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我來寫!”冷小稚左手把白紙按在了車板上,右手執筆對商震說道。


    “民國——”


    “咱們不寫行不行?”


    商震也隻是才說了兩個字,就被冷小稚打斷了。


    “為啥?”商震問。


    “我覺得你永遠可以相信我們八路軍是你們營的朋友。”公事公辦的冷小稚也開始注意措辭了。


    “相信不行,這種事兒咱們就得先小人後君子。”商震說道,“莫劍塵的事兒,我們都解釋不清楚呢。


    時間緊迫,咱們還必須趕到陳三砍的老巢去,如果戰鬥中你們這兩位同誌再次發生意外,我如何跟你們交代?”


    “好吧,你接著說。”冷小稚重新把頭伏向了馬車,接著又補了一句,“剛才你就當我沒說。”


    商震不再理會其他人,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一個村子,那裏有人正往這邊來。


    不得不佩服八路軍的情報網絡,剛剛冷小小稚他們已經與前麵村子的交通員聯係上了,那個交通員正帶著區小隊往他們這頭趕呢。


    他們這回可是要去打陳三砍的老巢。


    根據老百姓所說,那裏頭地勢還是很險要的,且不說商震他們這幾個人能否奇襲成功把那個老巢打下來,那就是真打下來了,總是要有人去運戰利品的吧。


    “民國*年月*日,在距離113師駐地約15裏處。”商震開始說了,他說的很慢,當然是為了讓冷小稚及時的把他的話記下來。


    此時,正在記錄的冷小稚又好氣又好笑,他還是頭一回聽自己男人做小作文。


    “十一軍113師直屬營商震帶士兵6人,為保護八路軍代表,擊殺陳三砍匪徒23人,括弧,含陳三砍。


    事實證明,商震是八路軍可以信任的朋友。


    今八路軍代表徐朗、王川與商震營七人含商震前往陳三砍老巢,打下老巢之後,所有戰利品歸八路軍。”


    商震就這樣字斟句酌的一字一句的講了下去,冷小稚也一字一句的記。


    商震還是決定讓王川和徐朗去了,憑啥自己帶著人去打仗戰利品全歸他們?


    他們也得出人,這回我得寫個東西,讓他們長個記性。


    對於說自己媳婦肯定是不能去的!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正是如此。


    等商震說完了最後那句話時,冷小稚停筆抬頭問道:“商營長為啥不帶我去?”


    商震這回並沒有像原來似的說“有男人在,就沒女人什麽事”,而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要是不怕費墨也可以接著寫。”


    然後他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嘴裏卻一本正經的說道:“經查,八路軍方麵代表冷小稚係商震之妻。”


    “嗯?”剛要記錄的冷小稚停了。


    “商震所取得的一切抗日成果,都可以分給冷小稚一半兒。”


    “啊?”冷小稚愣了,這叫什麽話,商震的意思無非是說,你去不去都一樣,我的功勞有你一半!


    隻是商震的話並沒有完,他接著又說道:“因為商震完全是因為偉大的愛情才投身於火熱的抗日戰爭之中!”


    “停!”冷小稚不由得叫道,一瞬間,那臉已經變成了粉紅色。


    而隨著商震的這句話,本是圍在旁邊的很嚴肅的人們那表情就變得精彩了起來。


    錢串兒“噗嗤”一聲就笑了:“還偉大的愛情?這要是老王叔在這兒,肯定會說那不就是男女背地裏支黃瓜架嗎?”


    “啥是愛情?”沈木根不解的問。


    “起秧子。”侯看山沒好氣的說道。


    “大老笨,你說啥是愛情?”邊小龍問。


    “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大老笨卻是拿出來了一個別人一時半會兒都理解不了的解釋。


    而這時再看八路軍那兩個人,徐朗和王川都蒙了!


    要說商震說出“偉大的愛情”的五個字的時候,徐朗一見冷小稚臉變得粉紅他就覺得心中一酸,王川則是一愣,商震竟然這麽浪漫嗎?


    可是錢串兒所說的那個那老王叔說支黃瓜架是啥意思?片刻之後,他們也反應了過來。


    支黃瓜架就是把兩根棍支成“人”字形,如果用英文表示,也可以說成是“a”形。


    兩個人一起支黃瓜架,那無非是指男女相向在一起擁抱親嘴的意思,兩個人都站著往那兒一支,那可不就是跟黃瓜架似的嗎?


    可是接下來所說的“起秧子”那個就太惡心了,別以為徐朗和王川不是東北人就不知道起秧子是啥意思。


    八路軍的人員來自五湖四海來源更為廣泛,他們隊伍裏同樣有東北人。


    把那麽偉大的男女愛情說成了起秧子,這也太惡心了!


    可是緊接著,他們卻沒有想到那個長得五大三粗像黑鐵塔似的大老笨卻又來了一個最文言的解釋。


    要說大致也能聽明白,比如“汝愛我心,我憐汝色”,可是那話聽起來怎麽就是那麽的經典且含有深意!


    哎呀,商震營,你們這幫人究竟都是些什麽人呢?


    經此一鬧,原本嚴肅的場合已是變得活躍起來。


    隻是這時從村子裏那頭過來的人員已經到了,商震他們也隻能重新收拾心情,開始完成剛才未完的工作。


    冷小稚明白,去打土匪老巢這事是不可能帶著她去的,便也不再堅持。


    很快,一份材料寫畢,冷小稚又照抄了一份,所記錄內容完全按商震所說。


    王川逐份材料看了,然後就毫不猶豫的在上麵簽了字,一轉手就又遞給了徐朗。


    這時的徐朗看著那兩張紙就想到了“趕鴨子上架”這句俗語。


    徐朗原本是城市人,他也隻是抗日之後,到了農村才知道這趕鴨子上架是怎麽回事。


    他原本並不知道裝鴨子的地方是叫鴨圈,叫鴨舍也可以,但絕不可以叫鴨架。


    原因是每到天黑的時候,雞是飛到架子上的橫杆上蹲著睡覺的,鴨子是堅決飛不上去的。


    所以這趕鴨子上架就是形容那種勉為其難,心中不樂意卻又得去做的事情。


    現在徐老師覺得被商震趕鴨子上架了,可是偏偏卻又無法拒絕。


    無法拒絕的原因是,商震也隻是對這次他們途中遇襲的客觀情況進行了描述。


    間接的說,也就是商震他們保護了八路軍的代表,也可以說是救了他們的命,反正憑他們三個是不可能擊潰二十多個土匪的。


    內容呢就是這麽個內容,在這個最新的證明材料上商震壓根沒有提莫劍的事,他也沒有試洗去在莫劍塵犧牲這件事上,在真正凶手沒有抓到之前,他們營依舊有嫌疑。


    商震也隻是通過對這樣一場戰鬥的客觀的簡單的描述,來證明他們對八路軍心懷善意。


    盡管徐朗心中很不願意簽字,可是他要是想要陳三砍老巢的那些武器彈藥給養,還有這回商震保護了他們三個人的證人(包括他們自己)就在這裏,你讓他如何反對?


    商震的意圖在這份材料中已經表露無遺。


    那就是,雖然我們無法證明不是我們營誤殺了莫劍塵,可是我們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救了八路軍的代表,這就證明我們沒有殺莫劍塵的動機!


    這份材料裏沒有莫劍塵的事,可是卻又隱含著莫劍塵的事。


    這個商真的心機這麽深嗎?


    而且還是一式兩份,這是怕八路軍方麵,尤其是他徐朗反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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