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肅殺,濃雲掩月。


    已是後半夜,奉天城,小北關街回春堂藥鋪裏,燈火幽明。


    查春娥右手指夾著香煙,麵色冰冷地吐著煙圈兒,“老梁,這都多長時間了,你的人不會都蒙你呢吧?該不是都回家睡覺去了?”


    她麵前的方桌旁坐著一個麵容瘦削的中年人,戴著瓜皮帽,眼眶深凹,“查小姐不惜動用我們的潛伏人員來查找這個人,她對您真的那麽重要麽?再者說,我們這些人都動起來,萬一驚動了關東軍和偽滿的暗探,豈不是得不償失?你我本是平級,幫你純是因為看在你是我承德電偵特訓班學生的麵子上,老哥我盡力幫你,幫不上你,別怨恨我呀。另外,這在偌大個奉天城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別說的那麽無能,當年我入班給你當學生,你對我做了什麽你清楚,我一輩子都記得,我還得感謝你讓我看清了男人都是什麽德行。這是我的幹姐妹,我不管,我不管我在新京都沒法立足,他父親對我有恩,也是我在新京立足的重要倚靠。她出事了,我怎麽辦?”


    “這麽重要?那我得真上點兒心了。不用說別的,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可是為了徹底讓學員對黨國忠誠,哪個教官不像我這樣,說心裏話是有點作孽呀。想來,我除了對你心存愧疚還是有點不舍呀。因此,這次你擅離職守我也沒有向上峰報告。”


    “你敢?何況我也是因為執行任務才被迫離開新京的,明天下午就回了,我怎麽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有什麽事兒我回去後向上峰解釋,為今之計,就是我那個妹子不能出事。”查春娥一氣之下,把高跟鞋甩了出去,直奔那個姓梁的麵門而來。


    “你說你,這脾氣像是炸彈一樣,急眼了還,一會兒我的人就能打聽著消息,稍安勿躁。”姓梁的抬手接過高跟鞋,有點一舍地捧在手中。


    這時,藥鋪的後門開了,閃進來一個小個子,戴著禮貌,行色匆匆,“天鬥大哥,兄弟們都被撒出去了,隻打聽著人可能被綁架到了商埠地三經路那個大院裏。”


    “那是個什麽地兒?”梁天鬥瞪大眼睛問道。


    “目前不知道,沒有門牌。還在等消息。”這個小個子不時用眼睛打量著查春娥。


    “你今夜也別睡了,在那個大院四周給我加派人手盯死了,決不能讓人走失。另外研究怎麽樣能把人救出來,這個人我救定了。”梁天鬥站起身來,很有派頭地拍著小個子的肩膀,“天亮之前,你讓那個張驢子來找我,我有急事找他。”


    “這家夥可不好找,不一定在哪個窯姐兒享受呢。”


    “少說別的,你想辦法,這事兒辦妥了,我重重有賞。”梁天鬥充滿血絲的雙眼不停地轉動著。


    “哥,那我這就去安排了。咱們現在有八個兄弟在那盯著呢。您的話就是命令,我們執行就是了,可是今晚的夜宵……”


    “這好說,兩千夠了不?”說著,梁天鬥從衣袋裏拿一疊鈔票交給了那個小個子。


    “哎呦,我的哥,您就看咱們怎麽賣力氣了。”說著,向查春蛾客氣地點了點頭,轉身又從後門快步走出去了。


    “看不出,老梁你還挺夠意思。”查春娥拿起桌上梁天鬥的紫砂茶壺,往茶杯裏斟了些茶水。


    “沒辦法,我也是為自己求個心安,我不盡心,你就更看不起我了。隻要知道地方就好辦,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把你的妹子整到那裏去。再有一個時辰,天也就亮了,要不你在我這先睡一會兒?”梁天鬥滿懷疑慮地說。


    “我還能睡得著?你抓緊給我打探消息,我再回大和旅館看看,會不會有什麽蛛絲馬跡。”查春娥心急火燎、焦躁異常。


    “哎呀,你就稍安一會兒吧,我已經讓人去了,有情況立刻會知道的。我在外屋倒著,你進裏屋我的床上眯一會兒,有事我叫你,老這麽熬著也不中的。聽話,別當我是壞人。”


    “可我現在是坐臥不安,到底是誰呢,怎麽下手這樣快?從啥時開始盯上我們的,劫財?劫色?真他媽搞不懂。”查春娥又點燃了一支香煙。


    “你確定你們在火車沒有被人盯上?是不是你們在火車上說什麽話讓人起了歹心了?”梁天鬥心思縝密,皺著眉頭說。


    “我在火車上……哎呦,壞了,我在火車上好像是提了那麽一句滿洲總務廳顧問官,莫非是有人在身後聽到了了什麽?可當時那丫頭對我不依不饒地追問,她親眼所見,我不解釋一下,她也會對我起疑心的,當初我就是借著她父親的關係才進的放送局,不能連她都得罪了,我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是沒的說,而且她也不能出賣我的。”查春娥一邊吸著煙一邊在屋裏來回踱步。


    “那就是了,你們到了奉天什麽時候說不中,就有可能你們的談話讓旁邊的人聽到了,才尾隨你們一路,下車了直接把你們盯上了。按說以你的機智不能這麽不小心呀。”


    “少囉嗦,眼下得研究怎麽把人救出來。後悔有什麽用?責備我有什麽用?人家老爹找我,我怎麽解釋?這事鬧的……不中,我得親自去一趟大和旅館,萬一有情況我好盡早知道。你派人去打聽了,倒不如我自己親自走一趟。”查春娥拿起桌上的手包,就往外走。


    “你等等,我陪你過去,這黑燈瞎火的……”


    “得了,你的人有事來找你,怎麽辦?老實待著吧,把那裏是個什麽地兒,什麽人要和我找茬,給我弄清楚就不錯了。什麽人我也不懼他。黑夜裏我也沒有什麽怕的。多大個事兒!”說著查春娥就向藥鋪的大門走去。


    “你說你……還是這個急脾氣……你先聽我的,天亮時候,你再來我這裏,我們好碰頭商量一下。”梁天鬥耐心地說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事成了,好好犒勞你呀。”說著,查春娥的身形消失在夜色當中。


    當查春娥坐著黃包車回到車站前的大和旅館的時候,旅館隻留下門廳的一盞在亮著,大堂裏黑黑的,借著門廳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


    她進了旅館大堂,借著昏黃的燈光循著樓梯向四樓走去,走廊裏壁燈的光也不是很明亮,四周都是靜悄悄的。走到405房間門口,她從手包裏找出房間鑰匙,打開房門時,她借著壁燈留心一下鎖眼,那根頭發還在。


    進了房間的時候,查春娥看到房間的內門地墊上清楚地躺著一個白皮信封。她連忙把手包和鑰匙丟在地上,拾起信封拆開,從裏麵抽出一張字條,上麵用毛筆寫著十六個隸體字---“舊怨未了,又結新仇。血債血償,一個不留。”


    這是誰呢?哪來的舊怨新仇呢?查春娥絞盡腦汁,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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