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都腳底抹油溜了,蕭佳潔還站在門口伸著脖子看,張譯趴在床上瞧見了,也是滿臉的無語。


    “你啊!孩子就算是有點兒什麽,可他都18了,青春期懂不懂?大哥大嫂可都急著抱孫子呢,你還打算棒打鴛鴦是怎麽的?再說了,你之前不也一直擔心小飛接觸同齡人的機會少,以後談朋友費勁嘛,你現在這算什麽?還真打算攔著啊?!”


    蕭佳潔被說了一通,還覺得莫名其妙:“你瞎掰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說我打算攔著了,我就是逗逗這個臭小子,再說了,我是他姑,他現在有情況,憑什麽就不能管了!”


    “那你打算怎麽管?給大哥大嫂打電話,告小飛一個早戀?”


    告個屁!


    真要是讓她大嫂張玉虹知道了,指不定直接從非洲飛回來,操辦著直接見家長,相家庭了。


    再說了,我倒是想聯係呢?


    誰知道那倆人的聯係方式在哪啊?


    平時,也都是等著他們主動聯係,有的時候,蕭佳潔都忍不住在想,她這大哥大嫂是不是被國家派出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要不然的話,就算是人在國外,還是非洲那貧窮落後的地方,可也不至於連個聯係方式都找不到啊!


    “哎呀!老實趴著你的,這事你甭管,我有我的打算。”


    張譯無奈,每回辯不過,就是這一招,結婚這麽多年了,總拿出來使也不嫌膩得慌。


    “得嘞!我還是好好養養我的老腰吧!不讓管就不管,要我看啊,小飛是個有主見的,你啊,純粹就是瞎操心。”


    “嘿!”


    這怎麽老唱反調啊!


    不看著你腰上有病,非一腳踹過去不可。


    懶得搭理你!


    再說蕭飛這邊,他從家出來,就直接開車奔了大柵欄的同仁堂老藥鋪,以前他爺爺活著的時候,蕭飛就經常跟著一起過來,在這邊淘換一些藥材。


    按蕭銘棟的說法,現在可著全中國,也就樂家老鋪的藥齊全,而且,關鍵是藥性好。


    好些人都說中醫不行了,湯藥貴還不管事。


    可真實情況根本就不是這麽八宗事兒。


    中醫的理論基礎,就算是很多以前認為中醫是巫術的西方國家都承認了,要說之所以沒落,最大的問題其實有兩方麵。


    其一是傳承太難,培養一個西醫,幾年的工夫就差不多了,先把理論學紮實了,然後上臨床,隻要積累的經驗足夠豐富就ok了。


    但是中醫不一樣啊!


    在過去,想要學中醫,首先得把上百萬字的醫藥大典給一字不差的背下來,把藥理藥性背得滾瓜爛熟,還能活學活用,然後看各種先人傳下來的醫案,再由正經坐堂幾十年的老先生一路保著,單單是開方子就得練上幾年,得讓老先生覺得行了,可以了,這才能出師。


    可就算是出師了,也甭想真的上手給人治病,不把各種藥材的藥性了解透了,不把各種脈案熟記於心,想要給人治病,門也沒有啊!


    就是因為培養一個中醫的周期太長,所以現在人都不願意學了,學的人少了,連帶著好些中醫世家密不外傳的秘方,最終全都失傳了。


    其二就是藥材的問題了,別的且不說,單單是一味黃連,真正的好黃連都得是川中的,品相好,藥性足,可現在真正的川中連全都出口賺外匯了,市麵上有的基本上都是江浙一代種植的。


    藥材這種東西的培育,講究可就大了,氣候,水土,錯一點兒,那藥性就差之千裏。


    小學的時候都學過一篇《晏子使楚》的文章: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


    藥材也是一個道理,不是一個地方生出來的,有的能治病,有的能毒人。


    還有前些年《大宅門》熱播的時候,裏麵曾出現過的阿膠,人們都知道阿膠是用驢皮熬的,可不是什麽樣的驢皮熬出來的都叫阿膠,再有就是熬製阿膠用的水,必須得是那幾眼井裏打上來的,同樣是錯一點兒,藥性就不同了。


    蕭銘棟生前給街坊鄰居看個病,所有的藥材,都得他親自挑選,蕭飛自小就在老爺子身邊長大,對這些知之甚深。


    昨個把方子給蕭佳潔的時候,也怪蕭飛馬虎了,沒有叮囑她來樂家老鋪買,結果跑了一上午,白費了工夫。


    “您好!抓藥!”


    蕭飛說著,就把藥方遞了過去,對方一愣,都忘了伸手接。


    這年頭可沒有私人行醫的,那是違法,所以,像蕭飛這樣直接拿著方子過來抓藥的,也就隻有在電視上能看到了。


    同仁堂這邊是有坐館醫生的,因為早就成了國營,在這裏坐堂的大夫都是有行醫資格證的。


    一般來說,櫃台這邊,要麽就是賣中成藥,要麽就是等坐堂的大夫開好方子,簽上字,櫃台這邊才給抓藥。


    當然也有直接買藥材的,可也就是一兩種,像蕭飛這樣,直接遞過來一個方子的,人家還真沒看見過。


    看上麵沒有簽字,對方便沒有接。


    蕭飛見人家不動,又說了一遍:“您受累,抓藥!”


    對方麵露難色,現在的醫療可是一個高危行業,醫.患關係特緊張,不能出一丁點兒錯,像蕭飛遞過來的這張方子,上麵沒有同仁堂坐館大夫的簽字,他要是給抓了藥,一旦出了什麽差錯,不光要丟工作,說不定還得涉及到法律上的事。


    誰會給自己惹這個麻煩!


    “先生,您這方子······”


    對方話說到一半,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您先稍等一會兒,方子我得讓坐堂大夫給驗驗!”


    蕭飛一聽,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畢竟不是中成藥,如果沒有坐堂大夫點頭,櫃台這邊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給他抓藥的。


    誰抓了誰粘包,就算不出事也照樣跑不了,店裏到處都是監控,真要得逮住了,第一個就是丟工作,然後在這個行業裏,再也別想找到容身之處。


    “那行!我先等會兒!”


    對方長出了一口氣,現在醫藥行也被當成買賣幹了,顧客就是上帝,人家要是不滿意投訴他的話,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想到這裏,便拿著藥方奔後麵去了。


    今天雖然不是休息日,但是樂家老鋪店裏來看病的人很多。


    中醫再怎麽落寞,可照樣還是有它的牛掰之處,好些西醫束手無措的病症,到了中醫手裏,屢屢會有奇跡發生。


    要不然怎麽說,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呢。


    存在既合理!


    真要是像有些人說的,不科學,應該廢除,中醫能傳承幾千年?


    真以為古人都是傻子呢!?


    中國人幾千年就靠著中醫治病,近代區區百年,難道就能把中醫給否定了?


    腦袋瓜子讓門給擠了吧!


    隻等了不到五分鍾,方才接待蕭飛的那個店員便出來了,跟著他一起的還有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先生,一身白大褂,正是樂家老鋪的坐堂先生。


    “人呢!人呢!”


    老先生看上去年歲沒有八十,也得七十多了,可走起路來步步生風,剛到前堂就大聲喊了起來。


    “白主任,您別著急,就是這個小夥子拿著方子過來的!”


    蕭飛一臉懵,這怎麽抓個藥還抓出事來了。


    “這方子是你拿來的?”


    白主任兩三步就到了蕭飛的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語氣急促的問道。


    呃······


    “是,有什麽問題?”


    白主任方才還焦急的表情漸漸退去,換上了一副笑臉。


    “小夥子!你這方子是誰給開的?”


    蕭飛朝著正捏在白主任手裏的那張藥方看了一眼,確認是自己的筆跡沒錯:“是我開的,老先生,有問題嗎?”


    “你?”


    白主任聞言一驚,直接甩了一個高八度。


    昨個返場的《叫小番》應該讓他老人家來唱,絕對技驚四座。


    正在前堂候診的人們也紛紛看了過來,有認識白主任的,全都在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位白主任可是同仁堂老鋪的鎮店之寶,從醫幾十年,救人無數,退休了之後,又被同仁堂返聘過來,每個星期就坐診三天,每次就五十個號,好些人為了掛老先生的專家號,都得天不亮過來排著。


    蕭飛不認識眼前這位老先生,但是,候診的人群當中有不少認識的,白主任的照片還在專家欄裏貼著呢。


    “你說是你開的?”


    白主任明顯不信,也不怪人家不信,中醫這門學問,蕭飛這個歲數能站在門口往裏瞅一眼就不錯了,別說開方子,恐怕連藥材還辨別不清楚呢。


    現在乍一聽這方子是蕭飛開的,白主任能不跳著腳的大喊一聲“騙子”,都算是老先生有涵養了。


    “是我開的沒錯,老先生,您到底有什麽事?”


    蕭飛大概其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可這事也不能往別人身上推,就算是硬著頭皮也得認。


    畢竟這方子是他開的,而這方子有多奇,瞞不住真正的行家。


    白主任微微皺眉,半晌才開口道:“小夥子,既然你說這方子是你開的,那我問問你,你師從何人?”


    於清!


    德芸社非著名相聲演員。


    我師爺是石福歡,國家鐵路文工團一級相聲演員。


    不過顯然,白主任不是問蕭飛的相聲門戶,問的是這醫術傳承。


    “家傳!”


    蕭飛可沒瞎說,他的醫術就是家傳,小時候跟著他爺爺學的醫術,醫藥大典也是在他爺爺的藤條下,一個字一個字啃下來的。


    “家傳?你姓什麽?”


    國內的中醫世家也就那麽幾戶,白主任行醫多年,自小就跟在老先生身邊學醫,對各家各戶的根底知之甚深。


    “姓蕭!”


    蕭飛知道,今天要是不滿足這位老先生刨根問題的興致,就甭想把藥給抓走了。


    聽到蕭飛說“姓蕭”,白主任又變得激動起來,抓著蕭飛胳膊的手上也加了幾分力,好家夥的,得虧蕭飛年輕力壯身體好,不然的話,還真有點兒扛不住他這大力鷹爪功。


    這麽大歲數了,怎麽力氣還這麽大?


    “蕭銘棟老先生是你什麽人?”


    呃······


    蕭飛一愣,看著白主任:“老先生,您認識我爺爺?”


    “你爺爺?你是蕭銘棟老先生的孫子,難怪,這就難怪了!”


    白主任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蕭飛瞧著是一臉懵,這都什麽毛病啊!


    一會兒驚,一會兒笑的,都這個歲數了,不是應該講究個處變不驚,泰山崩於麵而色不改嗎?


    “我確實認識蕭老先生,解放前,還曾有幸跟他老人家請教過。”


    謔!還有這淵源呢!


    對蕭銘棟的醫術到底如何,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多,老爺子平時也就是給街坊鄰居把把脈,治治病。


    可別人不知道,自小跟著老爺子長大的蕭飛還能不知道,蕭銘棟的醫術不說出神入化吧,但至少國內的同行裏麵,還真沒有幾個能和老爺子比肩的。


    如果蕭銘棟願意的話,隨隨便便到哪一家中醫院,都是主任級別的,可老爺子誌不在此,相較於曲藝,醫術反倒是成了他的業餘愛好。


    按照老爺子的說法就是:治病救人是積德行善的事,就算福報應不在自己的身上,也能澤被後世兒孫。


    蕭飛跟著老爺子學中醫,也是抱著這個念頭,不求揚名顯貴,隻盼著能在別人遇到難處的時候,能幫上一把。


    白主任還抓著蕭飛的胳膊,滿臉激動:“沒想到,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蕭老先生的傳人,難得,難得啊!小夥子,你是蕭家的傳人,看起來蕭老先生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了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悟性,難得,難得啊!”


    這個時候,後麵又有人出來了,前麵這麽熱鬧,也驚動了不少人,一幫坐館大夫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當即便圍著白主任看起了蕭飛開的那張方子。


    白主任還跟著眾人解釋了起來:“你們看這張方子的用藥,咱們中醫開藥講究的是君臣相佐,正奇相輔,這方子雖然看上去不合乎藥理,甚至有幾味藥還相衝相克,但是,把所有的藥材結合在一起,你們再看,看出什麽門道來沒有?”


    蕭飛站在一旁,看著一幫坐館大夫研究起了他的藥方,突然覺得怎麽還有點兒尷尬了呢。


    那什麽,不耽誤的話,能不能先幫我把藥給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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