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7月深夜, 馬爾福莊園。


    德拉科跟在盧修斯身後, 看著父親一如既往挺拔的身影,德拉科卻忽然無端想起了幾天前的那日。


    那時,他正在母親房間裏陪她說話, 父親忽然走了進來,臉色非常蒼白, 豆大的汗珠滲在額際,他原本打理整潔永遠柔順的淺金色中長發有些淩亂, 德拉科站了起來, 想要去攙扶他,但是被盧修斯狠狠推開。


    “回你的房間去,德拉科。”他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在德拉科臨走時, 他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對話。


    “……從來沒有, 這是一個侮辱……對,是他, 對一個馬爾福……”他站在門後, 停頓了很久,聽到父母斷斷續續的對話。


    那一晚,德拉科整夜都沒有睡著。他不停地,反複的在想,父親所追尋的, 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而馬爾福家族選擇的路,到底代不代表著光明。


    如果那個人失敗了——那麽馬爾福又會麵臨著什麽?


    德拉科想起了三年級的時候, 他曾經陪著貝妮思去圖書館自習,貝妮思自從二年級後就瘋狂的喜歡上了麻瓜的書,特別是麻瓜的曆史書。她總是說,麻瓜的曆史與巫師緊密相連——當然,這在從前的德拉科看來是個笑話,巫師就應該是最高貴的存在,麻瓜怎麽能夠和巫師有任何聯係?


    可是,那晚的德拉科卻想起了當時貝妮思說過的話,她像是自言自語地坐在那,陽光總是溫柔的親吻著她好看的側臉,她小聲說:“黑魔王就像是麻瓜裏的希特勒,他號稱要以純血統治世界,但是混血和麻瓜種才占據著整個巫師界,他們或許不夠強大,但是這樣的反抗卻是源源不斷的,而純血家族子嗣稀少,犧牲掉一個損失會非常慘重。這樣的理念下,又怎麽可能成功呢?”


    而現在,德拉科站在父親的書房裏,父親坐在書桌後麵,雙手交疊撐住下顎,他揚了揚下巴,說:“德拉科,坐下。”


    德拉科坐在盧修斯對麵,他們都帶著馬爾福式的假笑,就像是真正的談判一樣。


    盧修斯看著越來越成熟的兒子,看到他在自己麵前的偽裝——好吧,還都是因為一個隆巴頓。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裏非常不舒服,他說:“解釋你的行為,德拉科。”


    德拉科卻隻是直直地看著父親,他這幾天腦海裏總會浮現出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的盧修斯的模樣。他停頓了一下,輕輕說:“……跟著那個人,父親,我們的選擇正確嗎?”


    他沒有提貝妮思,這個時候,還在父親對她帶著偏見的時候,怎麽提她都是錯。但是,馬爾福家選擇的道路真的是正確的嗎?


    盧修斯因為德拉科的話沉默了,他站起來,拉開一直緊閉著的窗簾。


    這裏是他的王國,但是一個月前,那個人回來了,從此馬爾福莊園一分為二,東邊給了黑魔王,西邊才是他能夠使用的地方。這是黑魔王要求的馬爾福的忠心,當然,他不信任他,就像盧修斯並不死忠於他一樣。


    盧修斯灰藍色眼眸裏泛著冰冷的光芒,此刻已經夜深了,但是還是有人不停地出入著這裏,狼人,巨人,惡心的,肮髒的黑巫師們,他看到他的王國一天一天隨著那個人的強大而衰敗下去,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馬爾福的榮光會不會在自己手裏熄滅。


    而現在,他十五歲的兒子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的選擇正確嗎?當年父親的選擇又正確嗎?盧修斯的手在蛇頭杖上來回地摩擦著,最終,他回應道:“德拉科,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形勢並不明確,盧修斯不能輕易表明立場——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在他的家人全部都在黑魔王的眼皮子底下的時候。


    無端的,德拉科因為父親的話鬆了一口氣,如果父親和貝拉特裏克斯一樣忠貞不二,那麽從新學期開始,德拉科能做的就是遠離貝妮思,因為在那種情況下,遠離才是讓她安全的。可是現在的父親給了他希望,他還能和貝妮思在一起的希望。


    “她是一個好姑娘,很聰明。”德拉科也站了起來,站到了父親的身後,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我想,再也沒有比她更適合我的姑娘了。我們是戀人,父親,她是一個隆巴頓。”


    盧修斯冷笑道:“你還知道她是一個隆巴頓!”


    迂腐的,不知變通的,日漸衰敗下去的,曾經被德拉科的姨媽貝拉特裏克斯折磨至瘋的隆巴頓夫婦的女兒貝妮思隆巴頓。


    這是盧修斯對德拉科這段在他看來“可笑”的戀情的全部看法。


    可是,這一次,他平日裏對自己有些懼怕的兒子卻出奇的堅定,他看到了他眼睛裏散發出來的亮光,那是一個馬爾福看到屬於自己獵物時候的亮光。


    他甚至在遊說他,用還不成熟的方式誘惑著他,盧修斯聽到德拉科故作冷靜的聲音,他說:“父親,她是一個隆巴頓。如果在原來,那會是阻礙。可是現在,她是一個隆巴頓。”


    看,他的兒子要誘惑他,誘惑他向這段戀情妥協,告訴他一個馬爾福要向鳳凰社投誠,而其中讓鄧布利多那個相信愛的老頭子信任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對年輕人不那麽牢靠的感情。


    盧修斯的唇邊綻放出一絲冷笑,他看著德拉科局促不安的模樣,似笑非笑地說:“夜很深了,德拉科,回去吧。記住你的言行,至少是現在,記住它。”


    德拉科退出了書房,他聽到樓下很多人憤怒地在說話,已經淩晨三點鍾了,原來他和父親在書房裏待了那麽久。他站在樓梯的交界處,在陰影裏看著大廳裏不停大吼著的女人,貝拉特裏克斯失敗了,從她斷續的話語中,他知道當貝拉特裏克斯趕到隆巴頓莊園的時候,貝妮思他們已經安全的離開了。


    德拉科鬆了口氣,他小心地回到房間,雖然還在隱隱為父親曖昧不明的態度感到擔憂,但是當聽到貝妮思平安的消息時,他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睡了這一個月中最安穩的好覺。


    1995年7月,格裏莫廣場。


    貝妮思睜開眼時,克利切已經出現在了床頭,他就像是在服侍一位真正的尊貴的貴族一樣,恭敬地托著銀色的托盤,當貝妮思洗漱整齊後,將托盤放置在她的膝蓋間,讓她在床上完成早餐。


    “尊貴的小姐自然不用像那些卑微的肮髒的小雜碎一樣吵吵鬧鬧的吃東西——哦!貴族的禮儀,是的,克利切很久沒有看到有人擁有這樣完美的禮儀了!我可憐的女主人……”他說著又站到了一邊,看著貝妮思吃早餐。


    等到貝妮思結束了早餐後,克利切才消失。就像是踩著點一樣,當克利切消失的那瞬間,她的門就被敲響了,貝妮思穿好克利切給自己的衣服,是古老的貴族才能使用的布料,貝妮思看德拉科穿過類似布簾的袍子。


    她打開門,一推人擠在了門口,一大堆的紅頭發,混雜著納威,哈利和赫敏。


    赫敏首先給了她一個擁抱,他們一起進到了貝妮思的房間裏。


    這是一群典型的格蘭芬多,正義,擁有活力並且總是隨時隨地的會對人充滿了同情。


    他們先是七嘴八舌地介紹了喬治和弗雷德的新發明——伸縮耳,表示他們是用這個判斷克利切在不在房間內的,然後又不停地說著莫格裏廣場的一切。


    它是曾經的布萊克老宅,如今的鳳凰社總部。很快,喬治和弗雷德就像她形容起了經常在鳳凰社裏出入的人,從天生的阿尼瑪格斯唐克斯到總是以騙子的身份混跡於人群中的蒙頓格斯,再到他們都覺得是壞人的總是神出鬼沒的斯內普教授。


    “哦,他是我的院長。”貝妮思沉默地聽完之後,幹巴巴的說,而且平心而論,斯內普教授對她還算不錯,所以她接受不了羅恩和哈利稱呼對方為“油膩膩的老蝙蝠”。


    因為貝妮思的話,室內有了片刻的寂靜。


    接著,她看到羅恩用手肘捅了一下哈利,顯然是他們有什麽話要告訴她。


    果然,哈利推了推眼鏡,非常的局促不安,他看著貝妮思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你知道的,就是第三場比賽那次,我和迪戈裏同時碰到了火焰杯——那是一個門鑰匙,小巴蒂克勞奇的陰謀!他把我帶到了一個墓地,伏地魔用一種古老的魔法複活了,然後,他召集了他的部下們,食死徒。”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看了一眼依舊麵無表情的貝妮思,吸了口氣,接著說了下去:“大概十來個人,其中有盧修斯馬爾福,我聽到伏地魔叫了他的名字——他說‘盧修斯,你是個狡猾的仆人’。”


    他說完,就停住了,所有人都看著貝妮思,貝妮思忽然覺得心裏麵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哦,他們在期待什麽呢?期待她驚訝地說,真的嗎?馬爾福竟然是個食死徒?哦?她竟然愛上了食死徒的兒子?她真是罪孽深重嗎?!


    “我知道。”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僵硬住了,連聲音都好像被凍成了冰條一樣,“很早就知道,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奶奶就告訴過我,馬爾福家到底是什麽人。”


    “那你還——”羅恩的聲音猛地高了起來,帶著指責,他身邊韋斯萊家的小妹妹金妮也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她瘋了一樣。


    “昨天晚上,隆巴頓莊園遇襲,德拉科知道了消息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我。”她拿出揣在懷裏的雙麵鏡,她試著呼叫了對方好幾次,但是都沒有回應,“然後,我就再也聯係不上他了。或者是鏡子碎了,或者是——”


    她沒說下去,這個想法盤亙在她的腦海裏了一晚上,或者是什麽呢?或者是他被人發現了……


    那個時候,她忽然無比慶幸德拉科是個馬爾福,她想,如果德拉科是個馬爾福,就算是黑魔王要處治他也要顧忌一些的吧?


    看著明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赫敏等人,貝妮思揉了揉太陽穴,隨手從窗台上那了一本書——今天早上克利切就告訴她,鳳凰社的人將她的書籍和衣服都已經轉移到了布萊克老宅。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克利切會把飯菜送進來。”她說到,赫敏擔心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趕走了還想要說什麽的哈利和羅恩。


    貝妮思側過頭,等了半晌,發現納威還站在那裏。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哥哥。”


    納威走了過來,非常固執:“貝妮思,都在這種時候了,難道你還隻是考慮自己的感受嗎?”


    貝妮思冷笑一聲,忽然轉移了話題:“還記得二年級時候的石化事件嗎?一年級時候要偷魔法石的奇洛教授?”


    納威一愣,他當然記得,那還是他告訴貝妮思的呢。


    “還有昨天晚上的那頂冠冕,你發現其中有什麽聯係了嗎?”她詰問道。


    納威節節敗退,他什麽都沒發現——好吧,或許他可以說,從鄧布利多教授的神態上來說,他隻知道那頂冠冕很不對勁。


    “可是我發現了,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證實我發現的是對的。”貝妮思指了指放在窗台上那厚厚的一摞書,“我沒有隻考慮我自己的感受,相反地,納威,我希望你不要再幹涉我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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