於期間,她麵色蒼白,雙目緊閉,有瘮人的紫色血液沿著其安寧的麵頰緩緩墜下。


    不止是她,


    包括盤踞於之周身,那些囚禁於靈籠中的眼睛亦是如此,


    盡皆緊閉,有鮮血汩汩而淌。


    【啊拉啊拉,這場交易,好像是虧了呢。】


    茂密的七角山,這裏是生機盎然之地,這裏是弱小妖怪的樂園。


    因為這裏,有那位大人的庇佑。


    所有的侵犯者,都敵不過她的一箭之威。


    “怎麽了螢草,是那個混蛋陰陽師欺負你了嗎?”


    “讓我去幫你教訓一下他!”


    有稍顯尖銳與高亢的聲音炸響,其中還伴隨著沉悶的風音,似是有什麽厚重、頓挫之物在轟擊著這座空間。


    “不,不是的。”


    有虛弱的聲音隨之響起,


    且聲音主人的那份焦急與慌亂清晰可觸,就像是努力地、迫切地想要打消這份誤解一般。


    “那麽,是因為什麽?”


    詢問者沒有因此放棄,語氣中仍舊有著不可回避的咄咄逼人,盤桓於周遭的沉悶風音更是不止。


    因為,


    於之身前的小丫頭狀態整個很差,不僅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周遭的花草樹木都呈現出了一幅凜冬降臨的枯敗之態!


    這是不曾有過的事情!


    “是,是,這是因為荒大人想要喚醒沉睡於白川山的那位妖怪大人。”


    小草終究沒有能夠回避掉來自朋友的強勢關心,一口氣將緣由道出。


    “不過覺,請不要責怪荒大人,更不要去打架。”


    “因為直至最後,荒大人也沒有索取我所有的力量。”


    螢草有些費力地抬起了蒼白的小臉,輕顫的瞳眸裏寫滿了認真與堅定。


    見到如此態度的小家夥,即便是一臉不爽,胡亂悠著狼牙棒的覺也不由神情一滯。


    “是,是,看在那家夥還算有分寸的份子上。”


    她有些不爽回應。


    “白川山?”


    “聽說這幾年來,那個地方確實發生了一些異變。”


    “被人類的陰陽師都奉為不可近的生命禁區。”


    “不過,沉睡在那兒的大妖怪,應該是蟬冰雪女?”


    “那位陰陽師,竟然踏足那兒?”


    “傳聞中從來沒有人類在進入之後,能夠活著走出來的。”


    在覺示弱放棄心中小算盤的同時,一道幹淨淩厲的自語悄然響起。


    循著聲音望去,是一位輕依著在巨木之上的颯爽妖怪,她有著毛茸茸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筆挺的背脊背負著幾近於之等高的大弓。


    “荒大人絕對會出來的,絕對。”


    不過對於白狼口中的白川山過往與傳聞,小草旋即聲音堅定的否決道。


    如此的果決與堅定也讓置身於巨木之上、守護著一方安寧的大妖怪不由愣神。


    這,還是曾經那個柔弱、溫柔的,隻會跟在自己後麵呼喚著【白狼大人】的小妖怪嗎?


    “啊,白狼大人,抱歉。”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荒大人是與其他人類不一樣的。”


    小家夥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了麵頰,


    【而且,而且他答應過我的,】


    【屬於我的約定。】


    ........


    海風撲麵,


    束著白發的冰冷少年兀自獨立於船首,任憑冰冷的海風,掀起的巨浪侵襲著他的身體,這家夥也沒有任何地退步。


    最令人在意的是其那對毫無任何感瞳眸,仿佛任何的謊言、任何的欺騙都無法在他的眼中逃過。


    此刻,這位冷漠的白發少年正默默地注視著立於其肩頭的兩隻青鳥。


    “怎、怎麽了君麻呂,一臉嚴肅的樣子。”


    青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有些慌亂,但它還是故作淡定,並意圖轉移開話題。


    “誒,快看,快看,是鯨魚唉,這也是你第一次見吧?”


    但這樣蹩腳的謊言於那位白發少年而言並沒有什麽太多的用處。


    那對冰冷、死寂看不到任何未來的眼瞳仍舊盯著那對會說話的青鳥。


    且明明在一天前,他的眼睛還不是這樣,還充斥著希望,以及對未來的向往。


    “沒事的,”


    “我們選擇相信他就好。”


    “如果非要問為什麽的話,那麽理由隻有一個:”


    “他是我們的荒大人。”


    燕拉開了遮掩,沉聲補充道。


    聞言,輝夜君麻呂的眼睛中陡然多了一絲生機,雖然將落在入內雀身上的目光收回,眺望向了遠方。


    而在相隔無盡位麵的平安京,


    同樣是海域,一座座鬼船陡然突破了深海的濃霧朝著既定方向駛去。


    【抱歉了,】


    【從此刻開始,我的力量,隻屬於吾主。】


    他緩緩擦拭掉嘴角的湛藍血液,看向那立於船首那位存在的瞳中盡是尊敬。


    ........


    雪幽魂構造出的冰甲再度被撕碎,小小獸趴在了少年的肩頭沒有了任何氣力。


    荒的身體也被寒冰有條不紊地封禁,沒有了鳳凰火的底蘊與維係,這一次是其身體內裏的鮮血都在被禁錮。


    但是,


    一點,


    就差一點!


    三勾玉在少年的瞳中瘋狂輪轉,僵硬的思緒在這一刻被傾力的調動,相近的放棄念頭這一刻被壓製在了識海的最角落。


    力量,


    自己還有什麽能夠利用的力量?


    猩紅的瞳孔將彌漫而上的血管覆蓋,身體在不斷地被冰封,雪幽魂已然被森冷的冰晶封禁。


    ‘咚咚咚。’


    寂靜的大環境下,弱不可聞的呼吸被心跳聲所取締,但這樣的聲音卻也幾近被消減。


    一步之遙,隔著無法橫跨的山海。


    【最近,是不是太過依賴妖怪與寫輪眼所帶來的力量了。】


    有追悔的意念在這絕境轟鳴,


    不過,也就其身骨被寒冰封禁,在血管停止流淌,在寫輪眼變得黯淡緩緩停止輪轉,在刺骨的冰寒抵近大腦與心髒的時候,荒突然找到了一個被其遺忘太久的力量,找到了被這安逸三年埋沒掉的血性。


    自己是誰?


    是荒,繼承著宇智波一名的荒!


    死境?


    孤身踏足血霧裏,直麵岩隱四百忍,


    昔日的那一年內,他何日不曾身臨死境?


    在那最弱小的時刻,都沒有人能夠將之消減,那麽現在,又算得了什麽!


    少年的身骨在顫抖,血脈開始跳動,於瞳中擱淺的寫輪眼開始緩緩輪轉,


    不止如此,


    一道道猙獰的青筋開始於之臂膀,於之手背,於之腦門之上攀附,更是有獠牙,有利爪在此刻顯現。


    ‘噌。’


    有櫻粉色的妖焰陡然升騰在其體表之外,


    一道道血痕更是在之肌膚上被無形之力劃開,被解封的鮮血開始沁染外層的寒冰。


    這一切都不是屬於人類的表現,


    這一切都超脫昔日的變化,就好像是為了窮極所有的力量,在朝著一個不可逆的方向變化而去!


    【但,】


    【那又怎樣?】


    【就算是淪為鬼類,】


    【我也要,】


    【將你喚醒!】


    “血鬼之術·鬼化!”


    “血鬼之術·爆血!”


    ‘哢嚓。’


    覆蓋於少年身體寒冰於此刻分崩碎裂,而借著這一瞬的鬼化力量,荒終於橫跨過這最後一步,但也最後的一步。


    其體內的力量徹底幹涸,體內的骨頭與筋脈淩亂不堪,渾身覆蓋著一層血紅色的冰甲。


    但是,他終於觸及到了那陷入沉睡,陷入永冬的妖怪少女。


    那一日,在另外一個世界,對方也是這樣拚盡了所有、冒著被世界排斥的危險回應著自己的祈願。


    【不過,你的手可真冷呢。】


    【雪麗。】


    在將最後的一點屬於人類,又或者是屬於鬼類的溫度落在那纖細的掌心中後,世界徹底安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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