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來臨時,天空總是無雲的,空氣卻是沉悶的。


    風雅閣後院,有人高高坐於從自己公館拿來的虎皮椅子上,看著眼前的這七個人,麵帶笑意。一雙眼睛不停的審視著他們,微微點頭,他很滿意。


    也有人笑意隻多不少,隻要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都在如期而至。


    隻要那種,他人的生命,他人的未來,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他人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這種運籌帷幄,這種站在一方頂點的感覺,試問誰不陶醉其中?


    但是也會有人笑不出來,就如同黑夜尚未來臨,卻已經身處黑夜,周身漆黑一片,看不見東,也望不見西。


    都在想,都已經看見。


    想著那個美豔少婦,思量著她會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可可附近真的有高手嗎?


    如果有,會是誰呢?


    看見了那慘死的和尚,看不見那看不見的敵人,心裏掛著千斤鐵,不得安寧,何談高興?


    不過,都過去了…總會有人來推開這些雜亂無章的想法,提著燈籠,照出唯一的一條路。


    竹葉青微笑道:“據說各位一進城,就做了幾件驚人的事,真是好極了。”


    俞青書冷冷道:“好?我看是一點都不好!”


    竹葉青手搖折扇,似翩翩公子,悠哉悠哉:“我看未必吧,現在城裏的人,可是沒有一個不知道各位的厲害了。”


    俞青書閉上嘴,他的同伴已全都閉著嘴,雖然每個人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卻連一口都吐不出。


    他們,本來的確是想顯點威風,先給這饒為天下先的白帝城一個下馬威的。


    卻是世事難料,出師未捷自己的同伴反而先糊裏糊塗的死了一個。


    這種事若是說出來,豈非長他人的誌氣,滅了自己的威風?


    眾人心裏明白,也有人在推波助瀾…


    李逵忽然大吼:“媽了個巴子的,氣死我了!”


    竹葉青折扇一收,藏於袖中,行雲流水微微轉頭,疑惑問道:“李逵兄弟為何無緣無故竟會氣氛至此?”


    李逵剛想說,卻看見俞青書,花滿樓都在瞪他,土刻改口道:“沒啥稀罕事,我就喜歡自己與自己生個悶氣。”


    竹葉青笑道:“那就更好不過了……………”


    李逵瞪眼道:“好個雞兒!”


    竹葉青卻是笑容不減,恭敬說道:“就憑閣下這一股怒氣,就足以令人心寒膽破!”


    這時,花滿樓也笑嘻嘻說道:“我就是一個老好人,我就從來不生氣!”


    竹葉青轉過頭,還是先前那般,恭敬道:“那也好啊!閣下一定是個妙人!”


    花滿樓伸出雙手抱胸,看著眼前那個青衫男子,還是笑嘻嘻道:“有什麽好呢?”


    竹葉青微微踱步,轉身對著那個虎皮椅子上的人說道:“平時靜如處子,動時必如脫免,平時若是不發,發必定鷲人。我說的對也對也?!”


    大老板笑了,點了點頭,一向竹葉青在,他就很放心,不過卻也很不放心,因為竹葉青也是這種人妙人。


    花滿樓笑了:“閣下看來是不管我們怎說,你總有法子稱讚我們幾句,這倒也是本事啊”


    竹葉青微笑道:“在下既沒有各位這樣的功夫,就隻有靠這點本事混個飯吃。好在,幹飯人吃飯是用得到盆的…”


    大老板一直帶著微笑在聽,忽然說道:“各位的人已到齊了。”


    俞青書緩緩說道:“都到齊…”


    大老板卻說道:“我卻記得這次來的好像應該是九位。”


    武當弟子,佩劍芷若,身長六尺八寸,黃體瘦,眉心有痣的俞青書。


    擅伏虎羅漢神拳,天生神力的胖頭陀。


    西北浪子,終年著黑衣的韋一笑。


    使逆刃刀,劍法高超的劍心。


    擅輕功暗器,扶桑忍者的誌誌雄。


    流浪江湖,好酒色,使得好劍的花滿樓。


    機智善變,身長六尺的青蛇。


    絡腮胡子,好酒常醉的老魁。


    九尺大漢,性如烈火的李逵。


    俞青書鐵青著臉,緩緩說道:“嗯,確實該有九個人”


    大老板疑惑問道:“照你所說,應該還有兩個人才對!”


    俞青書冷冷道:“那兩個人來不來都一樣。”


    “哦”,大老板點了點頭,他的語氣就像是平靜的湖麵,沒有一絲漣漪。


    俞青書卻是斬釘截鐵說道:“有我們七個人來了,無論做什,都已經足夠!”


    “對付你二也足夠?”


    俞青書微微笑道:”不管對付什麽人都已足夠。這就是我們暗影刺客!”


    大老板笑了:“我知道近來道長的劍術又有精進,其餘的幾位也都是好手,隻不過有件事卻總是讓我放心不下。”


    俞青書立馬道:“什麽事?”


    大老板微笑著揮了揮手,門外立刻出現了兩個人,抬著根精鋼禪杖大步走了進來。


    見到那禪仗,俞青書的臉色變了。


    不僅是他,在場的暗影刺客的臉色全都變了。


    大老板指著那根禪仗,微微說道:“各位想必是認得這根禪杖的!”


    他們當然認得,這正是胖頭陀和尚成名的兵器,他們已不如親眼看過多少人死在這根禪杖下。


    大老板道:“據說這根禪杖一向和胖頭陀寸步不離,卻不如怎會到了別人手裏?”


    俞青書變色道:“貧道正想請教,這根禪杖是那裏來的!”


    “有一個人特地送過來的,要我務必交給你們!”


    俞青書立馬問道:“那,那個人的還在不在?”


    “還在!”


    “在哪裏?”


    “就在那裏,遠在天邊,也可近在眼前。”


    他伸手一指,每個人都隨著他手指看了過去,就看見了一個人站在門外。


    一個體態豐盈,柔若無骨的女人,赫然竟是浮萍鋪子綢布莊的少奶奶。


    難道這女人真的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竟能在刹那間將胖頭陀吊死在樹上。


    誰也看不出,誰也不相信,卻又不能不信。


    誌誌雄突然狂吼,就一地滾,撲了上去,揚手發出了三枚鐵星。


    少婦身子一閃,已縮在門邊,誌誌雄卻又一聲狂吼,仰麵跌倒,胸膛上並排釘著三枚鐵星,正是他剛才自己打出去的。


    俞青書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他的同伴們手足都冰冷,門外又有個人慢慢的走了出來,赫然又是那剛生過孩子的少奶奶。


    劍心吃驚的看著她,完全不去在意誌誌雄的死活,活著可能還值一點錢如今卻是不值錢了。


    命比草賤。


    劍心看著那邊喃喃自語道:“這女子果然不是平常人,她簡直是個女妖怪。”


    少奶奶居然對他笑了笑,道:“那你喜不喜歡女妖怪!”


    她的聲音雖然有點發抖,這一笑卻笑得甜極了


    劍心看得眼睛發紅,雙手緊握著刀柄,一步步走了過去。


    俞青書低叱道:“小心!”


    隻可惜他的警告已太遲了,劍心已伸開雙臂撲上去,想去摟她的腰。


    然而他撲了個空。


    少婦的身子又縮到門後,他剛追出去,突聽一聲慘呼,一步步向後退,別人還沒有看見他的臉。


    已看見一截刀尖,從他後背上露出,鮮血也箭一步射出。


    等他仰麵倒下來時,大家才看見這柄刀。


    八尺長的倭刀,從他的前胸刺入,後背穿出,又赫然正是他自己的隨身武器。


    少奶奶又出現在門口,盯著他們,美麗的眼睛裏充滿悲憤與恐懼。


    這次已沒有人再敢撲上去,連竹葉青的臉色都變了。


    隻有大老板依舊不動聲色,淡淡說道:“這就是你特地請來保護我的!”


    這句話他問的是竹葉青。葉青垂下了頭,不敢開口。


    大老板冷冷道“憑他們就能夠對付.?”


    竹葉青臉色發白,頭垂得更低。


    大老板歎了口氣“我看他們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怎麽能………”


    俞青書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冷冷說道:“朋友既然來了,為何躲在門外,不敢露麵!”


    大老板疑惑的問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俞青書淡淡說道:“門外的朋友!”


    大老板吃了一驚,急忙問道:“門外你的朋友是誰?”


    他自已搖頭,替自己回答:“絕沒有,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


    門外無回應,唯一站在門外的,就是那位綢布莊的少奶奶。


    她剛才還在片刻間手刃了兩個人,現卻又像是怕的要命。


    俞青書冷笑,向他的同伴們打了個眼色。


    花滿樓和青蛇立刻飛身而起,一左一右,穿出了窗戶


    身法輕盈如飛燕。


    李逵掄起大斧,虎吼著衝過去,跟前人影一閃,韋一笑已搶在他的前麵。


    少奶奶不見了。


    四個人前後左右包抄,行動配合得準確而嚴密。不管門後是不是躲著的人,不管這個人是誰,都很難再逃得出他們的圍撲。


    尤其是花滿樓的劍,一劍穿喉,絕少失手。


    奇怪的是,四個人出去了很久,外麵還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俞青蛇手握劍柄,額上已冒冷汗。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響,左麵的窗戶被震開,一個人飛了起來。


    右麵的窗戶幾乎也在同一瞬間被震開,也有個人飛了起來。


    兩個人同時落下,“吧”的一聲,就像是兩口麻袋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赫然竟是剛才燕子般飛出去的花滿樓和青蛇。


    就在他們倒下去時,斧頭和韋一笑也回過頭來,可是斧頭已經沒有頭,韋一笑也徹底進入了黑暗。


    斧頭的頭是被他自己的斧頭砍下去的。


    韋一笑手裏已沒有刀,咽喉上卻多了個血洞。


    短短一會,就是幾條人命,如滾滾長江東逝水,一去不複還。


    竹葉青掩飾住了自己的笑意。


    區區幾條人命,能值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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