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水澆在身上,如冰塊一般,冷到隻叫人顫抖,檀螢兒就是被這冷水給潑醒的。


    緩緩睜眼,隻見自己身處一片陰寒肮髒的牢籠之中。四周皆是銅牆鐵壁,地麵上髒兮兮的,一股惡臭腐爛的味道在牢籠中散播開來,真是刺鼻難聞。


    她看了看自身,自己也被鐵鏈封鎖在鐵柱上,動彈不得。


    這是仙音坊的牢籠,裏麵關押的都是背叛坊主或任務失敗的坊中下屬。


    昔日,都是自己將別人關押至此,可如今,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還能被別人關進這裏,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但不用想也知道,尊主給的三日之期已到,定是他們將自己抓了進來。


    半晌,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步伐妖嬈的走至牢中,她背著一把琵琶,微微一笑,傾國傾城。腳上的紅繩鈴鐺也隨之響起。


    檀螢兒見著她,心中恐慌萬分。仙音坊的容音尊主,最是喜歡將人折磨致死。


    “檀螢兒,你背叛坊主,三日內的任務也執行失敗,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她的聲音笑中帶著一抹殺意,冷到直叫人全身顫抖。


    檀螢兒心中給自己壯膽,讓自己表麵鎮定,她對視容音的雙眼,不卑不亢道:“容尊主,屬下任務失敗是真,可從未背叛過坊主。尊主,屬下任務失敗,願受懲罰,隻求尊主能讓屬下痛快一死,以成全屬下的忠心。”


    容音冷笑一聲,“痛快一死?你是怕我折磨你?所以,才想一死,以免遭罪?”


    檀螢兒心事被戳穿,她低著頭,無話可辯。


    容音走過去,抬手撫摸檀螢兒的臉蛋,笑道:“是個漂亮的美人,如果毀了,還真是有點可惜呢!”容音眼中一亮,似是有了主意。她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緩緩說道:“這樣吧,我饒你一命,但是,你得吞下這顆藥丸,從此為我所用!還有,你要為我侍寢!”


    “侍寢?”檀螢兒大驚!


    看著一臉驚訝的檀螢兒,容音悠悠解釋道:“你隻聽過仙音坊的二坊主濫殺無辜,喜歡將人折磨致死。那你又可曾聽說,仙音坊的二坊主不喜男色,隻喜女色呢!”


    “什麽?喜歡女色!”檀螢兒不可思議。


    “男子皆是薄情寡義,無惡不作之徒!他們都是衣冠禽獸,豬狗不如的畜牲!男人,都是沒有心的,他們的心比刀劍還要冷!”容音怨恨道。


    看著容音那一臉痛苦怨恨,雙手握拳,隱忍的模樣,檀螢兒在心中感慨,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這是被男人傷的有多深,才會呈現這樣的怨恨,那種恨到骨子的眼神,真是令人看一眼便覺得既可怕又心疼。


    她不經在想:眼前的這位容音尊主,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得對男人有如此大的恨意!


    容音看著檀螢兒那一臉不解又心疼的模樣,恨意漸漸消除,她又恢複到原有的樣子。


    容音抬手,勾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自己。


    “檀螢兒,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你對我有幾分心疼?”


    還沒待檀螢兒接話,容音自顧自說道:“你好像對我以前的事情,很感興趣?”


    檀螢兒低下頭,“屬下不敢!”


    看著檀螢兒那一臉恭敬的模樣,容音不由得大笑。


    “好吧!告訴你也無妨!”


    容音往前走了幾步,背對她,她抬頭看向遠處,似在回憶道:“我出生鄉下人家,自小與娘相依為命,家裏雖清平,可日子倒也過的安樂。直到我八歲那一年,母親病逝,臨終之前,將我托孤給她的親弟弟——葛豪!”


    葛豪?為何這個名字這麽耳熟呢?檀螢兒在心中分析道


    “葛豪家財大氣粗,家大業大,他們同意讓我投奔,是因為葛豪家的兒子——葛偉,看上了我的美貌。他們表現熱情,那時的我單純至極,根本看不出他們那醜惡的一麵到底有多壞。而就是從我進入府邸的第一天起,我的惡魔也隨之開始!”


    夜悄然來臨,窗外弦月如鉤,夏蟲脆鳴,幾許繁星陪伴閃爍的冷月。淡淡清風拂過,卷起席席往事,過往似大夢一場,帶著不甘與傷痛,往事漸漸浮現,似在昨日一般......


    房中紅燭搖曳,燈光下,一素衣女子將燈吹熄,睡在床榻,漸漸進入夢鄉。


    半夜三更,她被夢驚醒,醒後的她發現自己雙眼被蒙,口中也被塞入粗布。她試著動了動,發現雙手被綁在床頭,雙腳被綁在床尾。她想大聲呼救,可發現口中塞滿粗布的她也隻能發出哼哼的聲音。


    門“碰”的一聲被粗魯的推開。由於眼睛被蒙,他也不知是何人,心中的恐懼讓她流下眼淚。


    那時的她才隻是一個八歲的孩子,麵臨這樣的處境,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慌。


    她好想問問,你是誰?你要幹什麽?可是她口中堵塞,沒有說話的機會。


    “小美人,我爹既然收養了你,你就要懂得報恩!今晚,你就從了我好了!”


    聽著聲音,不猜也知道,他就是葛府的公子,葛豪的兒子——葛偉!


    知道是他,她拚命掙紮,可最終還是躲不過葛偉的侵犯。


    回憶到此,容音流下了痛苦的眼淚。


    “那葛偉禽獸不如,八歲時,毀我清白。就這樣,我在他們家一待就是五年,五年後,我十三歲,卻被葛豪看上了。於是,我八歲時被葛偉做玩物,被葛偉欺壓侮辱,到了十三歲,還被他父親給......”


    容音越說越激動,說至最後,心中的痛已深入骨髓,無法開口,她緩了緩,繼續說道:“七年,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七年,七年,這對畜牲玩膩了我,就將我賣去青樓,換了一筆銀子。我當時隻不過是長的略好看點,就被青樓老鴇指名點給那些達官貴人,可那些達官貴人,他們將人當成螻蟻,我自從伺候了這些人,身上便沒有一處是好的,我被他們折磨的傷痕累累,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有些地方還是血肉模糊,有些地方是刀痕鞭痕,他們的折磨讓我生不如死,可是,我卻還要變著法討好他們,因為這樣,我才能活下去。”


    檀螢兒聽著她描述的苦楚,句句生動形象,這些話一字一句,感染著他,讓她心底不免對眼前的這位尊主起了一絲同情心。


    “我不知道在那妓院過了多久,有一天,有一個達官貴人,他為我贖身了。這個達官貴人也是紈絝子弟,也很喜歡女色。她將我買回府,每天變著法折磨我,但是,他不喜歡身上留疤有傷痕的身子,因為他覺得有瑕疵的身子不完美。於是,他請了一位道士,給我換皮。”


    “換皮?”檀螢兒不解道


    “他喜歡我的臉,所以,他不願別人來服侍他。他在府中收養了一百個很漂亮的女人,他讓道士將那些女人的皮骨給活生生撕了下來,然後在將我的皮骨也給活生生撕下來。”容音哭著,她的眼中充滿了害怕,連氣息都開始急促了。


    容音哽咽道:“你知道嗎?那些女人的慘叫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而皮骨被撕的痛苦,那比死了,還要難受千萬倍。他將那些女人的皮骨鑲嵌在我身上。然後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那刺鼻的血腥味,讓我聞著惡心作嘔!可我還是忍下來了。”


    檀螢兒很是不解,將一個人的皮骨活生生撕下!這是魔鬼嗎?這麽可怕的事情,這完全就不是人幹的,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怪不得,她會有這麽大的恨意,檀螢兒開始同情,她看著眼前這個一邊講述著自己經曆,一邊又痛苦到心死的女人,看著她的害怕,看著她的不甘,她開始理解她,心中也開始心疼她!


    “我不知道忍了他多久,終於在一個下雨天的夜晚,我將他灌多了,然後,趁他放下戒備,我殺了他!還將他府中之人殺的片甲不留。”容音說著大笑起來,似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她的笑陰狠淒涼,真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混在一起。五味陳雜,皆是說不出的悲哀。


    雖有諸多不忍,可檀螢兒還是壓下她眼中對容音的所有情緒。平靜問道:“你今日與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什麽嗎?”


    容音閉上雙眼,將方才的情緒全部壓下。她又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平靜道:“我今日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曾經殺了我的仇人!”


    “你說的是——葛偉?”


    “是!就是他,當年,你出門曆練,坊主給你安排的第一個任務,殺的就是他!”


    怪不得,葛偉這個名字異常熟悉!


    “人人都說我,喜歡將人折磨致死,可是,我隻會叫男人生不如死。”


    “尊主,屬下任務失敗,不知尊主到底想怎麽處置屬下?”檀螢兒提醒道。


    “我有兩條路供你選!第一:我念在你殺了我仇人的份上,吃下這顆藥丸,答應為我效命!這樣我便放了你!”說著,容音眼中的殺氣更甚,笑道:“第二,就是一死!”


    檀螢兒沉思半刻後,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先答應她,畢竟,人死如燈滅,活著才有機會!


    “好!我選第一條!”


    容音手下運功,隻一掌就將檀螢兒套在手上的鐵鏈給破開。


    檀螢兒笑道:“看來你也不是不怕死嘛,識時務者為俊傑。檀螢兒,吞下這顆藥丸後,日後,你要敢背叛我,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檀螢兒從容音手中接過藥丸,毫不猶豫吞了下去。她一臉堅定道:“屬下,定不讓尊主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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