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竹也知道輕重利害,思量片刻,語重心長說道:“奴婢這就去跟春雨姐說一聲,讓她過來給公子你作證。”


    這名丫鬟將信將疑的轉身離去,臨走時故意忘了將院門關上,在走出一段距離後突然轉頭看那年輕公子哥,看他會不會借機進去。見他紋絲不動,才加快步子,去後院叫春雨姐來幫忙對證。


    陸塵坐在門檻上,背對著宅院,望著街上隱蔽處幾雙耐性極好的冰冷視線,應該是得到京都諜子頭目的命令,不許插手阻攔。陸塵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們的心跳,對於他們的恪守本分,陸塵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陸塵回過神,轉頭望去,啼笑皆非,那丫鬟妮子竟然真提了一把掃帚,怒氣衝衝跑來,敢情真是要把他掃地出門才罷休。再看那躲在樹後偷笑的春雨,不用猜都知道是春雨這妮子給自己下了絆子。


    陸塵站起身,看著那丫鬟張牙舞爪用掃帚使出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打狗棒法,趕忙離開院門,退到台階下,朝院門裏頭氣笑道:“有意思嗎?”


    丫鬟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揮了揮掃帚,猛然轉頭,看到自家小姐站在院子裏頭的台階上,有著從未目睹過的笑顏如花。而一旁的春雨則是笑的更加過分。


    夏竹這才意識到自己多半犯了大錯,轉過頭,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望向台階腳下那個叫陳路的公子哥,差點被掃帚撲麵的年輕人笑著走上台階,並不惱火,從她手中接過掃帚,跨過門檻,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兩人,“很好玩?”


    春雨衝著他做了個鬼臉,隨即繞到紫嫣身後把她往前推,一邊推一邊說道:“小姐,還不趕緊去抱住你的情郎?”


    周圍有人看著,紫嫣也有點放不開手腳,扭捏著不願上前。春雨突然用力一推,紫嫣心神不定之下竟是被其推的“飛”了出去。


    一時間,香玉滿懷。


    兩名丫鬟非常識趣的離開,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恩愛男女。


    陸塵輕輕撫摸著懷中的人兒,柔聲道:“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就待在宗門裏麵嗎?”


    紫嫣聽出了陸塵話語中的埋怨,隻感覺一陣委屈,我辛辛苦苦不遠萬裏的來這裏等你,就為了能夠多和你在一起一會兒,你就這樣子對我?


    陸塵突然感到腰間一痛,低頭一看,正是紫嫣的小手在使壞。陸塵吃痛,卻是不敢表露出半分。他要是表現的太疼了的話,就該輪到她心疼了。


    “人家想你了嘛。”紫嫣暗暗使勁的小手突然鬆了力氣,改為輕輕的揉了起來。心中想著,剛剛會不會用太大力氣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嬌蠻的女人然後就不喜歡自己了?


    陸塵突然將紫嫣抱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也想你了。”


    紫嫣身體一軟,一股難以壓抑的喜悅湧上心頭,他也在想我!


    【真好哄。】


    陸塵:“我們進去聊?”


    紫嫣輕輕嗯了一聲,拉著陸塵走入閨房中。


    “你來了多久了,在這裏過的怎麽樣?”陸塵在紫嫣坐下後從後麵將她抱住,紫嫣的心髒頓時狂跳不止。


    紫嫣花了好久才將心跳恢複成正常,“三個月了,整體過的還算不錯。”


    “我們回去吧?”紫嫣的眼中帶著一抹希翼。


    陸塵搖了搖頭道:“還不行,我還有事情要做。”


    紫嫣沉默了一會兒後道:“快點回來。”


    陸塵有點驚訝的道,“你不問我要去哪裏?”


    紫嫣頭一撇,悶聲說道:“你要去哪裏關我什麽事?反正我又阻止不了你,我也就能在家裏慢慢等著。”


    陸塵一愣,眼神更柔了幾分。她就是這點最讓自己無可奈何。


    “我要去劍宗一趟,答應了一位前輩要送一樣東西過去。順便還想周遊一下沿途的國家,大概要花一年左右的時間。”


    “這麽久?”紫嫣下意識的驚呼出了聲,隨即道:“我能一起去嗎?”


    陸塵有幾分意動,但還是搖頭拒絕了。有些事情,他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做比較好一點。況且,他還沒做好這麽早就麵對修羅場的準備。


    他不會一直隱瞞,但不是現在。


    紫嫣也不問為什麽,隻是說自己知道了。陸塵本想先送她回宗門,但被紫嫣給嚴詞拒絕了,讓他快點去完成承諾。


    陸塵沒辦法,隻能拜托七皇子派人護送她回宗門。雖然同是刀宗弟子,但紫嫣在宗門中的地位跟自己相比差了許多,在那些大家族眼中,刀宗不一定會霸道到如此地步。


    他們說不定會對紫嫣出手,一次破壞李家和葉家還有陸塵之間的關係。他們又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雖然這種可能性非常的低,但陸塵並不想讓她處在危險的處境之中,所以他要提前做好準備。


    告別紫嫣,陸塵獨自一人,牽著被紫嫣帶過來的寶馬靈光,踏上了新的旅途。


    城牆上,紫嫣看著陸塵漸漸遠去的背影,暗暗失神。她總是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但是沒關係,隻要他能偶爾想起自己,回頭看自己一眼,她就滿足了。如果能跟自己說上幾句話,那她就更高興了。


    躲在角落裏的李右悵然若失,少年諜子的幻想才剛剛開始就已破碎。


    陸塵向著滄茫洲走去,那邊跟劍宗並不順路,相反還要繞上很大一個圈子。但陸塵並不在意,他突然想要重走一遍當年走過的路,順便了結一段孽緣。


    沙角幫在幽州隻能算是個三流小幫會,倒是老幫主金安的名氣不小,是個內外兼修的拳術高手。據說其年輕的時候偶遇武當山一位輩分不低的仙長,傳授了一部上乘內功心法,加上自身苦練三十年的家傳拳法,好些江湖高手都死在老幫主拳下。


    可惜老幫主性子執拗,聲勢最盛時,礙於麵子,低不下頭去與官府老爺們打交道,又不熟人情世故,和周邊的其他幫派關係也不算好,受了諸多刁難。


    當時還未年邁的幫主還能靠雙拳以及幫內的幾位兄弟一同打天下,在幫派林立,山匪橫行的幽涼二州還算橫著走。隻不過隨著老兄弟們掙夠了銀子,陸續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一個個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獨木難撐大局的金老幫主便逐漸捉襟見肘。


    這時候再想去與官老爺們打點關係,熟絡熟絡臉麵,好分一些日進鬥金的灰色營生,就是提著豬頭都進不了廟門。


    前十幾二十年,那些個在沙角幫麵前隻能說是小字輩的什麽猛虎門忠義堂,就因為孝敬銀子給得足,加上願意拉下臉皮給官府做許多見不得光的活計,如今大多腰纏萬貫,別說幫主門主,便是客卿們也都個個財大氣粗。連在西州陵州這些寸土寸金的大城裏都有了私宅。


    沙角幫總算後知後覺,勒緊褲腰帶低頭哈腰求人收下孝敬錢,幫裏一些原本幾乎要被蠶食幹淨的門路,才算是恢複了幾分生機。


    他們這趟出行目的地是大元國邊境安南州的柳下城,幫著涼州境內一位老爹是從三品武將的將門子弟,將一些從大周國江南道購買的綢緞胭脂等緊俏貨物送往大元那邊轉售。


    這中間的差價相當可觀,不過這種營生可不是誰都敢做的,大元國一直在思考著如何向外發起戰爭,這會兒在邊境上哪天不留下幾百條鮮活性命?他們手上的官碟路引未必能安然走過關隘。


    不過既然那位紈絝有個當實權將領的老爹,就無需擔心大周這邊的沿途關隘會太過刁難,唯一擔心的就是大元那邊的遊寇馬匪。


    沙角幫咬牙接下這樁生意,雖說提心吊膽做著刀口舔血的事,卻隻能拿到可憐兮兮的一分利。但就是這一分利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大進項,況且能夠與那位公子哥結下香火情,這比掙到真金白銀要更來得關鍵。


    去年沙角幫一位長老的親傳弟子路見青龍幫少主為非作歹,憤而出手,結果被人仗著人多勢眾將四肢打殘不說,沙角幫差點還被官府貼了封條。這便是有靠山和沒有靠山的區別了,青龍幫少主那段時日沒事就搖著扇子到沙角幫,死纏爛打老幫主的孫女,讓幫裏上下都憋了一股子惡氣。


    這趟給官府子弟辦事,沙角幫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除了金老幫主要留在幫中震懾那些窺伺沙角幫僅剩的幾塊肥肉的屑小之徒,擅使雙手劍的二幫主蕭亮,原本已打算退隱江湖,為此錯過了良辰吉日。甚至就連幫中不問江湖世事多年的大客卿南宮業,都與那把龍牙一起重出江湖,與簫亮一同輔助將來要接手沙角幫的李思思。


    不知為何,李思思跟了她母親姓氏。


    貨物並不算太多,恰好裝滿兩輛馬車。若非是運往全民好戰的大元國,就很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了。


    臨近邊境,因為大周國驛路發達,沙角幫這段日子走得還算輕鬆。當頭一馬坐著一名窄袖緊衣的女子,腰懸一柄青鞘長劍,姿容分明嫵媚如禍水尤物,卻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氣,約莫是她那雙秋水長眸過於冷淡的緣故。


    位於其後的是二幫主簫亮,與其僅僅是差了半匹馬的距離,但這點滴距離卻體現出了兩人地位的高低。


    這位二幫主雖是用的雙手劍,但卻並非兩邊腰上各懸一劍,而是一鞘藏雙劍,十分古怪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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