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挺好使啊?”進了縣城後錢串兒誇老六道。


    “還行,嘿嘿,不用叫我六叔,本來咱們歲數就都差不多,叫我老六就行。”那老六打了個哈哈。


    “那以後就叫你老六。”錢串兒也笑了。


    到縣城來那也是錢串兒突發奇想,來之前他還問老六了的,說咱們進縣城槍能帶進去不?


    老六便說,不帶長槍都沒事。


    那老六給錢串兒他們做內應,已是直接博得了錢串兒的信任。


    錢串也就信了,而結果還真就是這樣。


    “為啥會這麽好使?”陳瀚文也在旁邊湊趣問道。


    “想知道為啥他們連柴火都不檢查是吧?”老六賣起了關子。


    “是。”錢串兒他們幾個都好奇。


    眼見著別的老百姓進城,偽軍總是會扒拉幾下的,可是卻理都不理他們幾個。


    不過沒有理他們,可並不等於錢串兒沒有注意到了,有個偽軍還特意打量了他們幾個幾眼。


    錢串兒當然明白人家打量他們的含意。


    那是因為他們幾個臉生啊!


    那老六進縣城暢通無阻,便能說明老六跟偽軍們很熟。


    既然偽軍們跟老六很熟,那麽老六身旁多了他們這幾張生麵孔人家能注意不到嗎?


    這裏又不是什麽大城市,也就是一個小縣城罷了。


    可人家發現了異常竟然不管不問,所以也隻能說明了這個老六真不是一般的好使!


    “他們大多數都是我本家,我還有我那大侄子還有他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我們之間亂七八糟的事多了,現在就不說了。”那老六笑道。


    錢串兒看著老六便也沒有在問。


    他理解老六所說的這種關係,這就象自己那些老兵之間有屬於老兵之間的故事,不足對外人道也,但有事兒那可是真上啊,這道理都是一樣的。


    錢串兒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現在他們幾個就在城裏離那城牆不遠處的小巷裏。


    “瞅啥呢?”陳瀚文問。


    “看看哪裏能藏日本鬼子。”錢串兒低聲回答。


    陳瀚文了然。


    他們過來就是看看日偽軍是否真的有埋伏,那當然要看看日偽軍藏在了哪裏。


    不過就這縣城挨著城門處的民房實在是有些亂,有磚房有草房還有小二樓啥的,一時之間誰能看到哪裏藏了人。


    “要不咱們挨家去查查?”秦川出主意道。


    “拉倒吧,你當是咱們地盤呢,要是直接撞上小鬼子二鬼子,都省得人家找咱們了。”錢串兒否定了秦川的提議。


    “要不咱們等天黑的時候,幹死兩個小鬼子試試,那周圍的小鬼子不就多出來了?”陳瀚文也出主意道。


    “現在不是沒天黑呢嗎?”錢串兒回答,言下之意,他未嚐沒有等到天黑放上兩槍的打算。


    不過鑒於老六跟偽軍們關係很好,就是打兩槍那也隻能打日本鬼子了。


    “你們不就是想知道附近有沒有日本鬼子的埋伏嘛,這事交給我了。”這時那老六說道。


    一聽老六這麽說,錢串兒他們的眼睛就都亮了,對啊,有現成的坐地戶不用自己這幾個人瞎琢磨啥啊?


    “這位兄弟,來,咱倆人一人挑,咱們就去賣柴火去。


    要說打小鬼子那我打肯定比不過你們,可就這事,我敢保證,這四捆柴賣下來,肯定就有信兒。”老六又打保票了,而這回錢串兒他們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這老六。


    估計這老六就是不跟老百姓打聽,就是去問偽軍都能把消息問出來!


    老六和秦川各擔著兩捆柴走了,而錢串兒蹲下來便陷入了沉思。


    “唉,要是營長在這就好了,我感覺就沒有營長辦不成的事兒。”孫瀚文也蹲了下來低聲感歎道。


    要不說這陳瀚文總挨老兵們斥兒呢,反正他一說點啥總是能讓別人找到槽點。


    不過錢串兒倒不會斥兒陳瀚文,他沉思著就接上話道:“我在想,如果咱們營長要是真在這兒的話,他會是個什麽思路。”


    “那倒是,真得好好尋思尋思。”陳瀚文附和道。


    之後,兩個人都不再吭聲,就都想著要是商震在這,商震又會用怎樣的一個思路來查看日軍在哪,以及接下來會怎麽做。


    一個小時後,老六和秦川一人扛著個扁擔回來了,那所擔的柴火自然已經不見了。


    “柴火是賣了,情報咋樣了?”錢串兒笑道。


    “有三個地點,一個地點藏了十多個小鬼子,另外兩個地點各藏了十多個偽軍,都在這城門樓子附近。”秦川匯報,然後就有些興奮的問道,“你說咱們咋整,老六說了,咱們就是打完了不管是出城還是藏在城裏都不成問題,咱們是不是把那些小鬼子幹了?”


    他說完了那自然是用熱切的目光看向錢串兒。


    這回他們這些人可是錢串兒當頭兒,那怎麽打自然是得聽錢串兒。


    “哦。”錢串兒點頭了,不過也隻限於這個“哦”,卻是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既然在這件事之前,他們已經猜測日軍很可能會在這裏設埋伏了,那麽這裏真的有日偽軍的埋伏那也就不是令人驚訝的事了。


    又過了一會兒,錢串兒忽然在這幾個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抬頭看向了老六道:“你知道小鬼子的大隊部在哪吧?你說咱們這頭要一打槍,小鬼子的那個大隊長會不會來?”


    太陽在天空中慢慢的滑過,一天就又過去了,漸漸的就進入了深夜。


    而這時就在城門附近一戶人家裏有一個老頭躺在自家的床上就歎息了一聲:“好也一天,孬也一天,這年頭活著是真不容易啊。”


    歲數大的人覺輕,他起了趟夜回來就睡不著了。


    而這時他那也醒過來的老婆子則說道:“你說那日本人咋不把城門樓子上的死人都給撤下去啊,這都多長時間了,那味兒也太大了。”


    這老太太也隻是這麽隨品一說,孰料那老頭卻“騰”的一下子坐了起來道:“咋說話呢?”


    “啥、啥咋說話呢?”那老太太和老頭子生活了都有一輩子了,怕自家老頭怕的要命,他一聽自家老頭那口氣就知道,老頭子的驢脾氣又犯了。


    “味兒大咋了,味兒大能怪那些個被日本人吊起來的娃兒嗎?他們那不都是打鬼子死的嗎?


    就這事兒,這事兒?得罵那些喪盡天良的日本人,那咋還能怪那些娃兒?”老頭子暴跳如雷。


    “哎呀,老頭子啊,俺、俺是那意思嗎?俺啥時候說怪那些娃了?


    再說你、你小點聲,再讓日本人聽著,那跟咱家才多遠!”老太太立馬就委屈了,她也隻是叨咕了一句掛在城頭上死人味兒大,卻沒想就把自家老頭子惹急了。


    老太太所說的日本人當然是指就埋伏在離他家不遠的日軍。


    日偽軍在城門樓子附近有埋伏,如果隻是一天兩天的老百姓們或許會不注意,可這都半個來月了,他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而那老太太懾於自家老頭的“淫威”那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一見老頭子急了,當時就抹起眼淚兒來。


    她是真怕她家老頭兒,時下中國可別說什麽男女平等,但凡原來她惹著老頭兒了,那老頭兒可是真揍她!


    這也就是這兩年老頭子歲數大了身體不好了才不跟她動手罷了。


    “哭,天天就知道哭,哭你奶奶個腿兒!”那老頭兒一看老太太哭了愈發的心煩,他揚了揚手,那是習慣性的要打老太太。


    可最終他還是把手放了下來,然後他“哼”了一聲,披著自己的衣服就又下了地,摸索了幾下拿著自己的煙袋就出了屋門。


    黑暗之中有煙袋鍋口的紅亮在一閃一滅,那是老頭在抽煙袋鍋。


    可是他絕不敢再往前走兩步抽煙。


    他家可沒有院子,左麵那家比他家的房子要突出那麽半尺,正好可以遮住他煙袋鍋的光。


    而他知道,藏日本兵的那個屋子和他家就隔了那麽一家,如果自己敢大半夜的弄出豆大的火星來,保不準被那日本兵看到了,一槍就能把他崩了!


    那老頭正在氣頭上,所以此時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這漆黑的夜裏,就在他剛剛推開的屋門後正蹲著個人,而那個人卻是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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