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詢問病患家屬,是否隻有病患一人吃了那米,回答都說不是,但是別人吃了卻沒事。


    這些人都是一樣的症狀:嘔吐,腹痛,重者無法行走,頭暈目眩,甚至手腳輕微抽搐。


    這應該不是中毒,不可能下毒還有人沒事,那就是這些病患對這米中某種東西敏感,其他人卻沒事。


    浮生再去檢查病患的口唇和嘔吐物,想到了一樣東西,可以出現這種效果,便讓琉璃去買一種草藥:寄麻,琉璃急忙讓夥計去買。


    浮生吩咐用一口大鍋燒上水,等寄麻買回來,就扔在水裏煮,之後盛水給病患喝,喝水後半個時辰,病患們紛紛去如廁,很快便減輕了症狀。


    琉璃鬆口氣,控製住了病情便是控製了更大的影響和損失。


    無論是跟著來的病患家屬,還是跑進來圍觀的百姓,都不禁稱浮生是神醫,之前可是找過醫館的大夫了,大夫說這是中了毒,都不肯接手醫治。


    “神醫,我等可是中了毒?”一個先前症狀比較重的中年人問道。


    “其實這是一種特殊的黴米,它本身並非是毒,隻是各人體質不同,你們幾人恰好對這種黴米敏感,就會發作。”浮生拿了一把米放在掌心仔細看。


    “你們真是喪了良心,竟然將黴米放在新米裏售賣。”那人勃然大怒。


    “並非如此,我看這米中隻有極少像是陳米,而且不見黴斑必是經過清洗,不仔細看無法發現,就這一點米,多賺不了幾個錢,何至於冒這樣的風險?”


    浮生遞過米給琉璃。


    琉璃跟著馮掌櫃學了這麽久,用心看自然不難看出裏麵摻著洗過的陳米,隻是馮掌櫃和夥計疏忽了,沒有發現。


    “既然是米中摻入,先找到源頭,不要再流出去。”陸瀟接口。


    琉璃點頭,吩咐夥計即刻去送這箱米的莊子上,將整個糧倉封存,莊子不準任何人出入,夥計答應著去了。


    “就算如此,我們是吃了你們的米出事,就要找你們理論,現在我們家中主事的都去了公堂上,杜老爺也要給我們一個交待。”另外一人說道。


    “那是自然,幾位病患且在這裏休息,所有飲食也由我杜家米鋪負責,我還要去看那位苦主。”


    眾人明白,說的必是那個死了的,也沒有攔著,反正她是跑不掉的。


    琉璃和陸瀟四人都上車,人群後的青袍男人一直注視馬車走遠,才轉身離開。


    琉璃一行人直接去了府衙。


    府衙門前圍了更多的人,地上擺著一張門板,上麵白布蒙著的應是那位死者了。


    還未下車,陸瀟看一眼琉璃,“不如我和浮生先生過去,你就在這裏等吧。”


    琉璃上一世也是這個要強的樣子,事事擋在他前麵,隻是那時她總是要守著他護著他,令他十分厭煩,此時的琉璃雖然還是那樣要強,卻並不願意靠近他了。


    “不必,你大病未愈,不如就留在車上。”琉璃試圖再次勸說,雖然陸瀟對於律法精通,她卻不想讓他與杜家牽扯更深。


    “那就一同去吧,誰留在這裏,都未必安心。”浮生說完話,阿簡已經搭好木板將輪車滑下去,再扶著浮生坐到上麵。


    幾個人走到府衙門前,立刻有人說:“這就是沈同知的庶女,那個囂張跋扈的三姑娘!”


    琉璃一言不發,先是向那地上的屍首施了一禮,而後抬頭看向屍首旁戴著重孝的幾個男女,“我是沈琉璃,杜家米鋪的小東家,請問哪位是主事的?”


    現在還沒有升堂審案,琉璃在這之前,想讓浮生看一下屍首,如果到了大堂上,怕是未必能允許他查看。


    “你便是那個奸商!你家的米吃死了我娘,我們絕不與你幹休!”一個中年魁梧漢子赤著眼睛,大聲朝著琉璃吼。


    陸瀟輕輕拉一下琉璃的衣袖,側身擋住那男子,阿簡也不由推著浮生靠近琉璃一些。


    琉璃搖頭示意沒事,向前邁了一步,對著漢子挑起唇角:“我是不是奸商不是由你說了算,要由這堂上的大老爺說了算,你娘吃了我家的米如何殞命,我也要知道個清楚明白,既然你不顧老人黃泉路上清靜,將她帶到這衙門口,你敢不敢當著這一眾百姓,讓我帶來的醫者驗看?”


    “你帶來的醫者,怎知不會偏幫於你,愚弄我等?我怎會信你的話!”那漢子冷笑。


    “這位醫者已經治愈了其他病患,除了你的母親,其餘人皆無事了,不信可以去米鋪查看,當然,不是說這樣就算了,該我們承擔的,我們絕不推諉,但是如果不驗看得清楚明白,就算去告的是禦狀,我沈琉璃也絕不服。”


    琉璃聲音並不高,卻一字一句說得清除,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由看那漢子,有幾人低聲議論,自然是其他病患家中來告狀的。


    “好,我便讓你驗看。”漢子咬牙說道,撲通跪在地上給那屍首磕了三個響頭,“娘,兒子不孝,不能護您終老,還要讓人驗您的屍身,待他驗看了,兒子定會為娘討個公道,出這口惡氣!”


    那漢子起身,身後哭哭啼啼的婦人也都過來磕頭,琉璃抬頭向圍觀到百姓深施一禮,


    “各位父老,琉璃今日被逼無奈,我的外祖父不知內情尚在牢中,無論是不是冤屈,就算死,琉璃也要死個明白,請各位父老原宥琉璃冒犯,也請各位為逝者留一份體麵,都轉身過去,待醫者驗看之後,琉璃自會向逝者謝罪。”


    眾人看著麵前的琉璃,神色嚴肅認真,說出的話不由人不信,互相對視片刻,便都轉身背對了死者。


    浮生看一眼琉璃,由阿簡推著到屍體旁邊,恭敬施了一禮,才掀開白布。


    這是一個花甲婦人,看穿著家境還算殷實,婦人的麵容扭曲痛苦,麵色青白,雙手似乎有些痙攣。


    浮生蹙眉,從懷裏拿出銀針,用針刺了婦人的指尖,有一點點血流出來,血色十分深,接近於黑色。


    那漢子和他身邊的婦人都緊緊盯著浮生,見婦人指尖血色是黑色,不由落淚,“我娘這分明是中毒,不然怎會流出黑血?”


    “你娘不但不是中毒,甚至都不是因為食用了這米。”浮生收回銀針。


    “你胡說,果然你是偏幫著這奸商。”那漢子大吼。


    浮生不再說話,示意阿簡推他回到琉璃身邊。


    那漢子為老婦人蓋上白布,怒視著琉璃,“這分明是中毒,你休想狡賴!”


    琉璃聽浮生低聲說了內情,這時府衙內衙役們喊堂威。


    齊知府親自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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