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冥接過兩張銀票,眼瞄了一下,道:“多了。”


    然後收起了一張銀票,將另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也不還給富賈,“嗤嗤”撕了個粉碎。


    富賈半個字也不敢多說,扭頭就腳度底抹油地溜了。


    富賈剛走,陰冥將目光盯在青衣人的身上,冷的,冷冷冷冷的。


    青衣人淡淡地一笑讚道:“懷柔陰屍指,好功夫。”


    陰冥眉尖一挑,說出話來更是寒勁十分:“你是誰?”


    “過路人。”


    “你想買副棺材睡?”


    “想和你一起睡。”


    陰冥目光如刀,像是要看透青衣人的心:“就你一人?”


    青衣人道:“嫌一人太少?那再加上武當道長、峨嵋師太、少林高僧。“


    陰冥不再言語,隻冷冷地注視著青衣人,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漸漸地他頭頂上升起一股白煙,一股高手運起內功時常會頭頂冒煙,汗如雨下,可是陰冥臉上非但沒流汗,相反眉毛上結起了一粒粒細小的白珠了,竟是寒霜。


    青衣人見了脫口而出:“雪上霜。”


    話音剛落,陰冥怪叫一聲,騰身而起,掠進了棺材鋪內。


    青衣人也飛身尾隨而入。


    青衣人一追進鋪,眼前已沒了陰冥的人影。他躍入一個窗戶,裏麵是個書房。


    青衣人逕自走到書架前,用眼一掃,走到一本《天龍班巴經文》前停下,用手指摸到書脊上的“天”字按了兩下。


    突然腳下一空,地陷下去露出一個洞,青衣人從洞中直落下去,頂上的洞口又已被原來的土蓋住,原來這是個地下機關。


    青衣人空中提氣,待到腳踏上實地,人已站穩了。眼前是一個不大的秘室,室內點了一支蠟燭,借著燭光青衣人看清陰冥就站在幾步開外,更覺得猙獰,陰晴不定。


    忽然他開口道:“青山常流,綠水常在,後會無期,青山常流,綠水常在,後會無期,青山……”他把這麽句顛三倒四的話連說了七遍毫不停頓,青衣人也沒有打斷他。


    可就在陰冥說到第七遍的最後一個字時,青衣人突然開口道:“海爛石枯,山遠路高,這裏太陽真不錯。”


    這句話他居然也說了三遍。


    兩人的話聽來都很荒謬,但無疑地有種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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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隻老鼠正出洞尋覓食物,聽到了他倆的話笑得肚子也疼了,一麵笑一麵爬,不小心前爪撞到塊石頭,把一隻腳趾撞斷了。


    當它長大後也有了孩子,每當孩子問起它斷趾的事,它就會告訴他們這個好笑的故事。它的孩子們當然也是哈哈大笑,它們以為這兩個人一定是一對瘋子。


    老鼠不會完全了解人類的複雜狡詐,它們遇到不了解的事,就用自己所知道的一點點人類的知識試圖解釋一切,然後又在這個範圍之內得出一個自己認為合理、正確的答案,卻不知離事實真相已失之千裏。


    這豈非也是大多數人的悲哀?


    隻有另外少數人為他們感到悲哀,他們自己不會感到悲哀,他們為少數人悲哀。


    陰冥吐了口氣,臉上也緩和下來,歎道:“唉,其實我一下就已認出你便是“殘星幾點雁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的肖星樓了,除君之外,何人有此等神俊?”


    肖星樓也笑了,道:“見了懷柔陰屍指和雪上霜”內功就知道是“陰陽閻王───陰兄了。”


    陰冥又仰頭吸道:“陰陽閻王?若非聽從“一年”的規勸,我陰冥早就成了死閻王了,哪有今天?”


    肖星樓問道:“那條路還在嗎?”


    陰冥道:“在。”他用手指叩了叩秘室的牆,發出“空空”之聲,聽得出是走複壁秘道。


    陰影中閃出一個人影,竟是鋪子裏的小夥計阿言,他挺胸昂首,已非方才那般軟弱窩囊。


    阿言扭頭瞧了瞧肖星樓,然後在一方牆上用手摸了一會兒,牆內又現出一條秘道。


    阿言順手從地上拿起一盞油燈點亮了走秘道,示意肖星樓跟著他走。


    肖星樓忙跟了進去,秘道不寬,僅能通過一人,卻很高,能讓人站直身子。


    秘道彎彎曲曲很長,走了兩盞茶的功夫,總算看見了盡頭。


    阿言走到底,熟門熟路地摸到條繩素,拽住了搖了兩下。已


    秘道盡頭打開了一扇石門,眼前一亮,亮光中還有兩個人,一個年老,另一個是年輕人。老人看清了阿言,低聲對年輕人吩附了幾句,年輕人很快走了。


    肖星樓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看清了洞處是個花園,洞口外麵是一隻銅鈴連著洞內的那根繩索,裏麵的人一拽繩子外麵的鈴就響了,外麵的人就會打開秘道的門。


    一會兒年輕人又回來向老者耳語了幾句,老者向肖星樓一伸手,道了聲:“請!”


    老者帶著肖星樓穿過花園的小徑,進了一間屋子。


    肖星樓一踏進門就知道又是一間書房,年久的書房自然會有一股陰濕的特殊氣味。


    老者待肖星樓進了門就轉了出去,順手帶上書房門。書房內坐著一位長須的華服老人,昂首正視,氣宇軒昂,不怒自威。


    肖星樓上前見禮道:“王爺。”


    華服老者微然一笑,站起身還禮道:“肖兄。”


    肖星樓道:“王爺近來身子可無恙否?”


    華服老者一擺手道:“肖兄,你何必來這一套?”他哈哈一笑,又道:“誰能想到堂堂的平西王竟也是“一年”的人。


    肖星樓正色道:“王爺打聽到了沒有,上回刺殺聖上的究竟是誰?”


    王爺皺眉道“刺客劍上刻著“一年”二字,顯然是冒我們之名,嫁禍於人,據我們了解,主謀之人是春秋門中人!”


    肖星樓劍眉倒豎:“又是春秋門!”


    王爺道:“他們嫁禍一年,無非是引起朝廷與我們的爭端,其居心叵測啊!”


    “哼,春秋門與昔日“白衣幽蘭幫”乃一丘之貉,都想稱霸武林。”


    “而且據我所知,前些日子“一年”弟子紛紛被害。”


    “這我也已知道了,所以才會露麵。”


    “這也是春秋門所為。”


    “可有人證明是滿人插手此事。”


    “不,那是春秋門的詭計,借此還要想促使我們同滿人交手。”


    “好毒的計謀。”


    “為了打探出這些消息,死了七十六名兄弟。”王爺說著,眼角已閃現出淚光。


    肖星樓怒氣上衝,斬釘截鐵地道:“血債定要血來償還。”


    他轉而問道:“王爺,今晚的事……”


    王爺道:“我已知道,也已安排妥當了,就在今晚初更時分,要人手嗎?”


    “不,不用。”


    “那可是龍源虎穴啊。”


    “無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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