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零零散散的一圍奇株異草,環繞著一潭清澈的幽泉,月光下泉上輕煙嫋嫋,飄飄忽忽往高處繚繞。高處有一岩洞,輕煙就在岩洞的開口處,消散於樹椏中,不見蹤影。


    幽泉邊,一對青年男女,交疊而臥,昏睡在此已有半晌。


    男的一身白色戰甲殘破,女的身上衣裳更是襤褸不堪,白裙紗衣變成條條絲縷,顯出裏麵的褻衣來。


    這兩個可憐人,正是從山崖跌落的唐一白、饒雲歌。


    兩人跌落到半途,應該是被樹枝攔住,彈進岩洞裏,又甩落在這幽泉邊,暈死過去。


    饒雲歌迷迷糊糊中醒來,感覺一陣刀割般的疼痛,身上還壓著什麽東西。


    她下意識用手推開去,這才知道,壓著她的,是一軀男子的身體。


    掙紮著爬起來一看,正是那白甲青年官軍。


    饒雲歌既羞又惱,想尋找自己的雪痕劍砍了他,卻是在四周都沒有找到,附近連塊趁手的石頭都沒有。


    饒雲歌慢慢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非常的尷尬。


    且後背之處,刀割般的疼痛,估摸著是一道傷口,鮮血淋漓順著背脊,垂流到下身來。


    隻是傷口恰好在後背,饒雲歌想摸摸不著,最後索性扯下身上的絲縷,繞一圈用力勒緊,算是延緩傷口的血流。


    隨後看了看自己衣不遮體,實在難以見人,又折來一些花草,用布條綁住,算是勉強遮個羞。


    這裏是哪裏呢?


    饒雲歌望望高處的岩洞,試著想要攀上去,可惜岩壁長滿青苔,沾手就脫落,到處滑溜溜的,無處可以下手。


    饒雲歌越想越是惱羞成怒,都是那白甲官軍的錯!當下便走過去,狠狠用力踢了幾下唐一白。


    沒有半點反應。難道是死啦?


    山洞裏守著個死人,這可不大妙。


    饒雲歌忽然有些害怕,她放開喉嚨大喊:“有人嗎?”


    可惜,回應她的隻有淡淡的月光,透過斜斜的岩洞口處的樹椏,灑落下來。


    四周一片死寂,地上除了一動不動的唐一白,連半隻解悶的蚊蟲都沒有,此間仿佛是被天地遺忘之境。


    孤零零的饒雲歌,呆坐在幽泉邊,寂寞頓時像潮水般淹沒了她。


    饒雲歌努力回想了一會,此地應該是白浦島西北部,平時人煙罕至。


    畢竟山多崖險,又沒有什麽可以采集的資源,所以這麽多年來,就連自己都不曾來過。


    唉!如此偏僻的地方,如何才能得救呢?


    片刻之間,思緒萬千。


    難道,此生就要人不知鬼不覺的死在這裏?若是百年之後再有人發現,豈不是要誤會兩具枯骨,是殉情的男女......


    饒雲歌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泫然欲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一白悠悠醒來。


    睜眼見饒雲歌坐在幽泉邊,發髻散亂,身上纏著花花草草,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甚是好笑。倘若不是兩條紅綾尚在,差點兒就認不出來了。


    咳咳......咳咳......


    枯坐的饒雲歌,突然聽到唐一白猛烈的咳嗽聲,嚇了一跳。


    原以為是死人一個,沒想到還活著。


    她既驚又怒,起身就想撲過去廝打,卻見唐一白掙紮著坐起來,擺擺手說:“停......停......停......”


    饒雲歌握緊雙拳,冷冷地看著他,心中雖然驚懼疑惑,但也真的停下腳步,想聽聽他說些什麽。


    唐一白又一陣猛烈的咳嗽後,弱弱的問饒雲歌:“這是哪裏?”


    “我哪知道這是哪裏呀......”饒雲歌又氣又好笑,本以為能聽到點什麽有用的辦法,沒想唐一白也是腦子不清醒。


    不過這也很正常,自己剛醒來那會,不也糊裏糊塗不是。


    唐一白環顧了一下四周情況,心裏總算有點數,便對饒雲歌說:“姑娘,此地離開不易,看來我們得在此歇息一晚,待天明再尋找出路了。”


    饒雲歌想想也不無道理,隻是雙方乃是死敵,如何度過這一夜呢?


    唐一白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她的顧慮,就開口說:“你我雖然是敵人,但如今一起陷入困境,就先把事情放開一邊,等出去後,我們再比個高低如何?”


    饒雲歌心想,此時若是廝打起來,或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天明真能尋到出路,自然也不怕他的。當下便對唐一白點點頭,自顧走到一邊坐著。


    眼前的男子雖然是敵人,但始終此地多了一活人,不至於像剛剛那麽安靜得讓人害怕。


    更何況,眼前這個男子,倒也長得玉樹臨風,眼神純淨,應該是信得過的人。


    嗯,不然,又能怎樣呢?


    唐一白也遠遠找了一處坐下,檢查自己身上的狀況。


    戰甲有些殘破,而長劍應該是跌落山崖去了,所幸傷勢除了肩頭那一處,其餘都是一些小擦傷。


    忽然回想起跌落山崖前,饒雲歌與自己的最後一招,不知道為何威力如此浩大?


    對碰之下竟然引發雷電,爆發強大的氣流,將二人同時掀飛。


    看來,這兩招肯定都是非同凡響,以後若有機會,必須好好研究一番。


    想著想著,不禁轉頭看了看饒雲歌,隻見她衣裳襤褸,甚是可憐。心中頓時有些不忍,就衝著她笑了一下說:“姑娘別轉身,我脫件衣服給你吧。”


    三下五除二,唐一白轉眼就脫去戰甲,又脫下裏麵的長衫,忍著肩頭傷口處的痛,胡亂倒點金瘡藥敷上,然後愣是把硬邦邦的戰甲又穿回去。


    起身拿著長衫過去給饒雲歌,這才發現她也受傷不輕,又走回來拿上金瘡藥,一並遞給了她。


    饒雲歌接過東西,心中一暖,沒想這家夥還挺細心的。隻是當著一個男人的麵,也不好意思換衣服,臉上一陣發熱,就別過頭去。


    唐一白一下子反應過來,就一邊走回原處一邊說:“你換吧,我不會轉頭看的。”


    這一來一回,殘破的戰甲晃來晃去,磨得肩膀傷口處,更加疼痛。


    唐一白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還是拚命咬緊牙關,忍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那邊換過衣服的饒雲歌,心裏總算舒暢許多,又走到幽泉邊,掬起一捧水來洗臉。這才發現此處原來是溫泉,索性就放下一頭青絲,仔仔細細洗了一遍。


    溫泉暖暖地,撲麵非常舒服。


    若不是邊上有個唐一白在,饒雲歌真想跳進去,好好的泡個澡。不過,就算如此草草的收拾一下,心裏還是痛快了很多。


    此時,唐一白已經在周圍找來些許枯枝幹草,又用火折子生起一堆篝火,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堂堂的。


    洞內原本清秋的蕭殺之氣,一掃而空。


    饒雲歌聞著身上衣衫,一股男子特有的氣息,沁人心脾隱隱傳來,不由心頭旖旎。


    有種非常奇妙的感覺,讓她恍然若夢,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還是幻。


    轉身偷偷看了一眼唐一白,見他一手捂著肩頭,神情非常痛苦。突然想起,這應該是之前在山崖上,被自己一劍刺傷的地方。


    此刻,饒雲歌居然生出絲絲歉意,但又馬上想起雙方是敵人,自己不該有此憐憫之心。


    心中糾結好一會,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拿著金瘡藥走過去,遞給唐一白說:“對不起!”


    唐一白笑笑接過金瘡藥,道了聲謝謝,然後看著饒雲歌,想要她轉過身去。


    可是饒雲歌並沒有會意,還一個勁的說:“搽藥呀,你怎麽不搽藥呢?”


    唐一白咧嘴一笑說:“姑娘,我總不能在你麵前,光著膀子吧?”


    饒雲歌這會才反應過來,羞紅臉趕緊走開。一邊走還一邊說:“都傷成這樣了,還顧及這個?大老爺們的,光個膀子又不是沒見過。”


    說的也是,白浦島的夏天,光膀子幹活的海賊,到處都是。饒雲歌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家夥,麵皮居然比女人還薄,不禁心裏暗暗竊笑。


    “啊......”


    “怎麽啦?”饒雲歌聽到唐一白一聲叫,連忙轉過身跑過來看。


    原來是鐵甲邊緣,將傷口磨得血肉模糊。唐一白痛得齜牙咧嘴,還一邊說:“沒事,沒事。”


    饒雲歌不禁一陣心軟,就蹲下身來對唐一白說:“我來吧。”


    唐一白一怔,想不到饒雲歌會幫自己上藥,心裏頓時微微一暖。


    看來,海賊也沒有那麽壞嘛......最起碼,眼前這個海賊頭領,還是蠻可愛的。


    王朝的軍情書簡裏,海賊都是無惡不作的描述,想來並不完全可信。


    唐一白人生第一次,和陌生女子靠這麽近,不由心跳加速。


    眼前正在仔細為他上藥的饒雲歌,讓他有種錯覺,這不是敵人,而是相識相知多年的親人。


    篝火熱烈,映紅兩個年輕的臉龐,氣氛有點曖昧,又有點溫暖。


    饒雲歌上完藥,用嘴輕輕吹了吹,這才起身。卻沒想這一蹲一起,背後的傷口變得嚴重,轉身疼叫了一聲,鮮血沁出長衫,一滴滴流了下來。


    唐一白見狀,心裏很是不安。但畢竟饒雲歌是女子之身,自己不方便幫忙上藥,隻好杵在原地,緊搓著雙手,自個兒幹著急。


    饒雲歌雖然也紅著個臉,倒也顯得落落大方,反過來安慰他說:“應該是跌落山崖時,在哪裏被劃傷的吧。不礙事的,等出去了再作處理。”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耳邊傳來樹枝開裂的聲音。


    “哢嚓......”


    抬頭看去,隻見那岩洞開口處的樹椏,正掛著一個少年,壓得樹椏吱吱作響,搖搖欲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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