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蕭飛一共就三個徒弟,天分暫且不提,可要論先天條件的話,關小濤絕對是最出眾的,特別是他的嗓音,過了倒倉還能抱住童子音兒的,即便是專業的戲曲演員裏麵,十個都未必能有一個。


    那天在天津,蕭飛考校了關小濤的唱功之後,便打定了主意,將來要好好培養這個徒弟,讓其繼承他的唱。


    可越是看重,蕭飛越是要狠狠的敲打,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關小濤就是那種被捧著長大的孩子,性子裏帶著傲氣也是在所難免,可他的門下是絕對不允許出現何金、曹芸偉那樣的逆徒。


    人不是不可以傲,但是,傲也要用在正地方才行,否則的話,控製不住這份傲氣,難保將來不會成為相聲門的禍害。


    從這天,關小濤的苦日子算是正式開始了,每天放學之後,第一件事不再是回家,而是要去小園子裏受教,遇上周末或者節假日更是要全天在小園子裏經手蕭飛的各種精神打擊。


    關小濤也明白了,那天在密雲的時候,為什麽王陽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樣。


    真功夫從來都沒有舒舒服服就能學到手的。


    他要學的第一課就是,明白自己曾經所謂的成績,還有他會的一切,通通一無是處。


    還要禁受住,自尊心被一點一點的擊垮。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關小濤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不就是挨打受訓嘛,隻要能把真本事學到手,這又算得了什麽。


    「咱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聽到蕭飛這話,關小濤的心裏立刻「咯噔」一下子。


    蕭飛越是心平氣和的說話,越是代表著他接下來要倒大黴,相比較之下,他還是覺得師父手裏的那把扇子更加親切一些。


    最起碼打完就完了,還能點出他到底哪裏有問題。


    像現在這樣,隻能靠他自己去悟。


    「剛才這一段,我跟你說過幾次了?就你這樣的,還參加比賽,拿過金獎呢?什麽比賽啊?還好意思放個獎杯在家裏顯擺?去,出去,就剛才這一段《白事會》的貫口,說到我滿意為止。」


    呼……


    關小濤聞言,頓時鬆了口氣,至於蕭飛那些諷刺的話,他現在已經麻木了。


    這會兒還傲嗎?


    傲個屁啊!


    現在跟德芸社的後台,甭管是見著誰,打過招呼,他都得低著腦袋走,早就沒臉見人了。


    「少爺,你這也忒狠了點兒吧!」


    李京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他也有徒弟,可從來都沒像蕭飛這麽教過。


    「不狠不行,不狠他不長記性。」


    15歲才正經開始學,關小濤的先天條件就算是再好,起步也已經有點兒晚了。


    不嚴格要求的話,什麽時候才能學出來?


    「王陽!」


    「師父!」


    王陽趕緊到了蕭飛的跟前,每天一考,他都已經習慣了。


    可還沒等蕭飛出題目呢,就聽到蕭飛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等著!」


    蕭飛說了一句,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開路鬼、打路鬼、英雄鬥誌百鶴圖,有方弼、方相、哼哈二將,秦瓊、敬德、神荼、鬱壘四大門神,有羊角哀、左伯桃、伯夷、叔齊名為四賢……」


    「鬱壘在這段子裏得念‘律,。」


    呃……


    師父,您手機鈴聲還響著呢。


    「喂,師父!」


    蕭飛沒再搭理關小濤,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打電話過來的正是於清。


    「少爺,在


    小園子呢?」


    「嗯!馬上就開場了,師父,您……」


    「有點兒事找你,有空嗎?來趟密雲。」


    現在?


    水牌子都掛出去了,蕭飛要是這個時候走了,到時候觀眾還不得起義啊!


    「師父,現在過去……」


    「沒說現在,等演出結束,你過來一趟,晚場你就別上了。」


    「行!」


    蕭飛答應了一聲,還沒等他問,於清找他有什麽事,那邊就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


    什麽事啊?


    這麽著急!


    回到休息室,蕭飛又把王陽給收拾了一頓,接著就把待會兒演出結束要去密雲的事跟李京說了。


    「有事忙你的,正好晚上我跟少謝、賀傑說個群口!」


    一旁的謝文錦聽了,笑道:「行啊!咱們這也算是祖孫三代同台了。」


    嘿!


    這便宜占的,讓人都沒法反駁。


    下午的演出結束,蕭飛便開車去了密雲。


    「師父,您找我什麽事啊?這麽急。」


    「先不忙說,待會兒有個朋友要過來,你們見見。」


    朋友?


    蕭飛知道於清的朋友多,各行各業的都有,其中不少蕭飛還曾見過。


    「哪位啊?我見過嗎?」


    「這個……你還真沒見過,甭問了,待會兒見著你就知道了,走,幫著師父幹點兒活。」


    嗬嗬!


    於清的動物園,甭管誰來,隻要到了就得幹活。


    蕭飛也沒二話,換好了衣服,跟著於清一起到了馬場。


    「喲!師父,您這又是從哪淘換來的啊?」


    於清家的馬,蕭飛差不多每一匹都認識,一段時間沒過來,眼瞅著又多了幾匹,頭小清秀,眼大光明,頸直額寬,四肢細長。


    「阿拉伯馬?」


    於清笑了:「行啊!少爺,現在也快成行家了。」


    「師父,不便宜吧?」


    「敢情,均價38萬一匹,我要了6匹。」


    謔……


    這可真是不便宜了,不過純種的阿拉伯馬本來就不好賣,尤其是帶著那種血統認證的,真要是說起來38萬也算公道了。


    「走,上那邊看看去,我又弄著兩隻孔雀,好看著呢!」


    於清笑得就像是炫耀心愛玩具的孩子似的。


    爺倆轉了一圈,接著又清理馬廄,重新鋪上了一層細草,鋸末子,等把活幹完,天都已經黑了。


    「師父,您那位朋友,什麽時候能到啊?」


    於清看看時間。


    「應該差不多了,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說完撥通了一個號碼,說了幾句,就給掛斷了。


    「已經在半路上了,咱們先準備晚飯,待會兒人到了,咱們邊吃邊聊。」


    到底是誰啊?


    怎麽還神神秘秘的。


    於清不說,蕭飛也沒法問,老老實實的進了廚房,準備今天的晚飯。


    正坐著呢,就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清哥!」


    「嘿嘿,來啦,喲!弟妹也一塊來啦!坐,快坐。」


    人到了?


    蕭飛隔著窗戶看了一眼,來的是一男一女,那個男的看著有點兒眼熟,好像也是個演員,隻不過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少爺!弄好了嗎?」


    「哦!馬上。」


    蕭飛答應了一聲,端著剛出鍋的菜,奔了餐廳。


    離得近了,


    蕭飛也看得真切,總算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吳景老師!」


    「嗬嗬!你好,你好!常聽你的相聲,也老聽你師父提你,咱們倒是頭回見麵。」


    蕭飛能認出對方,還得多虧了,他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太極宗師》,當時特別喜歡裏麵的男主角楊玉乾,因為這部電視劇,他還專門拜師學了太極。


    後來蕭飛再沒看過吳景的影視作品,還以為他隱退了呢。


    隻是……


    於清特意喊他過來,難道就是為了見吳景?


    蕭飛心裏納悶。


    「少爺,菜齊了吧?」


    「哦!齊了,齊了!」


    「那行,都坐吧,老吳,嚐嚐我徒弟的手藝,保準不比你吃過的仿膳差。」


    吳景聞言笑道:「是嘛,那我可得嚐嚐。」


    於清接著又給蕭飛介紹了那個女的:「少爺,這是你嬸子,謝南,叫人啊!」


    「嬸子!」


    謝南看上去跟蕭飛的歲數差不多,都未必能有佟筱婭大,可誰讓人家占著輩分呢。


    「別客氣,別客氣,叫我名字就行。」


    謝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別啊!輩分可不能亂,該怎麽稱呼,就得怎麽稱呼,行了,都坐吧,咱們邊吃邊聊。」


    眾人落了座,吳景嚐了嚐蕭飛的手藝,也不禁連聲誇讚。


    「總聽你師父說你的手藝好,今天算是真見識了,這道羅漢大蝦,譚家人怕是都沒你做得好,對了,我還聽說你學過功夫,待會兒吃完了,咱們倆切磋切磋。」


    呃……


    「我說你這人有溜沒溜啊。」


    謝南趕緊扒拉了吳景一把。


    「哪有頭回見麵,就跟著人家動手的,總說你們家規矩大,就這規矩啊?」


    謝南說著,還朝蕭飛看了一眼,一副貴公子的模樣,真要是動起手來,還不得……


    吳景是個武癡,而且會的還不是花架子,而是真功夫,這要是一拳頭上去,蕭飛這小身板,能扛得住?


    蕭飛笑了笑,也沒接茬兒,他還在等著今天的正文呢。


    於清讓他大老遠的來密雲,總不能隻是為了接受吳景給他認識,肯定還有別的事。


    具體是什麽?


    蕭飛聽著就行了。


    接下來主要就是於清和吳景兩個人在聊,聊近況,聊吳景最近的作品,敢情太極宗師沒隱退啊,還一直在拍戲呢。


    「你之前在電話裏,也沒說清楚,具體怎麽回事兒,你再跟我細說說。」


    吳景點了下頭,放下碗筷,麵露難色:「清哥,我……我跟您說實話吧,我找您,就是想跟您求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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