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在下,整個南雲靈域成了冰雪的世界,放眼望去茫茫天地、晶瑩聖潔。


    一陣寒風卷起雪沫子,吹過牛頭山頂,折斷了一棵萬年古鬆的枝丫,徑直墜落砸向一個“雪人”,剛要靠近,就被震碎成了齏粉散落一地。


    辛卓睜開眼睛,看向不遠處,那裏是一處山穀,裏麵的環境和其他地方格外不同,綠意盎然,還有不少鳥雀聚集,赫然是一處溫泉。


    此刻溫泉中隱隱傳來一陣水花響動。


    他笑了笑,道:“你說她們做的什麽打算?”


    申公演的魂魄一閃而出,撓了撓下巴:“咱們等了一個月也沒見這群偽仙來攻,倒是來了兩個女仙洗澡,令人費解啊,莫非是……玩的什麽殺局?”


    辛卓搖頭:“隻有她們二人!”


    申公演恍然,賊笑一聲:“美人計?”


    辛卓想了想,實在不知道這個美人計有什麽意義,自己雖然不介意女色,但要看何時何地,說道:“你說我是直接殺了她們還是……”


    申公演嘿了一聲:“一個六元仙尊,一個八元仙尊,殺了意義不大,無根之氣也不見得有多少,還挺殺風景,不如去瞅瞅,美色當前,不看白不看?”


    “說的有道理!”


    辛卓伸了個懶腰,身形一閃消失無蹤,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溫泉旁的一片叢林後,透過茂密的荊棘看出去,隻見那熱氣騰騰的溫泉中,兩道曼妙的身影正在洗浴,一個嬌小可人,一個體態修長,雖然都穿著輕紗,但朦朦朧朧更顯美感,可謂是溫泉水滑洗凝脂,羅裘薄紗半遮凶,驚鴻一瞥,便可見世間的美妙。


    關鍵這兩位都是仙女,不食人間煙火,輕盈靈動,就是肌膚也如羊脂美玉,晶瑩剔透。


    辛卓必須承認,很養眼。


    申公演傳音入密:“妙啊,老夫魂魄都穩定了一些,這甚至讓老夫想起了黑暗紀元的那群女仙……”


    辛卓回道:“怎麽?你還看過黑暗紀元的女仙洗澡?”


    “那是自然……”申公演感慨,“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當年的記憶,如今這天上人間萬卷書籍,也記不下黑暗時代的複雜與美好。


    那時候的女仙都是頂頂有個性的,個個都是德高望重、最接近真仙的存在,相比之下,現在這泉水中的兩個,顯得有些庸俗。”


    辛卓想象了一下,是了,那時候真仙庭毀滅不久,從廢墟中走出的得道女仙,可不就是個個出類拔萃、萬人敬仰的天上女子?


    認真說道:“沒錯,不經意間的碰見、刹那間的心動與偷人的感覺,令人很著迷,眼前這兩位蹩腳的做派,確實少了些意思。”


    申公演點頭:“你看那個身材嬌小一些的,一直在東看西看,顯然是在觀察你出現沒有,明明很漂亮,卻有些投機把倒,沒意思的緊,咱們隨隨便便瞅她半個時辰就離開,看看她們接下去怎麽做?”


    辛卓頷首:“行!”


    ……


    “真武天王……”


    中域,又一波九天山海仙人的強勢進攻,推到了第三界山,被武者拚命反撲打退。


    此刻,第五界山,懸空穀。


    白綾裹滿七座大殿,渾身浴血的數萬武玄兵剛剛返回,便在無雲子、陸有悔、洛舞、青鸞、崔鶯兒四人、熊掌五女、聖屈子、鳳元修、澹台靈綺和齊良才等等人的帶領下,展開祭祀,祭祀之人——辛卓。


    這時候祭祀,可能為時過早,但晚一些,萬一故人悉數戰死,連祭祀的人都沒了。


    當年姽、姒兩家,也有不少高手參與,尤其是姽無鏡,正站在洛舞身邊,臉色複雜到了極點。


    辛卓獨鎮一域的事,傳回來有些日子了,迅速在中域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人鎮守一域,這是何等的蒼涼與悲壯?


    特別是,據聞南雲靈域本就有十五位準仙帝進攻,再加上無妄海的數十位準仙帝前往,即便辛卓已經破入準帝,可寡不敵眾,如何能活命?


    這種事,人間從未有過啊!


    前麵敵人無窮無盡,而身後無一援手,那是何等的絕望!!


    辛卓!


    天地之英豪,冠絕古今之準帝天王!


    一切負麵的目光全部消失,隻剩下悲愴。


    就是當年與他有過過節的人,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此時,隨著無雲子悲痛欲絕的祭文,前方巨大的牌位上,“故真武天王辛卓之靈位”,好像也“散發”出令人悲痛之意。


    四周哽咽聲一片。


    “公子……”


    熊掌等人無助的失聲痛哭,她們被扶青天王強行帶回,就是有心回去,也穿破不了四周的仙人大軍包圍,此生……隻怕與公子再無機會相見。


    “不知師弟最後的一刻,在想什麽?這個季節南雲靈域冰天雪地,他冷不冷……”


    洛舞喃喃著,眼角有淚水劃過。


    姽無鏡一見,眼圈跟著泛紅,拍拍她的肩膀:“也許……”


    也許什麽,說不出了,他也是與仙人廝殺百年不死的修為高明之輩,卻連帶入辛卓的處境的想法都不敢有,那麵對的可是數十位準仙帝和數百萬強大的仙人啊。


    絕境!徹徹底底的絕境!


    不遠處的宮殿中,宋定元老祖與三五位準帝負手而立,默默看向南雲靈域方向,幽幽一歎。


    即便給了辛卓太虛帝鼓,他們推演了十七次,每一次辛卓都是必死。


    ……


    “妙啊!”


    南雲靈域,牛頭山溫泉旁的荊棘後,申公演嘖嘖有聲:“你看那個小個子仙女,那個扭捏舞動,露了啊……”


    辛卓揉了揉眉心,忽然失去了興趣,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白晶玉仙忽然護住前凶,大聲嗬斥:“什麽人?”


    不知用的什麽方法,終於發現了辛卓的蹤跡,臉上驚懼、憤怒,但一雙眼睛卻在滴溜溜的轉,嘴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一旁濕漉漉長發披散雙肩,美態朦朧的淩霄仙君,卻是微微蹙眉,她也感受到了辛卓已經觀看很久了,隻是似有若無的眼神卻無半點邪念,他在……想什麽?


    “我看見你了,還不出來?”


    白晶玉仙聲音更顯憤怒。


    申公演一股煙竄回望月井:“你準備……”


    話沒說完,就見辛卓裹挾磅礴恐怖的血氣、混元神力與準帝氣勢,一步到了溫泉上空,俯視下去。


    申公演吃了一驚:“啊,你這,太粗魯……”


    “啊!”


    白晶玉仙故作後退,仰麵看向辛卓,咬牙道:“想你堂堂人間天王,準帝老祖,竟是、竟是如此下作,你……”


    辛卓冷笑,伸手一抓,一股混元神力猛然卷去,破開泉水,將白晶玉仙抓到半空。


    下方的淩霄天君揮退激蕩的泉水,沉聲道:“辛卓,你我之戰,在於正麵相搏,此來並無惡意,不要殺人!”


    辛卓沉默,隻是飛起一腳,金光炸現,正中白晶玉仙胸口:“庸脂俗粉!”


    “砰!”


    “啊——”


    那白晶玉仙也是六元仙尊修為,卻實在無力抵抗,慘叫一聲,倒飛數百裏。


    辛卓隨即揮舞衣袖,招出眾域風,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其擊飛向遠處,這才看向下麵泉水中的淩霄天君。


    淩霄天君眉心緊鎖,身體微顫,滿泉皆是仙光,肅殺且淩厲。


    辛卓背負雙手,冷冷道:“八元仙尊,你一人不是我的對手,給你兩個選擇,魂飛魄散或者跟我走!”


    淩霄天君稍一猶豫,散去一身仙尊氣勢,道:“好,我跟你走!”


    ……


    夜幕降臨,風雪更甚,天地間一片昏暗。


    牛頭山頂,一座仙人的小院法寶被辛卓從戰利品中取出,以玄元力催化。


    此刻房間中點著火爐,溫暖如春。


    淩霄天君曼妙的身姿盤坐在火爐旁,神色遲疑,看向對麵沉默不語的辛卓,問道:“你想讓本天君做什麽?”


    辛卓輕笑道:“你們的來意是什麽,你心中不清楚?”


    淩霄天君一時有些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苦笑道:“原來人與人是不同的,我們本想效仿當年白帝青鳥的事,隻是本天君自小修行,不問世俗,更不知男女之事,八百年舉霞飛升,入了天庭點卯,天庭仙規森嚴,至今對這種事也是稀裏糊塗,未免生澀的厲害,現在看天王的樣子,怕是也無此意,倒是我們孟浪了!”


    辛卓道:“誰說我無意?”


    淩霄天君猛的看向他,櫻唇張了張,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辛卓揮舞衣袖:“算了,我問你幾件事,如實回答。”


    淩霄天君鬆了口氣:“好,天王請問。”


    辛卓道:“來自無妄海的一眾準仙帝何時到?”


    淩霄天君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們去了人間虛無界,不知何時才能到。”


    辛卓沉默了片刻,沉聲問道:“宜主大天尊,現在如何了?”


    淩霄天君猛的看向他,神色巨變:“你……你莫非真的認得大天尊?”


    辛卓道:“你隻管回答!”


    淩霄天君道:“不瞞天王,本天君雖然在天庭苦修多年,也算有些地位,卻差大天尊太遠,很難接觸到她,隻知她一直在第九重天,前些年出了九重天,在第七天隱居,除了白帝、青鳥、九天玄女等人,無人可以靠近!”


    說完,猶猶豫豫。


    辛卓道:“有話不妨直說,我隻是打聽一下,與仙武之戰無關。”


    淩霄天君道:“我不知天王為何要打聽大天尊,是否是當年大天尊下凡賜予過天王機緣,據本天君所知,宜主大天尊早已隕落,現在的她,隻是一縷意識,怕是不久也會消散!”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辛卓猛的站起,臉色驟變。


    趙宜主,那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女孩子,一起異世流離,所有的機緣和修為都甘願放棄,隻為尋找到被放逐黑暗的自己。


    自己這些年苦修,何嚐不是為了早些見到她?


    若是她不在了,這世間還有什麽意義?


    要這身修行有什麽用?


    淩霄天君不明所以,蹙眉道:“此事,我也是機緣巧合聽二公主和東王母說起過,想當年真仙都隕落,世間哪有什麽真正長生不死的人?宜主大天尊可是真仙庭破滅後開天辟地的仙人,已經存在了數十萬年,那些年為了尋找一個人,一身修為耗盡、重修,再耗盡,就是壽元無盡,也該入輪回了。


    東王母為仙帝隕落後的天庭之主,一定不會妄言!”


    辛卓胸口起伏不定,前世今生種種,都化作了無盡的恐懼和無助,全身血液沸騰,一口鮮血吐出,臉色臘白,氣息混亂不堪。


    淩霄天君臉色驚異,眼眸深處露出一絲殺意,手心滴溜溜的出現一枚血紅色的寶珠。


    誰料就在這時,辛卓的氣勢忽然攀升到無極練道七重台巔峰,背後三十三枚周天道果碩碩生輝,狂暴的氣息轟然震碎了法寶小院,扔出十八銅雀圈,當頭套去。


    淩霄天君手中的血色珠子,剛剛躍起,便被收了,她臉色一變,擰身一轉,大羅無量通天徹地,三十六枚真仙道果沉沉浮浮,氣息攀升數十倍,一掌仙元無極,打向辛卓胸口,四方萬裏空間破碎,山川崩塌。


    “嗡——”


    辛卓同樣拍出一掌,身後半座天空攢射數十萬道魔焰,化作一尊滔天魔影,隨之打出一掌,沿途所過,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化作飛灰。


    “砰!”


    整座牛頭山炸裂,璀璨的光芒中,飛沙走石,金色與黑色糾纏。


    淩霄天君悶哼一聲,麵色痛苦,如同蝦仔一般倒飛,一身大羅無量仙力紊亂不堪,她的一雙瞳孔收縮,單對單近身廝殺,才知道辛卓這個人有多恐怖!


    然而辛卓不依不饒,一閃而來,伸手一指,天地分二色,遙遙三萬裏,化作金鬥神剪一剪剪去。


    倉促之間,淩霄天尊已經無力抵擋,千鈞一發之際,紫氣如海,彌漫萬裏,一道身影一閃擋在了她麵前,槍出如龍,崩裂四方。


    “嗆——”


    刺耳的爆鳴響徹長空,那九龍長槍的槍柄凹陷進去一塊。


    趙沽名喝罵一聲,卷起淩霄天君飛退,落到遠處風雪冰層上,炸開數千裏的冰霜。


    隻見前方黑暗中,影影綽綽,一眼看不到邊,全是仙人,赫然是那群天兵天將和準仙帝到了。


    “辛卓!”


    趙沽名放下淩霄天君,看向高空中氣勢駭人的辛卓,沉聲道:“你果真是人間肮髒武夫,如此不知趣味!”


    鬼知道,他看見妹妹白晶玉仙吐血飛回,隻說了句“淩霄天君被辛卓拿了,此人不是白帝”昏厥時,眾仙心中是何等憋屈?


    送上門的兩個女仙,一個被打回來了,一個被抓了?


    “呼——”


    辛卓吐出一口濁氣,此刻他沒有任何說話的心情,趙宜主生死難料,時間不等人,他必須要盡快入境,至少有進入天庭的資格,他需要去看一看。


    雙手結印,四足金烏法相附體,人間準帝精血環繞,混元神力鋪天蓋地。


    【十曜八荒神域】神通一閃而出,十日映空,卷下萬裏大域。


    善屍道元,對著眾仙灑下滿天招討神光。


    【滅絕三界巫兵風暴】頃刻間分身八千,演化殺戮風暴,刮向眾仙。


    一劍斬出,橫貫長空數萬裏,直奔趙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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