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則君。


    當初的水月庵太子妃慧如蘭,也是後來的大周皇後、太後,此刻挎著個小包,一副尋常女子打扮,四處張望,顯得有些落寞。


    辛卓實在沒想到,在這裏會遇見她。


    恰在這時季則君也看見了他,眼睛一亮,大步走來,拱手一禮:“薑兄!”


    頗有些英姿颯爽,而且“薑兄”這個稱呼也非常玄妙,理論上來說,辛卓是她的小姑子夫婿。


    辛卓好奇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季則君有點不好意思,挽了下耳邊秀發:“深宮枯燥幽冷,豈能毀了一生?我看見那上古武者路過帝都宣口諭,想來試試。


    這武道大爭之世,三千繁華,若不走走看看,一生豈非無趣?”


    “有道理!”辛卓問道:“所以,你想好了進入某個宗門做弟子?”


    “這是盛世降臨後所有人的一種選擇,太平宮、紅花、神隱各宗總歸是弱了許多,你來此不也是嘛?”


    季則君眨了眨眼,調侃道:“咱們若是選擇一個宗門,做對師姐弟,是不是很有趣?”


    其實沒什麽意思,辛卓看了眼四周:“說實話,我是來找人的!”


    季則君點著下巴:“找你的小情人蘇妙錦還是你娘她們?”


    辛卓笑道:“都找,你有眉目?”


    “蘇妙錦那丫頭現在一個月也說不上一句話,一個地方一呆就是一天,我也不知在哪裏。”


    季則君道:“但你娘她們就在對麵客棧最貴的客房吃雞腿,我剛剛遇見女英和璿璣端著兩大盆鹵煮上去。”


    辛卓拍了拍額頭,這都什麽事,沒心沒肺的一群人,一點也不省心。


    ……


    “司南第一樓”,是個五層高的破舊客棧,最貴的客房當然是在最高層、也是一百兩黃金一間的頂級房間。


    如今小鎮人滿為患,能尋到這處房間,也是有本事。


    辛卓辭別季則君進了客棧,剛剛接近房間,便聽見裏麵一陣嗦骨頭聲和嘰嘰喳喳的議論:


    “以公紙的聰明,會不會已經跑回去嚕……”


    “唔……難說,按說公子被那女人擄走,那女人是雲霧海的高手,被陣法擊傷後,她首先要尋求宗門的庇護,此處距離最近,想必會到這裏來……”


    “我怎麽聽說雲霧海離長壽村也不太遠?”


    “我們已經找遍了方圓幾百裏,又不知雲霧海在何處,該怎麽……唔……找……”


    “先看看吧,這裏人最多,總歸會有一些消息,其實以我們的武境修為,即便找到了也很難救出,這孩子從來不省心,但凡出了點意外,老娘我便入這些宗門,將來殺了雲霧海滿門……”


    “公子不會的……”熊掌語氣哽咽。


    辛卓揉了揉眉心,推開房門,一股濃鬱的鹵煮味撲麵而來。


    房中一張紅木八仙桌上放著兩大盆鹵煮,姬九巍、蟬衣、薑女英、白璿璣、熊掌和山藥一身男子打扮,素麵朝天,大塊朵頤,手上拿著雞腿,嘴中尚未咽下,嘴唇油乎乎。


    聽見響動,一起轉頭看來,不由瞪大眼睛,拚命的眨啊眨。


    然後,一起衝了過來,鹵煮油塗了辛卓一身,尤其是熊掌,最愛鬧騰,眼淚和油漬,就屬她塗抹的最多。


    老娘姬九巍鬆了口氣,扔了雞腿擺出母親的威嚴:“我兒沒事就好,你是如何逃出那女人魔掌的?為娘擔心了好久。”


    辛卓坐在一邊,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雞腿,正色道:“我吃了一盆雞腿就逃出來了。”


    姬九巍怔了一下,舔舐一下嘴唇,再次輕咳一聲。


    “公子,你別這樣。”熊掌滿臉通紅,拽著辛卓的衣袖,扯了扯。


    姬九巍看了眼兒子臉色,也道:“為娘帶著熊掌她們跑遍了方圓幾百裏,找遍了山川河流,遇到了好多次危險,心焦氣燥,不得已才來這裏碰碰運氣。”


    “算了!”


    辛卓收了玩笑之心,也覺得肚子餓了,指著盆子:“開吃!”


    “公子您快試試,這盆是麻辣的,這盆是五香的。”


    兩大盆雞腿不過片刻,被吃的一幹二淨。


    然後,有個問題擺在一家人麵前——


    何去何從?


    姬九巍說道:“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回長壽村隱居,隻是這武道大爭之世,閉門造車實在無趣,為娘潛修了半輩子,早年喪父、喪夫,中年時你這個兒子又不省心,幾次真死假死,你老娘這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為娘想闖一闖,想看看這花花紅塵,不如……你們回去吧!”


    姬九巍其實本身就是個武道狂人,膽大包天的不安生之輩,十幾歲敢聯合兄長天授大帝奪帝位,二十來歲敢慫恿丈夫滅西域三國,直到三十許歲被西域妖丘害了,才安生一些年,此刻心又活泛了。


    白璿璣遲疑了一下:“學生也想試一試,闖一闖。”


    “叔父,女英也想試試。”


    “公子,奴婢也想看看這武道盡頭是何物,請公子恩準。”


    六個人,四個已表態。


    辛卓看向熊掌和山藥,熊掌咬了咬銀牙,斬釘截鐵的說道:“妾身沒有那麽多想法,公子去哪我就去哪,妾會一直守著公子。”


    山藥遲疑了一下,也道:“妾身也是。”


    辛卓點著桌子,這就如同前世,女人想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總不能阻止她們的想法和打算。


    這大爭之世,一切從頭再來,一步一攀升的野心,何人沒有?


    “武道的盡頭是長生!”姬九巍點醒,“長生則可以不用生死離別,沒有痛苦與離愁。”


    隨著這次獨特、未知的武道盛世降臨,“武道盡頭是長生之說”已經甚囂塵上,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切實際和稚嫩,但這至少是所有武修之人的終極追求。


    老娘有這種想法也無可厚非!


    辛卓下定決心,說道:“好吧,家裏我已安排妥當,娘,你們若有這種想法,正好趁此時,入那宗門試試。”


    坦白來說,他對十八宗收徒也十分感興趣,最重要的是,如今武道盛世降臨,總該有些去處和追求——


    武道巔峰!


    誰又不想上去看看?


    一家人定下基調,放下爭辯,接下來便是商議具體之事了,姬九巍說道:“我們找你剛到這裏時,曾聽鎮中橋頭的一位說書先生詳細說過十八大宗門,以我們的天賦與資質,想必入門不難,問題是入哪個宗門?”


    薑女英說道:“既然是一家人,自然是入同一宗門的好,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熊掌點頭道:“最好是上九宗。”


    姬九巍一錘定音:“淩雲宗、誅仙大宗、昊天宗、玄天劍宗,咱們明日四選一,其他無視便好。”


    “為什麽?”辛卓問道,不是該看一看哪一宗門實力最強麽?宗門強,則代表靠山強,而且……陳長生的昊天宗和公孫璃的玄天劍宗,因長壽村之事顯然不太方便。


    姬九巍笑了笑:“名字好聽,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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