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隻是到我這裏來抒發你那點小情懷的話,我不得不說你找錯人了,我對救世主男孩兒的心理曆程毫無興趣。至於你那個教父,”過了很久,斯內普的聲音才在房間裏響起,冷的不帶一絲星火氣,仿佛他這人原本就是鐵石心腸的。他說到西裏斯的時候頓了一下,接著繼續接下去“我從來不曾也不想掩飾我最大的樂趣是看到他死亡。”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見到他真正在你眼前死去,實際上當你真的麵對少年時代的死敵消亡時,你得到的並不是預期中的快感,而是一種深深的悵惘。那些人的離去預示著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歲月將隨之消亡,你曾經的天真單純以及年少輕狂將隨著他們一起被埋沒在曆史的洪流中沒有人知道。哈利在心裏默默的補充,就如同當初我跟馬爾福一樣。


    “我來到這裏並不是請你當我的長腿叔叔的,那些話隻是附帶,實際上我的主要目的是來,”哈利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從兜裏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我是來送信的。”


    “信?”斯內普瞧了一眼桌麵上的信封,並沒有去拿。


    “作為不能讓你如願的對我的教父進行報複的補償,我送給你一封信,一封,”哈利看了看那有些泛黃的信封,緩緩的說,“一封遲到了十年的信。”


    斯內普像是猜到什麽似的,他的身子抖了起來,死死的交握住自己的手,不敢去看那封信。


    “我很抱歉,當年我的父親並沒有把它放進郵筒,我不知道他是不會做還是因為不想做,但我覺得你有權力看到它。”哈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袍子,“這是我在遺物裏找到的,我母親說她在上麵施了個小小的魔咒,確保在除了收信人以外的任何人拿到它時都打不開,你不用擔心有別人看過。”


    斯內普像一片陰影一樣的坐在那裏,沒有任何響動。


    “我想你可能並不希望你讀信的時候我在場,所以,我先告辭了。”哈利起身向斯內普行過禮後告別,走到門口時他又忽然停下腳步,“羅恩對你很是尊敬,他希望有一個跟隨你學習魔藥的機會,如果你願意給他的話。”


    說完這句話,哈利走出了斯內普的辦公室,並幫他關上門,囑托看門蛇不要放任何人進去。


    好吧,實際上他說了謊話,有人看過那封信。


    前世的他在三十一歲的那年無意中發現了母親留給斯內普的信。那時母親已經去世了三十年,而斯內普離開那個世界也有十四年,寄信人和收信人的離開讓那道魔法變得無效,於是哈利有幸閱讀了全部內容,並且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內流滿麵。


    那封信,其實可以拯救一個男人原本不幸的命運,但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嫉妒而永遠隻能成為遺憾。


    這一次,他終於能親手將這封信交給斯內普,來彌補自己的父輩曾經犯下的錯誤。


    **


    斯內普一個人在室內坐了很久,他看著信封上收件人的姓名,一個字一個字的拚過去,仿佛從來都不認識它們一樣。


    西弗勒斯·斯內普。


    過了很久,他終於拿起了那封信,手指慢慢的滑過熟悉的字體。他曾經見到過很多次,樹下並排的書上她寫給自己的留言,圖書室的桌子旁她寫的羊皮作業,教室前麵遞來的紙條署名……,曾經熟悉的像是他生命裏的一部分,卻忽然消失的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他沒有想過她會寫信,在那個時候,用這種方式。


    斯內普閉著眼輕輕的吻上那娟秀的字體,然後他聽到小聲的啪嗒一下,信封的封口處浮現了一排美麗的花紋,它們緩緩的向兩邊移開,露出裏麵有些陳舊的紙張。


    那是莉莉留給他的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信,在她遇害的三天前。


    **


    “親愛的西弗勒斯,


    你最近過的好嗎?要我說這連綿不斷的大雪天真是糟糕透了,它們壓壞了我種的醋栗,這讓我非常生氣。因為雖然魔法很容易恢複好,但是哈利喜歡那些純天然長成的果實做成的果醬,所以我不得不容讓詹姆出去買了一趟。這壞小子實在太挑食了。


    好了,聽完一個愚蠢的笨媽媽抱怨完她家的小崽子之後,我們終於可以聊點正經的東西了。重複第一個問題,你最近過的還好嗎?你也許會意外我給你寫信,可是如果我告訴你上個禮拜我收到了多卡斯·梅洛絲去世的消息的話,你或許能明白一些吧。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總是咧著嘴笑傻姑娘,我們第一次就是在她的幫助下進入九又四分之三月台的,沒想到一轉眼間她就已經再也不能同我們一起歡笑了。這不是我第一次接到朋友死亡的消息了,到處都在死人,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生命的脆弱。我並不懼怕死亡,也並不懷疑正義一定會戰勝邪惡,隻是我不能確定在黎明到來那天需要多少鮮血去給那個魔王陪葬,而在這場戰爭中又有多少人會死去。現在是他們,或許下一個就會輪到我,或者你。是的,西弗勒斯,我很擔心下一刻會聽到你的死亡的噩耗。請原諒我此刻的懦弱,因為我發現不管經過多長時間的準備,我仍然無法平靜的接受各種噩耗,尤其是那種噩耗來自於我們熟悉的人,像是我的爸爸媽媽,或者你。


    當我一個人坐在屋裏,想象著某天詹姆他們會帶來你去世的消息時,我總會忍不住哭泣。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我們以前的吵架時多麽的沒有意義,無論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麽爭執,那都抹殺不了你是我的朋友的事實。一個最好的,最不可缺的,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朋友。


    不要懷疑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是第一個告訴我魔法是什麽的朋友,你是第一個陪我闖入四分之三月台的人,你是第一個陪我走進魔法世界的人……你在我並不漫長的生命裏占據了絕對不能輕忽的時間,你就像我的親兄弟一樣,甚至對我來說你比佩妮還親,你早就成了我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很遺憾我們最終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所以你不能想象我是多麽的憎惡斯萊特林,多麽憎恨馬爾福。是他們把你引誘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當初知道你會在那裏遇到那些人渣的話,我寧可陪你一起進入斯萊特林,好讓你跟他們的接觸不要那麽頻繁。那一次我沒有接受你的道歉,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明白我是為何生氣,我生氣的從來都不是你脫口而出的侮辱,而是心痛我的朋友怎麽變成了一個讓我覺得麵目全非的人。


    心靈上的距離比身份的差異更可怕,而思想的分歧更讓我們走向不同的道路。等我現在回望以前時,我隻是遺憾如果當初我能耐心的跟你討論一下關於未來的選擇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我很抱歉,可是當初我們都太年輕,也太驕傲,所以最終隻能分道揚鑣。


    所以,西弗勒斯,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該怎麽勸你。你追隨了黑魔王,那是一條沒有後路的路,我不知道你是否在那條路上得到了你想要的力量和名譽,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獲得快樂,因為你根本就不像他們那樣冷酷無情,以淩辱欺負別人為樂。你的內心仍然向往光明,正直並且善良。如果你真的像一個爛透了的蘋果那樣壞就好了,至少我現在不用這麽心煩,但是很遺憾,再過一百年你也變不成那種人。所以這讓我擔心,我想勸你退出,但是我又知道你的退出必須以死亡為代價,而那又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西弗勒斯,請在戰爭中保護好你自己吧,盡量不要深入到他們的核心,因為那樣你付出的將要比你得到的多的多。我想以你的魔藥天賦,找一個相對隱蔽而又安全的職位並不會太難。說到這裏,我要申明我並不是低估你的能力,隻是我真的擔心你,擔心現在,更擔心戰後的清算,雖然在現在就開始設想那些遙不可及的事情顯得很愚蠢,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停下來。


    作為我孩提時代唯一也是僅存的朋友,我無比的希望你能過得好一點。安全,並且幸福。說到這裏,我忍不住又要勸你找個好姑娘了。雖然現在是戰爭時期,但是也並不妨礙享受生活,瞧,我現在不就是有哈利了嘛。愛能幫助我們更勇敢的麵對現實的困難。注意,在這裏我說的是一個真正的,你願意娶她為妻子的,願意和她攜手共度一輩子的人,而不是食死徒裏那些不幹不淨的女人。我知道一些你對我的感情,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掩飾的意思,並且你和詹姆他們還因為這個發生過不少矛盾(請無視詹姆那個蠢貨吧,他昨天又弄壞了我買的洗衣機)。但是,作為一個摯友的角度,我想告訴你那並不是愛情。


    不用急著反駁,西弗勒斯,你真的從來都沒有弄清楚過愛情和友情之間的區別,難道你從來都沒有發現你看我的眼神跟詹姆看我的完全不一樣嗎?我知道你愛我,但那種愛並不是愛情。因為你愛的是你想象中的我,或者說你透過我看到的一些東西,諸如光明,諸如溫暖,而不是我這個人。你以為擁有了我就能擁有了那些美好,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許多東西不能借由別人得到,而是要你自己走出去自己爭取才能獲得。例如,幸福。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完美,我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是你卻從來看不到。


    真正的愛是你看到了他的缺點之後卻仍然覺得他該死的迷人,就像詹姆,他的缺點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還多,但是我很可悲的發現這個家夥是如此吸引我。希望你看到這段時不要生氣,我寫這些給你並不是想像你炫耀我的幸福,而是想要告訴你,愛上一個混蛋並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所以,西弗勒斯,走出你的地窖,站在陽光下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吧。很多遙不可及的東西其實一伸手就能夠到、我了解你的個性,我知道你的冷漠隻是你的保護色,因為害怕被拒絕,所以你用別人更快一步的拒絕這個世界。


    西弗勒斯,勇敢一點,你已經不是那個不起眼的小男孩兒了,實際上你並沒有發現我們在學校時有不少姑娘喜歡偷偷看你,當然如果你肯多花點心思在外表上,並且不那麽嚴肅的話,我敢保證被你吸引的女孩子會成打成打的增加。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認真的說,你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足以匹配任何一個優秀的女孩子,所以請大膽的追求你的幸福吧。我支持你在這上麵的任何努力,在我看來這比追尋黑魔王要來的有意義的多了。戰爭總有一天會結束,但幸福卻不會完結。


    哈利又在哭了,我得結束這封信去陪他了。因為黑魔王的關係,我不能確定貓頭鷹的可靠,所以會用麻瓜的方式把它寄給你,希望你在萬聖節前能夠收的到。


    萬聖節快樂!


    你永遠的朋友,


    莉莉·波特


    ps1: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請忘記我們曾經在年少時說過的那些傷害彼此的話。希望在戰爭結束後的某天,我們能重拾昔日的友誼,我可以在我和詹姆的家裏用我最拿手的小甜餅招待你和你的另一半。


    ps2:如果有一天接到我死亡的消息,請不要過於悲傷。當我選擇了我的道路時我就知道了我該付出的代價,這不是任何人的過錯,這是連梅林也無法避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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