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棧中。


    侯青閭接過玉佩,見玉佩上麵籙刻有書卷雲紋,立即明白來者是書殿的朋友,也就沒有作甚避諱,雙手緩緩升起一道靈氣,打開玉佩禁製,心神探入其中讀取信息。


    片刻之後,這個看起來有些憊懶的秀才,忽然就像換了一個人。


    既然衛夫人在信中說,來者是山上好友子弟,這麵前的俊美青年,自然不是什麽麵首。


    秀才頓時心情大佳。


    他放下手中的玉佩,撫了撫額頭飄散的發絲,起身抻直衣領,又拍拍青色儒衣,腰杆仿若瞬間挺直,抬頭麵露悅色,顯出一身精神抖摟來。


    “原來是從有蒲書院過來的貴客,二位裏麵快請......”


    侯青閭轉過櫃台,順手扯了條抹布,迅速擦拭幹淨桌麵與長凳,將二位客人安頓坐下,又去櫃台處拎來三壺酒水和一碟鹵牛肉,擺在二位客人麵前。


    張東陽笑了笑,輕聲道:“知府大人不必客氣,小子我沒有飲酒的習慣。”


    侯青閭瞪了他一眼說:“小老弟打臉了不是?候某如今一介布衣,再提當年官稱就不合適了。”


    轉瞬又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有些不妥,就舉袖抹了抹額頭,打了一個哈哈。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豈可無酒?來來來......無甚可口酒菜款待,兩位小兄弟湊合著走一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段時日,呼延青觀為照顧師弟的喝茶習慣,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杯中對手了,肚中酒蟲正鬧得歡。因此半點沒有客氣,起身爽朗一笑,與侯青閭連碰了三杯,皆是仰頭一飲而盡,方才落座。


    侯青閭也跟著坐下,轉頭問張東陽:“小兄弟,真的不喝一杯?”


    “先生自管與師兄盡興,不用照顧我,小子我自助即可。”


    張東陽想起這客棧的獨特規矩,不禁嘴角一翹。


    起身正欲往櫃台處去倒茶,卻見侯青閭麵色一紅,轉頭對著那櫃台上的茶壺一揚袖,瞬間便吸近至身邊,給張東陽倒滿一盞。


    “聖人雲:茶為君子,酒為豪客。”侯青閭訕訕地說:“二位貴客上門,豈有自助的道理?”


    事實上,這客棧是書殿設在山下的一處落腳點,也是謀取在蒼狄推廣學塾開化民智的前沿,隻是因為侯青閭兼負著洞天福地入口看守之職,才有了自助拒客的客棧規矩。


    其他遍布天下的落腳點,無論以什麽形式存在,都沒有這個上門生意不做的道理的。


    經過上千年的布局,書殿如今在天下各大陸,幾乎滲透了所有行業。


    這些不計其數的落腳點,不僅源源不斷為書殿創造著巨大財富,更是書殿獲取天下各種消息的重要來源。


    其實,論經營之道,掌握了消息,也就掌握了先機;掌握先機,也就掌握了財富不是?


    但這千千萬萬的落腳點,也有等級之分。


    最低的一級,估計掌櫃的連真正的東家是誰都不知道,某些郡城的大門大戶富豪,實際上隻是書殿底層人員暗中所操控的台麵老板而已。


    甚至很多名聞天下的財閥,若是往筋骨裏頭挖,其實都有書殿的影子。


    比如譽滿安龍大陸商會會長白老農,就與這同福客棧的侯秀才,有著亦師亦友的深厚關係。


    所以有山上知情人說,論集天下財富之大成者,莫非書殿是也。


    隻是書殿隱秘極深,不為世人所知罷了。


    絕大多數在山下行走,拋頭露麵守著一處落腳點的人,其實在書殿總壇花名冊上幾乎就找不到名號。


    能在總壇花名冊畫上個名號的,基本都是書殿設在山下的最高一級落腳點,手中營生大都如同福客棧這般慘淡。


    一場酒喝下來,呼延青觀與秀才很快就熟絡起來。


    這種三杯酒就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本領,呼延青觀早在山上,就極為熟稔。


    加之有衛夫人的親筆信,侯青閭決定關了客棧大門,親自陪二位兄弟走一趟洞天福地。


    這個不受附近村民待見的酸秀才,其實在書殿的位置並不低,隻要他願意管事,最低也是個分壇的壇主。


    秀才領下這個看守洞天福地的閑職,用他自己的話說,不外因為一個字:懶。


    當然,還有一個他沒說出口的原因,這裏靠近有蒲書院。


    侯青閭收拾好桌麵的東西,將二人帶到樓上雅間,囑咐身無靈脈的張東陽,最好先加一件袍子,說那洞天福地此時已經入冬,比起望山郡,要冷上許多。


    張東陽道了謝,從空間玉佩拿出一件青袍來,搭在手上。他心中有些詫異,這雅間除了茶台座椅,四壁光潔平整,哪裏像是個洞天福地的入口呢?


    侯青閭也不解釋,隻是笑了笑,大袖輕輕一攏,凝出一個小結界,霎時撐滿雅間。


    隨後展開手中的賬簿,再從袖中掏出三枚靈晶揉碎,緩緩灑落在賬簿之上。


    轉瞬間,隻見氤氳霧氣蒸騰升起,伴隨著霧氣越來越大,依稀可以看到霧中出現遠山、阡陌、村落與河流,頃刻愈來愈見清晰,眨眼功夫,蜿蜒而至的一條鋪雪石徑,在三人麵前顯出級級台階來。


    秀才率先踏上台階,師兄弟二人也緊接著踏步上前,三人沿著小徑往村落方向而行。


    天上小風細雪,落在地上如一層白綢,踩著嘎吱嘎吱作響。


    這洞天福地,果然氣溫與外界迥異。


    秀才和呼延青觀因靈氣充盈,寒不侵身,二人各自一襲薄袍足矣。而張東陽也幸好帶有厚袍,不至於受寒。


    看著二人一路輕行的飄逸身姿,張東陽不禁暗自嗟歎,怪不得世人都說神仙好,就算自己能打贏金元和金漸又如何,一旦與老天爺交手,身上有沒有靈氣,還真是兩回事了。


    但這事確實也羨慕不來,誰讓自己身無靈脈呢?所以也怨不得師父不教玄法,這個山上記名弟子的身份,也就隻能是記名而已。


    這輩子,與證道神仙沒有緣分,說心中沒有失落感,那是假話。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能與這些山上神仙走到一塊,已然是人生一大奇遇。起碼跟安龍大陸的夥伴們相比,肯定是絕無僅有的一大幸事。


    少年不由暗暗竊笑,等回到家鄉和朱九鈺說起,那家夥豈不得羨慕嫉妒恨?


    三人很快來到一村口,侯青閭停下腳步跟他倆介紹說:“此地名喚臥牛村,雖然以前有人捷足先登,但可以撿漏的機緣依然不少,二位兄弟不妨仔細碰碰運氣。”


    “若是此地無甚斬獲,你們也可慢慢繼續前行尋找。說好的兄弟,總不能放下酒杯就不認的,哪怕你們在這裏耽擱一兩個月,書殿那邊怪罪下來,有我候某人擔著。”


    按照秀才的說法,書殿招待客人來此,一般至多容其逗留半月之久。再多,恐怕得邱教主親自來說情了。


    “這樣不好吧?該是啥規矩,咱就是啥規矩,不能讓侯兄難為的。”


    秀才眼睛一瞪:“咱兄弟三個,可不是外人,勞什子規矩,必須靠邊!”


    再說了,衛夫人的貴客,若是空手而歸,豈不是我秀才的笑話?


    “隻是這些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大多藏於洞天福地平常人家,買賣是不行的,隻能用交換的方式,至於用什麽方式交換,得看主人家的意願。”


    “強搶呢?”呼延青觀打趣問。


    秀才掏出袖中算盤,撥劃了幾下,咧嘴一笑說:“就算你我是兄弟,這九十一顆算珠,你不妨猜猜,你能擋得住多少?”


    事實上,這洞天福地幾千年來,就從未出過什麽幺蛾子。


    且不說侯青閭本身是涅槃境地仙,光是這洞天福地的天道壓勝,歸真境以下的人,就都不敢放肆。


    至於為什麽要設看守,並非提防不守規矩的人。


    看守一職,主要是算賬。


    此處洞天福地,類似於上界仙家的放牧。書殿放牧在這裏麵的讀書種子,每年都會孕育出不少浩然正氣,一旦出現盈餘,看守就會進行收割。


    當然,由於曆任看守的水平不同,收割之際也會有殘餘氣運流失,隱沒於山水之間。再經過幾千年繁衍生息,也就凝煉出眾多天材地寶。


    這些散落在山水之間的機緣,有的被村民當成尋常物品撿取,放在家中擺設,有的則繼續蟄伏山野水澤,鍾靈毓秀尚未被人發掘。


    而那些已經有主的天材地寶,其實都算是書殿財產,在秀才的賬簿裏筆筆有數。


    就算書殿邀請個別尋寶者來此碰碰運氣,這一進一出,不也得有個“平本”不是?


    至於如何平本,主人家喜歡即可,山上講究緣法,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若是遇上山野無主之物,連書殿都未能將其入冊的,那就是運氣和手頭本領的事情了。


    當然,秀才礙於自己是看守身份,不便與二位客人說破機緣所在,隻是囑咐二人千萬不要泄露外來身份,但凡有人問起,就說是百裏之外的同福城人,來此遊學。


    話畢,秀才隱去自個身形,隻剩張東陽師兄弟倆並肩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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