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軍是從大別山出發的,沒有了火車自然隻能步行。


    正如後來有首眾所能詳的歌中唱的那樣“跨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


    雖然這次行軍不可能經過黃河長江,可是河流那也是有的,比如淮河。


    當商震他們最終也坐上了一條船過淮河的時候,他們所有人自然就又感慨萬千。


    淮河於他們來講並不陌生,去年的時候他們五十一軍就在這裏打的淮河阻擊戰。


    可是現在呢,淮河一線卻已經被日軍占了。


    所以呢,五十一軍不可能明目張膽的過淮河,五十一軍各部便分頭過河,有從橋上過的也有從水淺的地方涉水趟的。


    而商震他們營卻是搞到了幾條渡船。


    商震現在是營長了,他手下的兵力自然又多了,除了原警衛連的一百多人,卻還有一個連多點的兵力。


    雖然說於一個營來講呢絕談不上滿員,可到底還是分成了三個連,編製還在。


    二百多人幾條船渡河自然快不到哪去,等商震帶著最後一批人上船的時候已是黃昏。


    一道殘陽鋪水中,在那閃爍的水光中站在船頭的陳瀚文又來詞了。


    不過這回他是自己說的,那種喃喃自語:“戰爭是什麽?戰爭是殺人,戰爭是妻離子散,戰爭是搶地盤。


    可搶了半天地盤也沒搶著,就不知道現在這條淮河水底有多少人咱東北人的魂兒,唉。”


    “我說秀才,你咋這麽嗝應人呢,把你的臭嘴給我閉上!”王老帽不樂意了。


    在去年的淮河阻擊戰中,五十一軍可是沒少死人。


    不過他們死了那麽多人是值得的,最終日軍一部冒進被中國軍隊合圍於台兒莊,這才有了台兒莊大捷。


    可是現在呢,淮河又落入日軍之手了,這戰爭哪是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簡直是風水輪流轉,一年一個轉啊!


    從九一八到現在,中國丟了奉天丟了啥爾濱丟了長春丟了山海關丟了北平丟了天津丟了上海丟了南京丟了徐州丟了武漢,曾經戰勝日軍的地方——淮河現在也丟了。


    就這些地方王老帽還是挑大地方想的,那要是他們所經過的中地方小地方什麽十八線小縣城那就更多的不可勝數了。


    人老戀舊,王老帽一聽陳瀚文在叨咕東北軍官兵的魂兒那怎麽可能不來氣?


    王老帽訓了陳瀚文氣哼哼的把臉撇開,他實在是懶得看陳瀚文那副沒屁擱了嗓子的酸楚樣。


    可王老帽這麽一瞥,卻是看到有一個士兵擠在船邊的士兵正對著河麵站著卻是正解褲腰帶呢。


    那麽,這個士兵要做什麽那還用問嗎?


    “不許尿,你特麽的給我憋回去!”心中有火氣的王老帽嗷嘮就是一嗓子。


    那個兵也是後加入進來的新兵,時下的軍隊,當兵的哪有不怕當官的?


    可問題是,他們一直行軍,現在都黃昏了,雖然天還沒有黑可也快了,那衝河裏撒泡尿又有什麽呢?


    就王老帽的這一嗓子嚇得那個正要撒尿的士兵就是一激靈,他趕緊一提褲子,至於是不是被嚇得尿褲兜子裏那王老帽就不知道了,當然了,他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就象剛才陳瀚文念叨的那樣,這淮河水裏說不定有多少東北軍官兵遊蕩著的無處可歸的魂兒呢?


    那你個王八羔子憑啥往河裏撒尿?那豈不就和,就和往人家祖墳上撒尿差不多?


    “誰又惹老王叔生氣了?營長讓我出來看看”錢串兒從船篷裏擠了出來。


    而剛剛把王老帽發火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裏的白展就衝錢串兒一使眼色,他卻是也往那船篷裏擠去。


    過了一會兒,船篷裏白展就低聲嘀咕了起來,那是在講王老帽為什麽發火。


    坐在船篷裏的商震聽完了不由得晃了晃腦袋,這一天天的,都是閑的,要是和小鬼子打起來了就沒有這些爛糟的事了!


    商震正想著呢就聽到淮河北岸突然就傳來了槍聲。


    商震本能的站起就往船篷外鑽,而當他把頭從那船篷裏探出去的時候,北岸的槍聲就變得激烈了起來。


    “全伸手,快點劃船!”商震急道。


    現在他們這撥船已經過了河中央了,再有幾十米那也就到了對岸了。


    而現在他也不知道這是從哪裏來的敵人。


    敵人那是泛稱,可以是日軍也可以是偽軍。


    不過商震便猜測這回自己人碰到的應當是日軍。


    偽軍固然可恨可卻未必就有敢向國軍大部隊發起襲擊的勇氣。


    現在他營已經有大半過河了,仇波正在那頭指揮著呢,他們怎麽也會對日軍進行阻擊,怎麽也不至於把他們這最後一撥船被日軍截擊在河裏。


    現在讓商震著急的並不是自己的營,而是就在他們右側幾公裏處,那裏有座浮橋,正是他們現在所在的113師大部隊渡河的地方。


    按時間來算時師部應當是從那裏過去的,如果他這頭不能夠把出現的敵人阻擋住,很可能就會對師部形成威脅,這個則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士兵們在商震的急令下隻要是在船邊能夠到水的便都要劃船,隻是他們手中又哪來的船槳?他們便幹脆把步槍倒置以槍托為槳去拚命劃水。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從對岸某個位置忽然就響起了“噠噠噠”“噠噠噠”的輕機槍射擊的聲音,幾乎同時,不光可以看到有子彈在水麵上打出一串串水花,接著便真的有子彈打在了商震所在的這條船上!


    一條木船而已又怎麽可能擋得住子彈,就聽“噗噗噗”的聲音裏,不光有船上的士兵中彈,那被子彈洞穿的船體處便有河水如箭般的射了進來!


    “不要管傷亡,快劃船!”商震大吼。


    現在他們是在水上,船上載人本就多,根本就無法向岸上反擊,他們也隻能寄希望於在岸上的自己人保護他們,那他們也隻有衝到岸上後才有機會展開兵力。


    現在,他們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而這時商震再看岸上時,就見己方處已是有人影閃動,那定是仇波他們發現了敵人向河麵射擊的火力了,剛剛向他們這裏射擊的火力點直接就被壓製住了。


    眾人劃船,固然有更多的水進了船艙,可船速也快了一些,他們距離河岸也隻有四十多米了。


    商震估計再往前走個二三十米那就應當到淺水處人就可以跳船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在岸上那雜亂的槍聲中忽然就有“嗵”的一聲,而隨即而來的就是榴彈破空的尖嘯聲。


    “跳船!”商震大叫他本能的就從那船篷裏衝出去了。


    什麽叫一個老兵的本能?那就是動作的反應甚至都超過了自己的意識!


    那尖嘯聲入耳他是先做出了往外衝的動作,然後才喊出“跳船”的。


    隻是船上裝的人本來就多,那並不是商震想跳河就一定能跳成的,他把一個在船梆處劃船的士兵直接就撞到了河裏而自己則是倒在了那船的甲板上。


    而也就在這時他就聽“轟”的一聲響,一顆榴彈直接就在船上爆炸開來。


    不知道怎麽的,此時的商震忽然就有了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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