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陰沉。


    空中飄落著零星的雨點。


    趙義良聽從常東河的吩咐,前往五十裏外的溪縣購買新鮮的暗鱗魚。


    溪縣之所以名為溪縣,那便是因為有著二十餘條溪流穿城而過。


    溪流的源頭是劍江,在劍江流經萬仞山脈時,被數百座山峰分截成一條條小溪。


    又於臨圖郡武陵府匯於一處,直奔大海。


    劍江本就盛產魚類。


    但水勢湍急,不易捕魚。


    而溪縣此地的溪流,水勢平緩,捕撈容易。


    所以溪縣也因水產豐盛而聞名。


    常府門口,常東河獨自一人立於此處,正翹首盼望著。


    醉江樓的夥計們正端著美食,一個個步入常府。


    畢竟常府明麵上就隻有兩個人賺錢。


    常東河的身份是大夫,而常文山雖是縣令,卻兩袖清風。


    家中沒有仆從。


    更何況,人多眼雜,常東河也不願招人。


    所以今日除了那道魚以外,所有的菜肴都是從醉江樓買來的。


    大堂中,蘇茹一邊招呼著送菜夥計,一邊將早已備好的酒杯、酒壺放置好。


    還細心的拿出細絹挨著挨著擦拭。


    隻不過在無人之時,蘇茹從懷中取出一小瓶,


    將瓶中的液體倒在細絹之上。


    液體倒是清澈透明。


    巳時左右,


    趙義良便騎著馬,回到常府。


    常東河看了眼其手裏魚簍裏的兩條暗鱗魚,活蹦亂跳的,顯然是今早剛捕。


    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並指派趙義良將魚放到廚房裏的魚缸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


    常東河終於迎接到了兩位貴客。


    這兩人觀其模樣,應是四十餘歲。


    均是商人打扮。


    但兩人行走時,步履鏗鏘有力,卻是與著裝有些不符。


    而廚房中,趙義良已經在此駐足了好一會了。


    此時趙義良的神情分外糾結。


    眼看時間就快到了。


    趙義良一狠心,從懷中取出一小包藥粉,將其倒入魚缸之中。


    這正是趙義良途徑溪縣時,找當地黑幫購置的蒙汗藥。


    就這一小包,足以迷倒十頭牛。


    下完藥的趙義良,匆匆離開,前往大堂等候差遣。


    待趙義良來到大堂之時,見到兩名相貌平平的商人已經就坐。


    而常東河,一邊熱情的招呼著,一邊貼心的為客人擦拭酒杯,並為其滿上。


    “你亂跑個甚,還不趕緊將那兩條暗鱗魚取來。”


    常東河見趙義良到來,瞬間換了副嘴臉,嗬斥道。


    趙義良隻得訕訕一笑,重新返回廚房。


    “兩位使者遠道而來,常某專門準備了一道菜。


    茴香魚片。


    兩位可要賞臉啊。”常東河頗為諂媚道。


    而那兩人卻表現的興趣缺缺,敷衍的應了兩聲。


    常東河也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麽緣由,也不過問。


    畢竟有些事,使者不說,自己也別太好奇。


    一轉眼,趙義良便已經將暗鱗魚帶了過來。


    常東河小心翼翼的從魚簍裏將魚提起,緊接著抬頭深深的看了趙義良一眼。


    趙義良心中一緊。


    隻聽常東河和睦一笑道:


    “魚缸裏記得放些水草,免得魚兒昏迷。


    快叫茹兒過來,陪兩位貴客飲酒。”


    此話一出,趙義良心中鬆了大半口氣,應了一聲,就去叫蘇茹。


    卻沒注意到背過身去的常東河,那眼裏滿溢而出的殺機。


    但因貴客在此,常東河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舉動。


    一邊做著茴香魚片一邊保持微笑道:


    “兩位使者,這茴香魚片,屬於藥膳。


    生切的魚片一定要薄如蟬翼。


    再用數十種珍貴藥材熬製的湯藥澆淋。


    不好意思,年紀大了,倒是忘了一味藥材。”


    說罷,急匆匆的回到不遠處的藥庫,取了幾片如同枯桐葉一般的藥材。


    將其放入已經做好的茴香魚片盤中。


    此時,蘇茹已經到了大堂,被常東河安排在兩位客人之間。


    來回敬酒。


    而趙義良則站在大堂門口旁。


    席間,常東河拚命找話題,想要帶動氣氛。


    可兩人確實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著。


    忽然,常東河趴倒在酒桌之上。


    另外四人均是動作一頓。


    蘇茹推了推常東河,輕聲道:“大哥、大哥。”


    然後朝著外麵喊道:“大哥醉了,快來將大哥扶回房間。”


    趙義良心中狂喜,三兩步踏了進來,將常東河背在背上便往後院走去。


    蘇茹這時也起身,朝著兩位客人盈盈一福道:


    “兩位貴客請慢用,我大哥不勝酒力,作為妹妹理應前去照看一二,失陪。”


    兩人聞言,微微頷首。


    待蘇茹走後,兩人便開始交流道:


    “劉兄,看出什麽了嗎?”


    “沒看出,從進門到現在,我隻發現了魚中的蒙汗藥,還有杯中的補藥三陽露。”


    “蒙汗藥已經被三醒葉祛的幹幹淨淨,三陽露倒是跟暗鱗魚一同服用會暴斃而亡。”


    “誒,三陽露不是已經被擦拭幹淨了嗎?”


    “怪了怪了,莫不是積勞成疾,暴斃了?”


    “想那麽多作甚,咱們隻是來落個腳,管那廢物怎麽死的。”


    “嗯,咱們還是商量一下,缺失的兩個名額怎麽弄。”


    “愁啊~這幾年浮屠寺和朝廷聯手壓製聖宗,但凡有點武道天賦的,都被登記在冊。


    咱們招人是越來越難了。”


    “罷了罷了,喝酒,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這時,常府下麵的密室中。


    陳空盤坐在草堆中,抬著頭靜靜的注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鄭瑩。


    沒錯,鄭瑩已經掙脫了腳鏈。


    憑借的,還是自身的氣力。


    且看這架勢,鄭瑩好像並不打算幫陳空打開腳鏈。


    隻見兩人冷冷的對視,似乎沒有想象中那種共患難的感情。


    最終,鄭瑩眼神一凜,轉身離開。


    獨留陳空待在密室中。


    當鄭瑩走出密室,來到柴房中後,貪婪的吸了口外麵的新鮮空氣。


    反手將翹起的地磚按回原樣。


    緊接著順手將角落的柴刀撿起,單手背在身後。


    大步流星的在常府內奔走。


    而此時的密室中,響起了兩聲脆響。


    .......


    常東河的書房門被一腳踹開。


    趙義良背著常東河來到房內,順手就將其丟在床上。


    看著猶如死狗一樣的常東河,心中的魔鬼迸發。


    猛地將門後猶如棍棒一般的門栓撿起。


    這一刻,多年來的屈辱,令趙義良失去了理智。


    雙手持著門栓,不停的砸向常東河的腦袋。


    鮮血迸濺。


    趙義良的表情猙獰而又瘋狂。


    從始至終,常東河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這樣靜靜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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