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明倫堂裏還是歡聲笑語,突然那胖子扯著今日的主角陸良跪倒在知府賀霖跟前大呼與他作主,這不得不讓所有人都愣了起來。


    不管是吳賢還是沈周,不管是賀霖還是鄭軾,甚至是陸良本人,都一個個瞠目結舌手足無措來。


    那胖子年紀在五十歲左右,一臉的大胡子,鬥雞小眼,臉膛黝黑,怎麽看怎麽讓人不舒服,加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直把知府賀霖弄得直皺眉頭。


    “士達,此人是誰?”賀霖轉臉問站在身旁的鄭軾道。


    賀霖並不認識這胖子,想必是蘇州鄉紳罷了,他這個蘇州知府自然沒有什麽印象。


    他不認識,不代表鄭軾不認識。


    “回知府大人話,此人姓李名全,乃是吳縣大雲鄉鄉紳。”鄭軾沉聲對賀霖說道。


    鄭軾的話,卻讓陸良打了個激靈。


    李全?吳縣大雲鄉!?在看看那一臉的大胡子,陸良內心一陣狂跳。


    有道是做賊心虛,偷了人家的狗,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人家扭倒在地,實在是丟臉!


    完了完了,今天這李大胡子當著證人的麵把自己偷狗的醜事這麽一說,那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掙來的一點名聲,算是全完了。


    當個浪蕩子也便罷了,吳中四惡之首,名聲也還過得去,可如果以後被人叫做偷狗賊,那可就徹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了。


    我真傻,真的,單知道狗要黑天偷,可就不知道……陸良像祥林嫂一樣嘀咕了起來。


    唉,不對呀!


    陸良正在暗地裏狂罵自己腦殘,突然腦袋裏靈光一現,覺得有些蹊蹺。


    我那天晚上帶著王開和石頭偷狗,也是石頭進去了,而且最後沒有被人發現。三個人從李莊跑出來,專門挑小路走,一路上也沒有碰到什麽人,到了家中,更是將那狗關在後院的側屋之中,從來沒有和人招過麵,這李大胡子怎麽知道是我偷他狗的!?


    不對,完全不對!


    想到這裏,陸良心裏也就穩了下來,掃了那李大胡子一眼,見這家夥滿眼含淚渾身亂抖悲憤欲死,樣子跟別人刨了他家祖墳一般,偷了他一條狗,他也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反應吧?!


    “李全,我且問你,你為何抓住陸良呀?”看來鄭軾對這個李大胡子印象也不是很高,剛才陸良為他增了點光,自然內心的天平就往陸良這偏了一點。


    明倫堂裏的人,心態和鄭軾一樣,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兩個人,陸良英俊瀟灑,現在又深得沈周和吳賢的喜歡,而那李大胡子,土包子一個,長得又是那幅尊容,故而心中都多了幾分厭惡。


    “是呀,為何抓住君則不放?”袁善等人,也都叫了起來。


    那李大胡子,雖然麵相粗獷,實際上卻是個膽小之人,見一幫人對他如此態度,心裏也就懼怕了三分,趕緊放開陸良,小雞啄米一般給鄭軾和賀霖磕起頭來。


    “鄭大人,賀大人,你們可得給小民做主呀!你們可得給小民做主呀!”地上的青磚,被這家夥磕得梆梆直響,抬起頭來時,眾人見這李大胡子額頭上竟然殷紅一片。


    娘的,見血了,這問題嚴重了!


    “李全,你有何冤屈,盡管說來,今日我與鄭大人都在,可於你作主。”人家都磕得見血了,賀霖也覺得問題嚴重了。


    李大胡子這才直起身來,看了看陸良,然後指著那幅馬遠的《梅石溪鳧圖》道:“大人,這畫,這畫!”


    “畫!?你說的是這副《梅石溪鳧圖》?!此乃君則獻給吳老的壽禮,有什麽問題嗎!?”鄭軾皺著眉頭道。


    李大胡子現在連激動加悲憤再加懼怕,已經快要抽風了,結結巴巴道:“大……大人,這副《梅石溪鳧圖》不是他陸良的!”


    “不是君則的,難道是你的不成?”鄭軾笑了起來。


    哪知道這李大胡子還真的點了點頭,一個勁地磕頭道:“大人,實不相瞞,這《梅石溪鳧圖》正是我李家之物,而且隨先父陪葬了!”


    “陪……陪葬之物!?”明倫堂裏頓時一片喧嘩。


    噗!鄭軾一下子把嘴裏的茶水噴了出去,茶葉末子噴了腳下的李大胡子一臉。


    李大胡子說這《梅石溪鳧圖》乃是陪葬之物,事情可就變得嚴重了。如果這胖子的話是真的的話,那就意味著這《梅石溪鳧圖》乃是發掘墓葬而來,根據《大明律》,盜人墳墓者,可是死罪!


    鄭軾雖然對陸良印象極好,而且是從小看著他長大,但是如果真的他去盜墓的話,一旦證據確鑿,也得按照律法嚴辦。


    砍頭,可不是小事!


    “什麽!?你說這《梅石溪鳧圖》乃是你父親的殉葬之物!?”一旁的陸良一把扯住李大胡子,立刻頭大起來。


    他也知道如果李大胡子的話是真的話,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嘩!一瞬間,明倫堂裏亂成一片。


    議論聲,指責聲,懷疑聲,響成一片。


    沈周呆了,今日當著眾人的麵他可是大力推薦了陸良一番,如果陸良是盜墓賊,那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毀了。


    吳賢呆了,陸良可是他的學生,自己的學生成了盜墓賊,那自己一輩子就別想翻身了。


    碧兒呆了,難道自己中意的人,竟然會去做個盜墓賊!?


    其他人,陸亭、陸灼、鄭光、袁方等人,都一發呆了。


    事情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料到本來熱熱鬧鬧的一個賀壽會會突然變成一個告狀現場!


    而對於陸良來說,最嚴重的是,因為他是吳郡第一浪蕩子,而浪蕩子是什麽時候都能幹出來的,有道是敲寡婦門,掘絕戶墳,這正是浪蕩子的專利,所以,在別人眼裏,陸良完全有可能幹這種勾當。


    因此,剛剛對陸良還印象大好的眾人,很多看陸良的眼光都變了。


    那唐伯虎和祝枝山就是代表,唐伯虎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誰讓陸良讓他丟盡了臉麵呢。而阿胡子祝枝山,完全是氣的,他是個忠厚的人,嫉惡如仇,眼睛裏揉不進傻子,看著陸良,雙目圓睜,大肚子一鼓一鼓的,怎麽看怎麽像個蛤蟆。


    “李全,你把事情說清楚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鄭軾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綽號就是“吳中虎”,剛正不阿,別說是陸良,就是他兒子鄭光犯了這事,他也會大義滅親。


    “大人,聽我慢慢道來!”李大胡子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先父在世之時,沒有其他的什麽愛好,唯獨喜愛古畫,每聞有古畫處,必持銀購來,終日把玩。這《梅石溪鳧圖》乃是三年前我父自蘇州文淵閣購來,一共花了300兩銀子,買回來之後,就成了先父的最愛。去年,先父染病身亡,臨死時命我將此畫放於他棺內與之陪葬,我遵照他的遺願,親手將此畫置於棺中入土,此情此景,曆曆在目,猶如昨日,不想一年不到,陸家賊子竟然手持此畫公然送禮,定是此子盜自先父墓土!鄭大人,你可得為我作主呀!”


    李大胡子眼淚汪汪,幾欲昏厥,所說之話,不像有假!


    “好你個陸良,竟是個盜墓賊人,來人,給我拿下!”鄭軾大怒,一拍大腿,從明倫堂外闖進了一般衙役,就要擒拿陸良。


    這一回,送禮倒送出了個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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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藏數增長緩慢呀。大大們奮發一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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