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宗,上千間宮闕,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山珍靈草淩亂、仙鶴和靈獸俱被震死,隨處可見累累白骨和鮮紅的血液流淌,那五顏六色的宗門牆壁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那藏經閣、武殿的經籍灑落遍地,染成了紅色。


    廢墟中幾縷青煙,嫋嫋上升,一片死寂。


    上萬年的宗門傳承,基本斷絕。


    “謝前輩開恩,小人此生不是大衍弟子!”


    “謝前輩不殺之恩!”


    但也有一二百人無法承受死亡的壓力,滿心的鬥誌、誌氣消散一空,蒼白著臉,自廢心法,起誓與大衍再無關係,踉蹌著直奔遠處逃走。


    這些人,此生心境已亂,絕不敢再認大衍,也無任何報仇之念。


    辛卓輕飄飄的落在地麵,掃視一眼四麵八方,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讓開一具具屍體,一步步前行。


    薑玉圭和小黃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薑玉圭滿臉潮紅,笑道:“兄長不必有心裏負擔,大衍殺你多年,你滅大衍合情合理,這些人身為大衍弟子,受大衍一世的教誨與恩惠,自然也該承擔應有的因果!沒人會說你殘忍!


    要知當年萬族聖主、人族大佬,哪個不是殺人萬千,血流成河?


    我最佩服的是,兄長滅了一宗,竟然隻用了一個時辰,真特麽暴力啊!


    可是,兄長怎麽滅的人家護山大陣?一劍就破了,太過分了!”


    辛卓回頭瞥了他一眼,說的一身勁的薑玉圭乖乖閉嘴,差點咬到舌頭。


    “嗯……”


    這時死屍中,忽然踉踉蹌蹌的站起一名渾身是血的女子,臉上帶著麻木之色,握緊一柄殘破的劍,指向辛卓,用一種決然的姿態,一字一句:“惡人辛卓,大衍宗朱武峰,第三代弟子邢司南,與伱廝殺!”


    辛卓淡漠的瞥了她一眼,輕輕彈指,纖細的身姿便如破布一般倒飛,一口鮮血噴出,長劍脫手,臉上帶著解脫與力不從心的滔天恨意,再次跌落在死屍中。


    薑玉圭眨眨眼,道:“好像沒死!我再補一刀!”


    辛卓瞪了他一眼。


    薑玉圭道:“不怕她將來報複?”


    辛卓冷笑:“她若有這個能力,我等她,豈非是一件樂趣?”


    此刻終於走到了大衍宗主脈第一峰,召出望月井。


    【特殊祭靈:一個超級宗門。


    降服度:90/100


    注:可攫取。】


    伸出手:“收!”


    “咻咻咻……”


    千、萬道朦朦朧朧的宗門氣運,從四麵八方的廢墟中,盤旋而出,直奔望月井中,經過轉換,萬鳥歸巢一般進入辛卓身體。


    薑玉圭看的目瞪口呆,喃喃了一句:“什麽邪功,還可以這樣?”


    下一刻,還有更邪門的——


    辛卓的心法忽然運轉到極致,身周虛無山紋起起伏伏,遠近大地、廢墟微微震動。


    天空雲層起伏變幻。


    大衍宗廢墟中的大量武韻石,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薑玉圭猛的後退,吃驚道:“又破一門?你才入境準聖多久?”


    “嗡——”


    辛卓體內,金光閃閃的八層門戶,泛起了波瀾。


    磅礴的真氣、武韻、氣運,自全身經脈,起伏跌宕,最終竄入丹海,流轉周天。


    第三門,轟然而破!


    力量增強了一倍,真氣與山紋也增強了一倍。


    辛卓睜開眼睛,看著四周人間地獄一般的慘狀,眉頭緊皺,準聖修行,需要如此大的積累……


    此行殺戮,不知是對還是錯!


    複仇……


    他難忍心中複雜,拱手認認真真的對著小山一樣的屍體行了一禮。


    人要殺,是原則。


    死人要敬,他還不是個殺戮滔天的怪物。


    “兄長,這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薑玉圭揉了揉鼻子。


    結果被小黃狠狠瞪了一眼。


    辛卓起身,直視東方,好像要透過無數距離,看清大羅宗的模樣和無數人影,一字一句:“他人殺我,我亦殺之,是對是錯,來世再說,殺入大羅!”


    卷起薑玉圭和小黃,直奔東方天際!


    ……


    玄天山脈,乾午正位,蒼龍翱翔、陰陽純靜、紫氣東來,一千五百餘座高大古樸的宮殿,建在蜿蜒“井”字形的萬丈峭壁和懸崖上。


    靈氣衝天、武韻濃鬱如水。


    不斷有弟子飛掠,往來各峰。


    如此磅礴大氣的宗門,天下散修見之,隻怕都要矮了三分。


    這裏就是東華明域東南方向超級宗門之一的大羅宗。


    昨日中午,紫荊聖地準聖滅靈尊者和另一位準聖率四百七十位聖地弟子來臨。


    緊接著大衍宗摒棄前嫌,準聖七度老祖和十數位宿老、聖子聖女,也帶著三百餘位弟子前來。


    本就擁有上萬弟子的大羅宗,瞬間熱鬧起來。


    “天元論技”,不過是因為大羅準聖東方老祖、大衍準聖七度老祖和紫荊聖地準聖滅靈尊者幾人私交不錯,而舉行的一種弟子切磋大會。


    但,偏偏相互之間又存在著相互驗證與攀比,這對於大羅宗弟子來說,實在是一件了不得的盛事。


    昨夜幾乎無人打坐入定,全是三五聚堆,興奮的徹夜長談。


    什麽紫荊某位弟子如何英俊灑脫、器宇不凡,某位弟子氣宇軒昂、出類拔萃——這是女弟子們的聊天。


    某位紫荊聖地女弟子不僅貌如天仙,更是天賦超絕,性情冷淡如霜,讓人極有征服欲;某位大衍宗的女弟子也是身姿曼妙、眉目如畫,熱情洋溢,天賦也是一等一,真是個妙人——這是男弟子的聊天。


    此次大羅,能不能贏?——這是好戰的弟子們。


    今日寅時中,大羅弟子們打扮利落,衣衫齊整,紛紛出殿,負責招待貴客的容貌天賦俱佳的男女弟子,率先趕往“大羅秘壇”方向,餘下弟子則去拜見自家長輩。


    玄天峰的小路上。


    僅僅入門七年的弟子李凡,穿著幹淨的真傳弟子袍,雄赳赳氣昂昂的前行,他是大羅玄天殿的弟子,雖然玄天殿是大羅宗最弱的一殿,但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據說某位師叔,霸道無雙,連可怖的、神仙中人一般的殿主都不是對手。


    那是何等的風采啊?他不禁想到。


    隨手捏碎了一朵山花。


    “不要傷了靈花。”


    上麵傳來一道清冷的嗬斥。


    李凡怔了一下,連忙扔了花朵,笑道:“知道了寧宇師兄!”


    上麵站著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麵容清秀,但一雙眸子格外深邃,讓人始終看不清楚,李凡猶記七年前剛剛入門時,這位師兄的無情與恐怖,據說他如今已經是靈台九重天,馬上入歸墟了。


    修為太可怕了些,可惜,自己才剛剛入陰虛境,要何年何月才追得上?


    李凡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寧宇身邊,搓了搓手,笑道:“師兄師姐、師叔師伯他們都到了嗎?”


    “應該都在玄天殿,走吧!”


    寧宇微微頷首,臉上帶著幾分滄桑,當年想與那個人攀比,可惜,差距實在太大,大到令他難望項背,五年前已經是元極境中位聖子級高手,出手鎮壓聖子,那是何等的可怕。


    自己雖然距離渾元虛不遠了,卻還是和他差了十萬八千裏之遙。


    聽上層小道消息,辛卓已經在大乾帝都某處殞命,說實話,他一點都不開心,他覺得人生失去了目標,一切都變的無趣了。


    想到這裏,抬起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留著胡茬子的謝靈武和張錦兒,兩人舉止親密,已經成親多年。


    “寧宇!”謝靈武點頭。


    寧宇笑道:“謝師叔和張師叔好生恩愛,令人羨慕。”


    張錦兒白了他一眼:“就你會說!”


    謝靈武大笑,拍拍寧宇的肩膀:“聽說你的老對頭淩天君要參與這次天元論技,你呢?”


    寧宇沉聲道:“咱們殿主那個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至今就隨手定下他一個名額。”


    謝靈武歎了口氣,玄天殿李無暇殿主自從被辛師兄當年生前擊敗,傷了根基,這些年總是跟喝多了一樣,脾氣一日比一日暴躁。


    此時,對麵山徑忽然湧來大群同門,身後的李凡眼睛一亮:“全是宗門長輩誒,平日裏都看不見,南宮問天師伯、蘇琉璃師叔、江小魚師叔、沈浣紗師伯、馮巧兒師叔、葉良師叔、師尊李嗣眷,還有白劍豪師叔,哇,公孫璃師叔好美!”


    “閉嘴!”


    寧宇沉聲嗬斥。


    李凡捂住了嘴巴。


    謝靈武、寧宇和張錦兒已經迎了上去,紛紛行禮。


    南宮問天留起了三寸長須,溫和的笑道:“都到了,無需多言,走吧!”


    一群人直奔前方,沒多久便到了玄天大殿,隻是殿內氣氛十分凝重。


    殿主李無暇和楚宗衛等人正在吹胡子瞪眼,一旁柳輕風、楚四娘、魚珠璣、朱青等人耳觀鼻鼻觀心。


    眾人無奈,隻好貓在了角落。


    此時,便聽李無暇冷笑道:“玩什麽鬼的天元論技,想露臉還是想贏,不怕明確的告訴你們,想贏紫荊聖地,就像大羅宗今天被人滅了一樣難!”


    論技這種東西,說起來俗,但絕對是驗證武學修為的最佳之事,所以楚宗衛幾人很執著。


    “難說!”人群中傳來柳輕風慢條斯理的聲音。


    也不知“難說”指的是滅門還是輸贏?


    “誰說的?”李無暇猛的看向柳輕風,罵道:“老柳,辛卓死了,東方太師叔祖動的手,東方戀兒師叔祖也動手了,全宗上下都知道,你的處境很不好,別以為我不敢治你!”


    柳輕風冷笑:“你當年被我那可憐的徒弟揍過!”


    李無暇愣了一下,咆哮著,唾沫星子滿天飛:“我知道,我也沒否認過,聖子聖女都被他揍過,但他還是死了!”


    柳輕風再次道:“但是你被我那可憐的徒兒生前打的很慘!”


    李無暇憤怒的瞪著他,好一會忽然泄了氣,心平氣和道:“老柳,不要老提這種事,走吧!”


    滿殿皆靜!


    李無暇當先往外走去,眾人對視一眼,默默跟隨。


    真是來也莫名其妙,去也莫名其妙。


    李凡跟在長輩們的後麵,小心翼翼的靠近李嗣娟,小聲道:“師傅,辛……師叔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誰特麽又提辛卓,我滅了他信嗎!”最前麵的李無暇終於爆發了,一身天人五衰的惡臭更臭了,“老子不是真的輸給他,他若活著,我照樣敢與他搏命!誰還沒有脾氣了?”


    李凡嚇得臉色慘白,我也沒說什麽啊。


    四周無人敢回答。


    李嗣娟拍拍徒弟的肩膀,搖了搖頭。


    前麵就是浩大廣闊的大羅禁地“大羅秘壇”了,遙遙可見,其他各殿、各峰弟子從四麵八方趕到。


    其中就有許多天賦絕倫的三代高手,如陳長生、聶聖歡、吳映月、赫連蓧、苦渡等等人,全是這些年冠絕一方的英才,已經快要入天人五衰了,說實話,這種天賦,就是在聖地洞天也不遑多讓。


    十八峰高手相視一眼,各自點頭示意,隨即一躍落在了“大羅秘壇”邊上,剛一落下,無論是各大峰主、殿主、閣主還是長老、弟子們,全都噤若寒蟬。


    高手太多!


    尤其是正南方向的紫荊聖地台位大陣中,天人五衰一堆、元極數十位,上位聖子級高手不下五位,最可怕的是盤坐半空的兩位老嫗,氣勢恢宏,麵容看不清,一絲一縷的氣息,也讓人呼吸困難,兩位準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


    正北方,大衍宗方向,元極高手十九位,天人五衰二十一位,中位聖子級高手三位,最上方盤坐一位中年人,身體時隱時現,氣勢可令山崩地裂,準聖七度老祖!


    兩大勢力這般實力,隨便抽出一位天人五衰第五衰,也可吊打大羅各峰、閣、殿的所有高手。


    好在,大羅主宗也不遑多讓,正西方向,司鷹和無疆等三位聖子、二十八位元極境宿老,這是大羅全部的底蘊,最上方一位巨大的身影,白須白發,猶如神祇,乃大羅宗絕對的主宰,東方老祖!


    大羅的各峰各殿高手,忽然變的可有可無了,隻好尋台位盤坐,眼觀鼻鼻觀心,等待高層的示下,如何進行這“天元論技”……


    那李凡躲在人堆中,看著巨大玄奧的秘壇、無數人影,難忍心神恍惚,小聲問師傅李嗣娟:“師尊,如今這大羅秘壇中的力量,天都能打破吧?看東方老祖,跟神仙一樣大!”


    越是修行高絕,越是知曉自身的渺小與卑弱,堂堂陰虛境,此刻感覺自己像個孩子。


    李嗣娟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傲然,壓低聲音道:“八九不離十了,這股力量,的確可怕!”


    “諸位……”


    那東方老祖盤坐高空,撫須看向四麵八方,尤其是紫荊和大衍方向,仙風道骨般,淡然笑道:“後輩弟子論武、測根骨,也算是一次盛事,我等老輩坐鎮,不爭、不比,隻為一趣,如何?”


    “善!”滅靈尊者微微頷首。


    “嗬嗬。”


    就在這時,上方高空,突兀的傳來一道霸道無比、殺意衝天的聲音:“東方老狗、滅靈老尼姑,天元論技,我也來論一論,論的是大羅的滅宗和各位的生死,如何?”


    “嘩……”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高空護山大陣之外,臉色俱是一變。


    神仙中人一般的滅靈和東方,瞬間失色,呆滯無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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