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真的很漫長。


    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大樓內,鴉雀無聲。走廊內站崗的衛兵都在明亮的電燈炙烤下,半夢半醒著。尤其是四樓樓梯口的兩個衛兵似乎已經忘記了司令官辦公室內的駱霜晨和程恭年了。


    這二人將那個備店西二郞少佐的屍體硬塞進了那個落地青花瓷瓶當中,然後規規矩矩地將瓷瓶立在牆角。


    駱霜晨心中已是欣喜若狂,他萬沒想到,納蘭朝思暮想的《集團部落建設計劃書》就這樣被他獲取了,他甚至想得到納蘭會是多麽的驚喜,另外,他意外知道了“冰美人”樸素竿的身份,收獲不小,他更應該想得到,自己在收獲頗豐的時候,也闖了大禍了,更不知道該怎樣逃出這“深水龍潭”。


    這二人還好像是酒沒醒似的,關上菱刈隆辦公室的橡木門,一前一後大搖大擺地向樓梯口走去,他們的腳步很輕,但還是弄醒了那兩個衛兵。


    其中一人用日語問道:“怎麽弄了這麽長時間,備店少佐呢?”


    駱霜晨用流利的日語答道:“備店少佐認為我們把司令官的辦公室弄髒了,他讓我們回去,他在打掃衛生。”


    “好的,快點走,別在樓裏逗留。”


    駱霜晨很謙恭地點了點頭,程恭年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兩個人慢步向樓下走來。


    兩人走到三樓樓梯緩步台的時候,聽見二樓走廊中傳來了嘰哩哇啦的怒罵聲,大意是:“什麽?怎麽能跑了呢?快---快---封鎖大樓,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可疑的人離開大樓!”


    駱霜晨心想,壞了,一定是地牢中查夜的人發現了那兩個看守死在了值班室,這可如何是好呀?


    程恭年用手拽了一下駱霜晨的衣角,然後兩人轉身向三樓,貼著牆根向西側快速走了過去,因為三樓西側走廊的燈不知是被誰滅了,光線暗便於隱身。


    兩人一看再繼續往西側走已不可能,西側的門打不開鎖得嚴嚴實實,不知通向哪裏,但兩人已無處藏身了。


    駱霜晨低聲說:“別急哥們,看我的。”說完從褲兜中拿出那個兩根撬保險櫃的細鐵絲,朝著西門的鎖眼裏來回捅咕著。


    程恭年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駱霜晨,“我說你前世一定是鼓上蚤---時遷。”


    “別變著花樣罵人,你才是小偷托生的。”


    這時就聽見樓下有人喊叫,“到三樓看看。”


    說時遲,那時快,駱霜晨打開了西門,程恭年很是興奮,兩人開了門剛要往裏走,駱霜晨迅速拉住了他。


    程恭年心想,怎麽地?這關鍵時刻把我舍出去?他往裏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隻現一個黑洞泂出現在麵前,沒有台階,沒有梯子,沒有窗戶,黑洞洞的所在,一直向下,深不可測,這是什麽呀,緊連著大樓,卻是空曠漆黑的。


    此時,有日本兵在喊,聽聲音像是那兩個四樓樓梯口的衛兵,“就是他們,站住-----哪裏跑------”


    “快點,他們在這裏呢——”


    隨而,就聽見大隊士兵的腳步聲,“唰-唰-唰-----”。


    程恭年想咱倆個這步槍能比劃幾下?拉上槍栓,連點射了三槍,駱霜晨沒有還擊,而是把手中的三八大蓋步槍直接向麵前這黑黑的洞口中丟了下去,立刻就傳來“啪啦--”落地的回聲,他拉著程恭年,“哥們,別拉了,他們人多,咱們往下跳吧,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程恭年心想,這叫什麽話呀,難不成真是讓我和他一起自殺?也想不了那麽多了,跳吧。想到這,兩個人手拉著手縱身向黑泂中跳了進去。


    查夜的士兵們朝著這黑暗之處激烈地打著槍,他們也沒有目標,就是胡亂放了一氣,他們哪知道這二位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縱向深泂向下跳之後,兩人感覺也就是兩層樓那麽高的距離,在落地的一刹那,騰躍起來蹲伏在角落裏。


    原來,駱霜晨把步槍向裏麵投擲就是想試試這裏的深淺,為逃生作準備。


    這時上麵的士兵們還是沒有罷休的意思,用日語嘰哩哇啦地叫著,“看到你們了,快點上來受死吧。”


    “這下麵那樣的深,這兩個人可能摔死了。”


    “要不,我們下去看看?”


    “怎麽看?哪有梯子?這裏直通地下秘密工事,四周連入口我們都不可能進去的,怎麽看?”


    “估計他們進到這裏,也是闖進了天羅地網了,想跑那是不可能的了,每個出入口都是重兵把守,隻有等死了。我們就守在這路口,隻要他們想法子從這裏出時,我們捉不住是有責任的,在這裏看著吧。”


    “也對,地下工事那裏我們不可能進得去的,那就守著吧。”


    駱霜晨聽他們說什麽地下工事?這可是聞所未聞。


    他們哪裏知道,這關東軍司令部大樓整體設計上是個規模龐大的建築群。建築造型大體采用日本名古屋的城門樣式,總共占地麵積約4.3萬餘平方米,主樓建築麵積達1.5萬平方米,另有若幹附屬建築與地下防禦設施。


    駱霜晨和程恭年二位闖入之時,正是這建築群的地下防禦工事還沒有修完的時候,他們隻聽得是地下秘密工事,就知道這裏定是關東軍的軍事重地,兩人一前一後在黑暗口中胡亂摸索著。


    程恭年一不小心,踢在了一根鋼管上,立刻發出了“拔楞楞----”滾動的聲音,駱霜晨立刻將程恭年抱了起來,低聲說:“哥們小心點兒,上麵有人呢!”


    “有人,他們還活著!”上麵的士兵聽到了這樣的聲響,立刻做出的反應。


    “你是不是聽差音了?是老鼠吧?他們要從下麵爬上來,我看是不可能的,這四周都是水泥砌築的高牆,放心,他們上不來的。”


    駱、程兩人躡足潛蹤地緊貼著牆根,順著跳進來的反方向走著,他們知道這地下的工事大體是和地牢在一個層次,但明顯感覺到腳下的路呈緩坡向下麵延伸,在他們麵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沒有一丁點光亮,兩人隻聽得到他們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輕微的腳步聲,偶爾是水滴落在水的聲音,那說明腳下開始有積水了,他們已走入地下了。


    程恭年料想這周圍沒有人,就出聲說起話來,“兄弟,你可真夠可以的,咱們闖了這麽大的事,明天這新京城可就熱鬧了。”


    駱霜晨狠狠地清了清嗓子,“哥們,咱敢惹事就不怕事,看他們能怎麽地。這回知道,我為什麽把地牢裏那看守的煙灰往你臉上抹了吧?得盡量保護你不是?”


    “你說咱這樣走到啥時能是頭啊?”


    “別急,他小日本修建地下工事也不可能像修長城一樣吧?總得有個頭,咱現在是沒有炸藥,找到炸藥老子就把這所謂的地下秘密工事給炸了。”


    “得,咱還是先出去吧,要不明天上班發現我們不在就不好解釋了,就怨你,非得要喝酒,這回好惹事了吧?”


    “怨我?我好心幫你了吧?你請我喝酒有什麽不對的?是你穩不住心神,看你惹禍,我不幫忙,還能怎麽地?就你那陣子的瘋勁兒上來了,我能阻止得住麽?”


    “謝謝我不說也罷了,還埋怨我。真是的。”


    “好好,謝謝你,我的陸大警監!”


    “慢,慢,你聽?”


    兩個立即停止了談話,就聽見“嘎巴巴------嘎巴巴-----”鋼絲繩絞動的聲音。


    “天都快亮了,司令部大樓裏巡邏的說,逃跑的兩個人有可能從這裏出來?我們把鐵閘門關死,這裏麵布局複雜,也沒有吃的和飲用水,困也得把他們困死。”


    “渚光君,那過了一陣子我們就等著長官給我們賞錢吧。”


    “那是,那是……”


    駱霜晨順著聲音看去,見頭頂的斜上方,透出點縫隙來,那絞動的聲音從那裏發出的,顯然那就是出口的鐵閘門。


    程恭年從駱霜晨的眼神中知道,此路不通。他略有所思,就從後麵用手指捅了一下駱霜晨的腰,然後轉身向後走。


    兩人又借著閘門透出的細微光亮,向來時的路走了有三百多米的距離。


    駱霜晨低聲說:“哥們,咱們還要原路返回麽?現在是兩頭都有人等著抓咱們呢!”


    程恭年也低聲說:“你信不信我能帶你出去!”


    “少賣關子,快點說,隻要能活著出去,我陪你還喝酒。”


    “隨我來吧。”


    現在是程恭年開始帶路。


    兩人大約走了一百五十米的時候,程恭年把身子上滴落的水珠擦了擦,將右肩膀向裏麵一靠,隻聽得“咣當-----”一聲,一個鐵板倒了下去,露出了一個狹窄的過道,仍然是黑暗無光,但明顯感覺地麵上的水到了膝蓋處,兩人一前一後向前繼續走著。


    駱霜晨連忙問:“哥們,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個岔路?”


    “我感覺當我們經過這小過道入口附近,頭頂上的水珠明顯多,這說明這地麵上方不是水塘,就是個坑道什麽的,反正不可能是房屋建築物,你想吧,水能夠滲透進來,那就是接近地麵的距離短,而且我隨你往前走的時候,用手摸到了這入口處的牆壁處明顯和那水泥的手感不一樣,走吧,往前走,越來越曲折了,這裏有可能是施工時的排水溝,也有可能是預留的逃生出口,先走吧,小心水中的釘子和石頭什麽的。”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你也是受過專業逃生訓練的麽!”


    “哪有啊,隻不過就是有生活經驗罷了。”


    兩人感覺這過道越來越曲折了,水快及腰了,但仍然沒有光亮,走啊走,走了得有七裏路程,水越來越涼,兩人的身體有點扛不住了。


    “堅持住吧,下麵水中的淤泥明顯更深了,我們離出口該不遠了。”


    “這他媽小日本真是夠可以的,花了多大的力氣造這麽個地下工事?”駱霜晨強忍著寒冷,戰栗著說。


    程恭年突然低聲說:“別說話,外麵有動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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