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的夥計見東家老爺和小小姐來了,急忙喚掌櫃迎出來,琉璃卻發現掌櫃臉上怒氣未消。


    杜老爺那樣眼光毒辣的人,自然不會沒發現,卻沒多言,帶著琉璃進了鋪子。


    米鋪裏人不是很多,有兩個顧客看了米問了價,搖搖頭走了,掌櫃把他們讓進後堂,這才說了緣由。


    錦繡街上有兩間米鋪,這裏買米的多半不是百姓人家,周邊酒樓和行商過客居多,酒樓有固定主顧,行旅購米也有關係客棧推薦過來。


    可是近日不知怎麽,幾家酒樓都稱尚有存米,就連客棧也不再有行商過來買米,隻有一些散客光顧,就顯得分外冷清。


    生意好壞倒也尋常,隻是掌櫃偶然發現,那些酒樓都跑去另一家米鋪買米,掌櫃去問緣故,酒樓掌櫃卻不說實話,這才氣惱。


    杜老爺默不出聲看琉璃,沈琉璃想了想,問掌櫃,“店鋪裏夥計可都是用久了的?”


    “隻有一個是三月前來的,手腳勤快,肯吃苦,其餘最短都是用了兩三年的。”掌櫃回道。


    “新來夥計的工錢,與從前夥計可是一樣的?”琉璃再問。


    “這個夥計吃苦又勤快,上月就漲了工錢,和別的夥計一樣了。”掌櫃皺眉,小小姐怎麽問這個。


    “劉家米鋪,可是來了新掌櫃?”琉璃把弄著她的金算盤,接著問道。


    “小小姐怎會知道?確是來了一位年輕掌櫃。”掌櫃不由驚訝。


    “馮伯,你這樣……”琉璃附著馮掌櫃耳邊說道。


    馮掌櫃睜大眼睛,看看小小姐又看看東家老爺。


    “就按琉璃說的辦,若是辦的好,以後這米鋪就由琉璃接管。”杜老爺挑眉笑著看琉璃。


    這是進門的考題啊。


    琉璃擠擠眼,讓他放心。


    琉璃和杜老爺離開後,馮掌櫃吩咐夥計們,最近不要接大的主顧,有大客商找到東家老爺,就怕這囤的米不夠,大客商轉到別家。


    夥計們答應著。


    翌日,杜老爺帶著一中年男子到鋪子裏看米,最後決定要二百石精米,運到嶺北,出價八錢銀一石。


    這可是筆大生意!夥計們都豎起耳朵,緊張地伺候。


    馮掌櫃聽說二百石,有些遲疑,咬咬牙還是說有,中年男人交了十兩銀子的訂金,還提醒馮掌櫃,若是發不出二百石耽誤他啟程,就要賠上百兩銀子。


    馮掌櫃囁嚅著答應了。


    出了米鋪,杜老爺和中年男人分道揚鑣。


    一個夥計要出去買些雜物,馮掌櫃擺手讓他快去,夥計出門跟上那個中年男人,在他身後,琉璃穿著素淨襖裙,帶著木木,悄悄尾隨。


    夥計跟到中年男人住處,向店家打聽了那男人,果真是嶺北來的商人,不獨做米的生意。


    夥計轉身就去了劉家米鋪隔壁的雜貨鋪,片刻後劉家米鋪的掌櫃也進了雜貨鋪。


    琉璃沒等他們出來,帶著木木回了府。


    午後,有人送信,琉璃看過之後帶著木木去了雨後齋茶樓,上二樓坐在馨蘭雅室。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隔壁聽荷雅室有人進來,招呼著坐下。


    “不知這位兄弟邀在下至此,有何事商談?”飲了一口茶,那中年男子問道。


    “既然兄台開門見山,那小弟就直說了,聽聞兄台要訂許多精米,小弟是劉家米鋪掌櫃,想和兄台做這筆生意,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年輕的掌櫃總有幾分意氣風發,仿佛誌在必得。


    “掌櫃怎麽知道?我與杜老爺多年生意往來,並不曾看別家的貨。”中年人詫異。


    “經商之人,總有些門路,不足與人言,兄台在杜家進米八錢銀一石,小弟可以七錢一石出貨,兄台可是多賺許多銀子。”年輕掌櫃說道。


    “可是我已經交了訂錢,怎可言而無信,而且二百石精米,除了杜家,在下不信別家能有這麽多存貨。”


    “兄台大可放心,既然想做下這筆生意,小弟自然就拿得出這些精米。”年輕掌櫃急忙拍胸脯。


    “那好,我便去退了杜家的訂金,買你劉家的米。三日後我便啟程,你可要盡早備齊貨,如若耽誤了可是要賠我百兩銀的。”


    年輕掌櫃連連說好。


    先不說馮掌櫃將要如何應對,卻說這日已是十八,梧桐過來傳話,讓琉璃巳時正和二小姐一起出門,去齊府赴宴。


    木木給琉璃打扮起來,想著齊素錦是個和離歸家的婦人,必穿得素淡,所以給沈琉璃挑的衣裙也偏素雅些。


    琉璃不由偷笑,那齊素錦可不會穿得素淡,怕是江中府的女子,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她的豔色,所以不顧木木反對,挑了一身桃紅色短襖榴仙裙,螺髻上扣了一支桃花冠,背上她的大口袋,聽著木木不滿的嘟囔出門了。


    在二門等了一刻鍾,沈流星才施施然的走出來,一身素淡的秋香色衣裙,配上她“借”去的金首飾,再拿出才女的端莊範兒,妥妥老了十歲。


    “三妹妹怎的穿得這般鮮豔?難道不知齊大小姐是和離歸家女?”沈流星鄙夷地打量琉璃的妝扮,心裏的妒忌直往外冒:死丫頭挎著討飯的袋子看著都俏皮可愛,就不該答應帶她去齊府。


    “二姐姐,她和離我又沒和離,為何不能穿得鮮豔?二姐姐穿成這樣,怕是比那位大小姐更像歸家女,沒的搶了她的風頭。”


    琉璃說罷扭身上車,沈流星在後麵氣得臉發白,跺跺腳跟上去,畢竟知府家大小姐宴請,不去很吃虧。


    馬車很快進入齊府,直停到二門,迎客的是齊素錦的嫡妹齊素心,讓丫頭引著沈流星姐妹到後院,花苑的中間設了席,周圍是姹紫嫣紅的菊花,原來是賞菊宴。


    對麵一位身著大紅曳地裙的女子妖嬈地迎過來,拉住琉璃的手,“這位就是沈三小姐吧,果然名不虛傳,隻看這張臉便叫人心生嫉妒,怎麽就你得了上天眷顧呢?”


    齊素錦的話讓正準備先見禮的沈流星臉白了又紅,僵在那裏不知作何表情。


    “姐姐謬讚,琉璃顏色再好,也不及姐姐的好性情令人想親近,與姐姐相識是琉璃之幸。”


    前一世錯過了相識,這如驕陽一樣耀眼的女子曾令她欽佩羨慕,這一世不必耀眼,卻要做個像她那樣自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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